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太乱来了,这里可是甘瑛殿!”白离惴惴不安的指责他。
大师眯了眯眼睛,阴森道:“小阿离,可是你唤本大师来的!”
白离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忙讨好的一笑道:“我只是好奇试一试这扇子灵不灵,大师,你快走吧,若被人发现,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一副赶苍蝇的模样让大师有些不爽,但短短几天,她的脸又瘦了,反而没有点肉的时候好看,大师是金刚钻的心都变成棉花糖了,叹道:“放心吧,只有你看得到本大师。”
“欸!”白离吃惊不已。
大师白了她一眼,嫌弃道:“这是幻术,你看到的是幻影,便是本大师与你说话,别人也听不见。”
白离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大师的胳膊,她的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白离瞪大眼,像见鬼了似的躲进被子里。
大师有点伤自尊,道:“本大师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宫里,要聪明一点,别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今天那副鬼样子,天朝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知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你的,说你貌丑无盐,还德行有失,不得蜀王宠爱,那些蜀国百姓恨不得放鞭炮庆贺,你这敌国来的王后坐了冷板凳。”
白离扯下被子愣道:“大师,你要离开蜀国吗?”
大师笑道:“本大师的任务完成了,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本大师与蜀王提过硫磺潭,看在天朝的面子上,他会安排你每日过去沐浴,切记每天都要在里头泡足两个时辰,一个月之后,蛊毒会消失的。”
白离心里空落落的,她惊慌失措道:“大师,你忘了大玉是怎么死的?”
大师挑眉看着她。
白离惨白着脸道:“大玉是替我死的,那些人要杀我,但他们是谁的人,我还不知道,大师,这个王宫处处都是陷阱,我一个人会害怕。”
大师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悲伤而迟疑,白离怕他真的走了,牢牢盯着他的眼,这一刻,白离才发现,大师眼中原来有这么多的慈悲,他的毒舌和嘲讽,都没有真正想伤害她,而在这个蜀王宫,她感到彻底的寒冷,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如果连大师都在她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大师不能留在宫里。”大师很纠结。
白离心头一喜,道:“蜀国那么大,你可以住在宫外啊,只要你能留在蜀国,等我身上的毒解了,这个王宫就困不住我,我会常常去看望你的。”
大师无奈道:“你是王后,有蜀王看着你,你如何出得了宫。”
白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他不喜欢我,也不愿意看见我,有我在的地方,估计他都不会想他进来。”
大师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白离抬头一笑,道:“这样也好,只要他不在,我就是自由的,大师,求你了,你别走了,我以后常常陪你玩还不好吗?”
大师不屑道:“谁要你陪。”
白离巴结的去拉他的胳膊,却扑了个空,她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手忙脚乱间,她拉住幔帐稳住身子,拍着胸口道:“好险。”
大师捂着眼睛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白离呆呆的低下头,她的衣裳滑开,露出精致锁骨下的一片如玉肌肤,她尖叫一声捂住胸口。
有人匆匆走进来,慌到:“王后,您怎么了?”
白离见大师还在,情急之下合拢扇子藏在被子里,大师的幻影果然消失不见了,侍女掀开幔帐,紧张的看着她。
白离娇弱的呜呜两声,道:“我做噩梦了,好可怕。”
侍女跪在床前拍抚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只是梦而已,我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白离哼哼着躺下去,悄悄将扇子重新藏到袖子里,侍女的手很温柔的落在她背上,白离舒服的睡过去。
“王后,王后,您醒醒,外头下雪了,可好看了。”
侍女轻轻柔柔的声音一直呼唤着,白离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她茫然了许久,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王后,您快起来看啊,外头下雪了。”侍女笑着道。
白离借着她的手坐起身,侍女跪下身去帮她穿鞋袜,然后将早用暖炉熏着的衣裳伺候她穿上,白离从头暖到脚,觉得很舒服,她洗漱后,喝了半碗鸡汤,便要出门看雪,还没出门,一身寒意的蜀王迎面走进来,白离差点撞在他身上,蜀王微愣了一下,然后沉下脸道:“你要去哪里?”
