回到寝宫,商芷郡主一见白离便不高兴道:“你为何躲着我?可是嫌我烦着你了?”
白离笑道:“怎么会呢,我有事才走开的。”
商芷郡主道:“那好,我无聊得很,你陪我出去玩吧。”
白离汗道:“郡主,我们要去母后那里请安。”
商芷郡主道:“皇伯母知道我来找你,今儿我们就不用过去了,且听沐春姑姑说,近来去中宫请安的人越来越少,估计皇伯母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便也称病在床,御医已经去诊平安脉,你这会过去也没用,皇伯母是不会见人的。”
“真有此事?”白离诧道。
“骗你做什么,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溜出来的。”商芷郡主一脸得意洋洋,白离有点混乱了,这位郡主昨天还痛苦得死去活来,今儿个就跟没事的人一样,变脸比变天还快,总不会是在故意捉弄她吧。
故在一大清早,白离就被拉出来四处溜达,商芷郡主显然也是没什么方向感,走到哪算哪,她兴致好,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在皇宫的事。
“我小时候顽皮,总趁皇伯母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有次我闯进一位娘娘宫里,正巧撞见她在洗澡,将她吓得昏了过去,我怕被责罚,又偷跑走了,后来听说那位娘娘被吓病了,总是做噩梦,还跟皇伯母说宫中闹鬼,皇伯母听了不高兴,此后都不待见她,再后来,我也是无意中听宫人提起,那位娘娘因不受宠,终日顾影自怜,她本就生得纤弱多病,竟这样没了。”
说到这里,商芷郡主脸上闪过迷茫之色,似怜悯,又似愧疚。
白离知她心地本善,兴许是母亲早逝,自小没人约束,才比寻常女子多几分桀骜,白离心生同情,道:“生老病死大多顺应天命,我等才更需珍惜眼下光景,诸事尽力。”
商芷郡主道:“今日突然想起那位娘娘,不如你陪我去祭拜一下吧。”
白离不忍拒绝,答应同往,不过她多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位娘娘住在哪个宫吗?”
“不记得了。”
有时候有些事情,光是尽人事还是不够的,白离扶着树干微微气喘,她今日带着丹琴和翠微出来,两个丫头心疼地帮她挡太阳擦汗,而商芷郡主把宫人都留在辰央宫,这会她双手叉腰,一脸沉重道:“我明明记得是这个方向的,怎么会没有呢?”
白离一向懒动,昨晚没睡好,今天更是全身疲乏,她虚弱道:“那时候你还小,又隔了这么多年,记错方向是很寻常的事,不知你还有没有别的印象,不如说出来我们帮你一同想想。”
商芷郡主认真思索了一番,道:“似乎那宫前有株很大的香椿树,我当时就是爬上树玩,瞧见那宫里的景致美,才会溜进去玩的。”
“香椿树?”白离瞪向翠微,她也是宫里的新人,并不了解情况。
商芷郡主也跟着瞪过去,翠微一下子觉得身负重任,她用力想了想,道:“此树在宫里并不多见,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灵犀宫附近好像就有,奴婢原来是伺候太妃的,太妃爱吃香椿鸡蛋羹,奴婢曾随姑姑们去灵犀宫附近摘过香椿。”
“灵犀宫?”商芷郡主扯了扯头发,道:“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白离心念一动,道:“不管是不是,不如一起去瞧瞧。”
商芷郡主自然乐意,几人来到灵犀宫前,与昨儿不同,今天的灵犀宫特别安静,翠微和丹琴在四处寻了一番,并未见到香椿树,商芷郡主失落道:“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伯父后宫三千佳人,若真是一处一处的寻起来,我都成老姑娘了。”
白离道:“郡主且宽心,一切随缘,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商芷郡主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
灵犀宫走出一人来,定眼瞧见她们,忽惊喜地迎上来,盈盈跪下道:“奴婢给两位主子请安。”
白离认出此人是正梅,现在是惜妃身边的大宫人,商芷郡主愣了半天,才诧道:“你不是皇伯母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在这?”
正梅喜道:“原来郡主还记得奴婢。”
商芷郡主亲自扶起她道:“小时候你服侍过我,待我很好。”
正梅道:“奴婢听说郡主进宫了,本想去请安,只因我家主子身子不适,一直未有机会,不知郡主怎会到灵犀宫来?”
商芷郡主正要说话,白离悄悄拉住她,婉言道:“我与郡主游玩,正好走到这儿来,便想歇歇脚。”
“正是如此。”商芷郡主点头道,她也晓得惜妃身怀龙子,恩宠正盛,若是提及宫中旧事,弄不好会冒犯这位宠妃。
正梅笑道:“我们娘娘不方便出宫,近来总是嫌闷,想找人说说话,不如长公主和郡主进去坐会吧。”
白离看了商芷郡主一眼,道:“我们冒昧到访,只怕会打搅到娘娘清修。”
商芷郡主却道:“我还没见过惜妃娘娘,只听说她生得极美,其实我早就想拜见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两位主子请。”正梅让开身,恭敬相迎。
白离只好随商芷郡主一同进去,惜妃正半躺在院中晒太阳,她一身华服,妆容精致,并不像一般孕妇那般憔悴虚弱,反倒是容光焕发,姿色绝绝。
“娘娘,长公主与商芷郡主前来看望娘娘。”正梅跪在软椅边,轻声细语道。
惜妃睁开眼,她没觉诧异,反倒是风情万种地笑道:“真是贵客临门,快去斟茶,端点心来。”
“是。”旁边的宫人应了,忙去准备。
“长公主和郡主真是稀客,快坐吧,在我这儿就不用客气了。”惜妃随和道。
白离与商芷郡主坐下,日头正暖,灵犀宫四处花香袭人,倒叫人心头舒畅,白离喝着宫人奉上的茶水,只觉口齿生香,味道十分清甜,不禁道:“这是御前贡茶吧。”
惜妃娇笑道:“长公主的舌头真巧,连这个都喝得出来,我是俗人,这茶是皇上赏赐的,我不懂得品尝,倒是喝浪费了。”
商芷郡主猛灌了两口,郁闷道:“我也喝不出什么特别的。”
白离呵呵笑了一声,忍不住含蓄地劝道:“娘娘有孕在身,茶水性凉,喝多了对胎儿不好。”
惜妃身子一正,脸色慎重地对正梅道:“长公主说的话,你可记下了?”
正梅朝白离跪下,感激道:“多亏有长公主提醒,若是伤了娘娘和龙胎,奴婢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白离道:“我也是无意中在医书上看到的,娘娘只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商芷钦佩地看着白离,道:“你还懂这些,真不简单。”
惜妃很高兴,待她二人也没了防备,异常的热络起来,惜妃本来自民间,行事做派不如宫中的女人端庄,但颇有几分豪气,与商芷郡主很合得来,两人差点把盏言欢,还是白离够淡定,把这热闹的气氛硬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