白离指着外头道:“我只在走廊看看雪景。”
蜀王径自走进去,冷硬道:“雪有什么好看的,用早膳吧。”
侍女自然是听他的话,拉着白离往回走,早膳已经备下了,白离规规矩矩的坐着,见他动筷子了,自己才开始吃,还是像昨天一样,只要她的筷子在同一个盘子里夹三次,那个盘子会被立刻撤走,白离有点不甘心。
蜀王瞥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只顾着自己吃。
吃饱后,侍女服侍他们净手,蜀王端着茶喝了一口,突然淡淡道:“你有寒疾,就别出门,硫磺潭离这里不远,你从后殿过去,穿过花园就到了。”
白离愣了一下,忙高兴道:“我知道了。”
蜀王见她笑,蹙了下眉头,道:“我走了。”
白离不觉有什么,侍女忙去拿斗篷,竟然交到她手上,侍女不停的使眼色,白离要推脱,蜀王一双利眸射过来,她一抖,没骨气的走过去。
白离拿着斗篷在他身上比划了半响,叹气道:“你太高了,我够不着,不如你自己穿吧。”
侍女吓得面无血色,蜀王冷冷道:“连自己的夫君都服侍不好,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原女子的妇德之教!”
白离一脸为难。
蜀王低下头,不耐烦道:“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离踮着脚忙给他披上斗篷,然后系了个如意结扣,道:“好了。”
可蜀王并不满意,他自己扯了扯领口,一阵风似的走了,白离松了口气,适才离得太近,他身上那股寒意差点没将她冻死。
那侍女又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白离。
蜀王手里握着一本奏折,目光久久落在上头,一动不动,茶水房的侍女官送点心过来,瞬间感觉殿中的气压太低,她轻手轻脚的放下盘子就想走,不慎撞动了桌角,发出刺耳的响声,蜀王回过神来,不悦的将奏折丢在书案上。
“蜀王恕罪,我知道错了。”侍女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声音不住的发抖。
蜀王厉声道:“大胆,没我的吩咐,你进来做什么?”
侍女官惶恐不已,没人跟她说这个时辰不能进来啊,但她一小小的侍女,哪能跟蜀王讲道理,她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蜀王眉心写着一团烦躁。
侍女官太害怕了,轻轻哭泣着,蜀王心里更烦,正要发作,寒王穿得严严实实从外头走进来,灰色的貂皮斗篷上面还落着雪花,衬得他一张脸粉雕玉琢般晶莹剔透,比女子还要精致秀雅,蜀王看见他,原本只是烦躁的表情变得嫌恶起来,挥了挥手,让侍女官退下。
“你怎么还没离开蜀国?”他不客气的问道。
寒王撇了撇嘴,道:“表哥,姨妈说让我多玩一段日子,不急着离开,我的病才好就千里迢迢的赶路,会很伤身体的。”
蜀王眯眼看着他,道:“你的王位都要被人夺去了,你还有心思玩?”
寒王自己解开斗篷随手丢在软榻上,然后脱掉鞋子舒服的爬上去半躺着,悠然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他抢了去,我也能抢回来,不着急,反而我看表哥的现状,很令人堪忧啊!”
蜀王阴森道:“我有什么问题?”
寒王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你是成年男子,放着娇媚动人的妻子不能碰,难怪火气这么大,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欲~火*而亡的。”
蜀王冷笑一声,道:“阿夜,我能救你,也能令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寒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老实道:“我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位表哥的性子,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蜀王重新拿起奏折,道:“你要么就滚回外蒙去,要么就回自己的房间,别在我这里碍眼。”
寒王俊惑一笑,道:“罢了,既然表哥不待见我,我见见表嫂去,你们成亲那日我病着,还没正式叫她一声表嫂呢。”
蜀王僵硬着没有动。
寒王穿好鞋子,慢悠悠的将斗篷系好,不经意道:“听说格桑今天被放出来,那丫头野性难驯,不知道会不会去为难表嫂?”
蜀王的手握紧奏折,什么话都没说。
寒王优雅的走出去。他说得没错,傅格桑从伏羲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到甘瑛殿,那些侍女拦不住她,她轻松就闯到寝宫,白离正拥着被子半靠在软榻上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处,一股戾气迎面扑来,她条件反射的将话本藏在被子里。
“王后,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傅格桑扯高气扬的站在软榻前,不问安,不行礼,完全没有把大蜀的王后放在眼里。
白离脸色一沉,呵斥那几个惊慌失措的侍女道:“放肆,二小姐是蜀王的表妹,身份尊贵,你们也敢拦着,可是打量着我气性好,不与你们计较!没规矩的东西!”
侍女们跪了一地。
傅格桑气的牙痒痒,不过是外族进贡的女人,也敢在她面前摆谱,骂谁没有规矩呢,她恨不得抓花这张脸,冷笑道:“王后,我都来了,你也不请我坐坐,是不是太失礼了。”
白离露出雪白的贝齿盈盈一笑,道:“二小姐,那你还没对我行礼呢。”
傅格桑气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心里别扭得厉害,但想起姐姐说的话,她僵硬的半蹲下身,道:“参见王后。”
白离点了点头,道:“起来吧,看座,上茶!”
那些侍女簇拥着傅格桑坐下,傅格桑很烦腻她们,语气不善道:“我与王后说话,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开!”
白离知道她的意思,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她心里不舒服,总得说些让自己也添堵的话,不然怎么能泄恨呢。
后宫中,女人为难女人的戏码,不仅中原有,在蜀国,同样也逃不掉。
白离不禁觉得耳朵有些刺痛,太伤心了,好不容易求大师去民间找了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来解闷,她看得正有趣呢。
“你和顒哥哥还没圆房吧!”傅格桑无不得意的问道。
白离微愣了一下,道:“这话可从何说起,蜀王与我是夫妻,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傅格桑无不嘲讽的笑道:“你就别装了,我不瞒你,这些话就是顒哥哥告诉我的,他现在还生我的气,也不肯原谅我,但是他从来不会骗我,只要是我问他的事,他都会如实告诉我的。”
白离端起茶盏喝了口水,蜀国不仅天寒地冻,气候也干燥,屋子里烧着炭火,人也格外容易觉得干渴,喝多少水都觉得不够,她想起那人冷冰冰的面孔,暗忖,不至于吧,他也不像是没有城府的人,怎会对傅格桑说这些,白离是不信的,但傅格桑是一根肠子从脚直到头,并不像会说这种谎话的人,终究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不好,在皇族,子嗣对一个国家来说何其重要,这些话如果传出去,够她被唾沫星子喷几天几夜了。
白离不禁忧心。
傅格桑翘起嘴角道:“你看,顒哥哥并不喜欢你,他娶你,不过就像是摆设。”
白离淡淡笑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好歹我中原百姓有百年的安稳日子。”
傅格桑蹙起眉头道:“战场是男人们的事,中原总靠女人才能获得安宁,这样的国家,迟早会被灭亡的。”
白离瞪着她道:“你懂什么,百年河东,百年河西。”
傅格桑确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蛮劲够足,看着白离这张脸,她就没法平静下来,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令她有片刻的抓狂,她抽出腰间的长鞭抽过来,白离愣住,这姑娘,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呼哧!”
鞭子没有招呼到白离脸上,反而是被一只漂亮无比的手牢牢的握住,寒王笑意深深的打量着这根用蛇皮特制的皮鞭,叹道:“好精致的东西,是用一整条巨蟒的皮做的吧,难怪韧性好,杀伤力大呢。”
傅格桑看见他,迟疑了一下,道:“你怎么来甘瑛殿了?”
寒王挑眉看着她,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傅格桑理直气壮道:“我是奉姑姑的旨意,来向王后道歉的。”
寒王冷笑:“用鞭子打人就是你道歉的方式?格桑,你还真是恶性不改,难怪没有人愿意娶你。”
傅格桑气得大叫:“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样说我!”
寒王咧嘴道:“小丫头真是不长记性,阿顒是你表哥,难道我就不是你表哥吗?你从小眼睛就长在额头上,到头来,也见讨什么好。”
傅格桑被激怒,她用力拉鞭子,但如论如何都没法从他手中夺回来,她一气之下,连武器都不要了,她随手抓过茶盏朝他摔过去,白离惊呆了,平白无故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地方见血,多不吉利,她大叫道:“小心!”寒王的头轻轻一偏,茶盏砸到墙上摔了个粉碎,寒王冷冷看着傅格桑,直看得她眼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他冷笑道:“伤了我,你赔不起的。”
但一转脸,他看着白离笑得极其明媚,眨了眨眼道:“多谢表嫂关心!”
白离松了口气,好歹没出人命,想掐架出去掐啊,在她屋子里掐,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傅格桑愣愣的看着两人,忍了许久,蹦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们这两个狗男女,我要告诉顒哥哥去。”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连心爱的鞭子都不要了。
白离幽幽叹了口气,心情十分低落,看来她这红杏出墙的罪名,莫非总有一天会被坐实的。
寒王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到椅子上喝茶,他的一举一动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不过白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好歹还天天跟着大师混呢,要说比美貌,还没人能比得过大师去,白离对眼前的美景已经能免疫了。
“表嫂,你不欢迎我?”寒王挑了挑眉。
白离讪讪道:“怎么会呢。”她恋恋不舍的离开软榻,在傅格桑面前,她还能偷个懒躺着不动,但在外蒙皇子殿下面前,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的。
啪!话本从褥子里露出来掉在地上,白离忙去捡,寒王已经好奇的念出来:“民坊佳人传!”
白离脸上臊得厉害,大师说过这些书不该是女子看的,不过着实风趣好看,大师找来是自己看的,被白离瞧见,也喜欢上了,好说歹说才哄着他多寻了几本来,白离淡定的将书放在杌子上,见寒王连眼中都透出笑意,白离有些绷不住了,目光躲闪道:“寒王前来,可是有事?”
寒王正色道:“无事,受表哥之托,来看看表嫂。”
“啊?”白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寒王道:“我指蜀王,他政务繁忙,走不开。”
白离装作害羞道:“蜀王也真是的,怎么能劳烦你。”
寒王颇有意趣的看着她,道:“不碍事,反正我也是闲着,格桑不仅脾气坏,手段也多,往后表嫂还是别见她了,这丫头诡计多了去。”
白离不安道:“格桑也是皇亲,这样说不太好吧。”
寒王颇为不耻道:“表嫂不必顾虑,她傅家也不是如外面传的那般专权霸道,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大蜀也不是姓傅的。”
白离不解的看着他。
寒王笑了笑,起身道:“我不便久留,以后有机会,再上表嫂这儿来喝茶。”
白离起身送他,对此人她没有好感,总觉得他城府太深了,不过是维持着基本的礼数,他走了,这屋子才算真正清净下来。
白离唤来侍女收拾屋子,她拿着话本准备窝在床上去看,侍女拿着皮鞭过来请示:“这该如何是好?”
白离想了想,道:“送到太后那儿去吧,交给赛雅。”
侍女领命去了。
吃午膳的时候,蜀王过来了,白离冷眼看着侍女们忙前忙后,等他收拾干净了,她才起身行礼。
蜀王淡声道:“吃饭吧。”
屋子里很安静,白离也秉承着食不语的宗旨,埋头苦吃,侍女一再告诉她,要为蜀王夹菜盛汤,这样才会讨他的欢心,白离本来想试试的,不过每次见面,他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白离也不敢轻举妄动。
“格桑来过了?”蜀王突然沉沉的开口。
白离正咬着一块鸡肉,愣了愣才道:“来过了。”
蜀王放下筷子,看着她道:“那你受伤没?”
白离摇了摇头,迟疑着要不要也放下筷子,毕竟,夫君为天,他都不吃了,她还吃,叫侍女看着不好,白离艰难的放下筷子,她还没吃饱呢。
蜀王阴沉道:“你为何不派人去跟我说?”
白离茫然道:“我不知道该派谁去,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蜀王目光闪了闪,面无表情道:“甘瑛殿是你的寝宫,朝凰殿就在前头,是我处理朝政的地方,格桑性子偏激,若与她有冲突,派人去通知我。”
白离忙道:“我记下了。”不敢猜测他的用意。
蜀王拍了拍手,有人撩着珠帘走进来,白离看过去,狠狠愣了一下,来人飞奔过来扑跪在她面前,哭道:“公主,奴婢好想您啊。”
“丹琴,真的是你!”白离高兴的扶起她,上下打量着,没胖没瘦,除了皮肤略晒黑了些,丹琴反而变得更加漂亮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看来并没有吃苦头。
“公主,奴婢以为再见不着您了,现在就像做梦一样。”丹琴激动得无法平复下来。
白离顾虑到旁边还有人,她赶紧对蜀王行了一礼,道:“多亏您找到丹琴,我感激不尽。”
蜀王起身冷冷道:“我走了,吃完饭你就去别苑,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等他走后,白离和丹琴高高兴兴的抱成一团,饭也不吃了,两人坐在软榻上说体己话,丹琴讲述了自己一路寻到蜀国来的艰辛,当初她和寒王的厨子在一辆马车里,逃命的时候,唯独她们的马车与众人走散了,幸好那个厨子本就是蜀国人,知道去蜀国的路,她们才一路赶过来,好不容易到了蜀国,因为不认识王宫的人,她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是那厨子想的法子,她原是蜀王宫的御厨,因为厨艺好被寒王看中就带到外蒙去了,这次能会故土,厨子也很高兴,她联系了以前的熟人,但想进宫太难了,她们在宫外徘徊了半个月,听到蜀王大婚的消息,又托了好多关系,最后……
丹琴顿了顿,道:“大娘见到了自己的侄子,她侄子刚好是在宫里当差的,奴婢这才能进宫与公主相见。”
白离不禁道:“长喜呢?”
丹琴眼色一暗,道:“那些杀手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奴婢担心公主要下马车,长喜说奴婢不会武功不让奴婢出去,然后他自己出去了。”
白离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长喜还活着,大师回去看过,没见到长喜,那说明他还活着。”
丹琴热泪盈眶,双手合十道:“真是老天爷开眼啊。”
白离松了口气。
丹琴打量着主子的屋子,金雕玉砌,不比在京城的时候差,就是身边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她狐疑道:“翠微和敏嫣姐姐呢?”
白离叹了口气,忧心道:“我也没见过她们,丹琴,这个王宫看似平静,但我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你不该进来的。”
已历经世事的丹琴见主子脸色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太好,她心里难受,又不敢问,但想想适才蜀王待主子冷漠的模样,还有在宫外时听到的那些谣言,她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你怎么了?”白离奇怪的看着她。
丹琴擦了擦眼睛,笑道:“没事,见到公主奴婢实在太高兴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陪着公主的。”
白离拉过她的手,心里很感动,大师愿意留下来时,她也很感动,现在丹琴也回到她身边,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白离唤来甘瑛殿的侍女,指着丹琴对为首的侍女官道:“这是我的陪嫁侍女,蜀王怕我孤单,特地让她进宫来陪我,你们以后便好好相处吧。”
侍女官迅速看了丹琴一眼,笑道:“我们听王后的吩咐,定会和这位姐姐一起服侍好王后的。”
白离点了点头。
丹琴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举止得体的上前福了福身,道:“我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若有地方做得不好,各位姐姐尽管指出来,我会好好学的。”她装备了几个小荷包分给她们,侍女们面面相觑,和气道:“太客气了。”
丹琴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敦厚老实的丹琴,她懂得变通和圆滑处世,毕竟这里不是京城,主子的处境比以前可难多了。
白离见丹琴很快和那些人打成一片,也松了口气。
侍女官站出来道:“王后,您的衣物都准备好了,蜀王吩咐每到这个时辰就提醒您去别苑,您打算带谁过去呢?”
白离道:“让丹琴陪着我吧,我们许久没见,想多说会话。”
侍女官没意见,将为她装备的包袱交到丹琴手上,叮嘱道:“王后要在池子里泡足两个时辰。”
丹琴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上心,侍女官扶着白离的胳膊道:“我送王后过去。”
走进别苑时,就有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按侍女官的指引,她们走到苑中最大的一间屋子,推开门,只见里面水汽氤氲,温暖如春,无数的白纱从房梁垂下,且无风飘佛着,仿若仙境一般,更难得的是屋子四处都摆着盛开的菊花,被水汽一蒸,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反倒将硫磺的气味盖了过去。
白离四处打量着,她和丹琴都觉得不可思议,等走到里面才发现,那硫磺潭的潭水是从一座假山上留下来的,巧石林立,似乎是活温泉水,不知道从哪里流下来,也不知道要流到哪里去,这座别苑似乎就是为了这个硫磺潭修建的,呈现淡黄色的潭水冒着热气,却清澈至极,连潭底的鹅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美不胜收。
丹琴忍不住赞叹道:“也难为能建出这样的房子来,为了这一潭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
白离道:“难怪只有蜀王和太后才能进来,听说这是老蜀王专门为太后修建的,太后年纪大了以后,就不过来了,让人收拾之后专门给蜀王用,这天然的硫磺潭,世上并不多见,不仅可以解百毒,也能强身健体,生肌美颜。”
丹琴眼睛一亮,高兴道:“蜀王专门让公主每天过来泡澡,看来,蜀王心里还是有公主的。”
白离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温泉,哪有心思听丹琴说这些,她解开衣裳,下池前回头道:“要不我们一起泡吧,有病治病,没病泡着也舒服。”
丹琴笑道:“奴婢就不泡了,奴婢帮公主按摩吧。”
白离见她确实没有意愿,也不再强求,她伸出白嫩的脚试了试水温,暖暖的正合适,她开心的将身子沉进去,只觉得全身通泰,好像睡在柔软的蚕丝被上一样,丹琴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原本堵积在胸口的沉闷一扫而光。
丹琴见白离舒服得直叹气,不禁笑了笑。
泡完温泉出来,外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白离一脚踩上去,雪已经漫过脚踝,还咯吱咯吱的响着,但她从里到外都暖呼呼的,好像不怎么畏寒了,丹琴却整个人缩在斗篷里,牙齿打颤道:“好冷啊,公主,我们快回去吧。”
白离怕她冻坏了,便一路回到甘瑛殿,侍女们守在外室门口,见白离回来,忙撩起帘子低声道:“王后,蜀王在里面。”
白离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早?还不到晚膳的时辰啊!
她一个人进去,丹琴被侍女官拉着留在了外头,这些人总是想方设法让他们独处,难道是太后的意思?白离想起老太太说让她尽快为大蜀开枝散叶的话,不由得脸上滚烫,她低头走进去。
蜀王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话本,一张脸阴气沉沉,白离唬了唬,糟糕,她随手放在床上,忘记收起来了!
蜀王见她一张小脸晶莹,泛着淡淡的粉色,眼角眉梢处都是慵懒的气息,他脸色才缓了缓,将书仍在一旁,道:“谁给你看这种书?”
白离眼睛转了转,心虚道:“在书房找出来的,我看写得有趣,就看着玩。”
蜀王道:“以后别再看了。”
“哦。”白离闷闷的应下。
蜀王看着她,忽然有些慌神,屋子里安静极了,白离轻轻抬起眼,刚好触及他的目光,他也愣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道:“记住我说过的话,别走出甘瑛殿,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白离不喜欢他这种命令霸道的口吻,道:“为什么?”
蜀王目光中透出不悦,道:“女人不要问为什么。”
白离不禁气恼,云达还信誓旦旦的说蜀国的女子都是自由的,无良的骗子,她没看出自由,反而这位蜀王还制定了更多的条条框框,颇有种唯他独尊的霸道。
“你这是禁锢我!”白离大声道。
蜀王脸色难看起来,他走到白离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道:“我不相信你,你是我的王后,就要守着规矩,怪就怪你和别的男子私下来往,你记着,我娶你只因你是天朝的嫡长公主!”
白离固执的扬起下巴,淡淡道:“我嫁你,也只因为你是蜀国的君王!”
蜀王眼中风起云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锐利得像蓄势待发的箭,就在白离以为他会生气时,他讽刺一笑,道:“最好是如此。”
白离瞪大眼看着他。
蜀王恢复以往的冷漠,转身回到软榻看他自己的书,白离不想看到他,但整个甘瑛殿,只有这间屋子最暖和,而且光线最亮,那张软榻最舒服,她犹豫的许久,终于站得腿酸,轻轻挪到软榻另一边,捡起上面的话本,背着他躲到角落去看,屋子里燃着柔和的百合香,蜀王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那个纤细的背影,她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头仿佛黑色绸缎的头发落在榻上,他忍住想上去摸一把的冲动,也转过身去背对她,她身上的蛊毒已经侵入她的筋脉,如果合欢……她会死掉的,阿夜说得没错,看着自己妻子却不能碰的人,他应该是整个大蜀的第一人,最近,傅家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据云达打探回来的消息,傅青云已经联合周边五个部落的势力,以他的野心,看来不只是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么简单,傅家的人,念头已经打到王位上来了!
这些事他已早有防备,无须担心,只是外蒙王病重已经撑不了几日,阿夜却还不肯回去,阿夜的心思一向没有人能猜得透,他执意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一点,令蜀王烦闷得很。
晚膳吃得安静极了,白离埋头对付面前的几道菜,努力在侍女官将盘子端走前多吃一口,侍女官对她没有办法,不时的用眼神示意白离看蜀王,白离装作没看见,只顾吃自己。
蜀王细嚼慢咽着,白离吃饱了,他还不慌不忙的夹菜,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为配合他,白离夹了一块豆腐放在碗里,不停的戳不停的戳,直到豆腐变成豆腐花,她玩得正欢,对面的人搁下筷子,冷冷道:“我走了。”
白离如释重负的站起来,侍女官却急道:“蜀王,外面还在下雪,风又大,您还是坐会再走吧。”
蜀王不做声,一双眼睛瞧着白离,这次白离逃不过去,只得含羞带臊道:“屋子里暖和,您还是别走了。”
蜀王毫不犹豫道:“既然王后这么说,我今晚就不走了。”
白离呆住了,侍女官却差点喜极而泣,吩咐人赶紧把饭菜撤走,换了新鲜的清茶来,丹琴习惯了在白离身边服侍,也被侍女官强行带走了,丹琴不放心,侍女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丹琴俏脸一红,跑得比谁都快,瞬间,屋子里就剩下白离和趾高气扬的男人。
“拧个热帕子过来。”他重新坐回软榻,斜着身子靠在大迎枕上。
白离脸上挤出一个笑来,然后去拧帕子,热水早就准备好了,白离拧了一个帕子,在自己手上擦了好几遍,才满意的奉到男人手上。
蜀王慢条斯理的擦手,白离站在一旁,像个小丫头,他擦完手,大爷似的将帕子丢给她,白离强忍着才没有扔回去,她笑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蜀王看了她一眼,道:“安静些就好。”
感情是嫌她聒噪!白离也不乐意同他说话,放好帕子,她就爬上床,眼不见为净,她索性将幔帐都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