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回

这个问题,无欢没有发言权,凰主和玄华帝君之间那些事,那个年代,他还没出生呢,他瞪着小白,小白捉急的抓着头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情问这个。”

凰主仗着酒气,蛮横道:“什么时候啊?”

“深更半夜了,这么白痴的问题我才不回答,你问凤凰去。”小白上去将她按倒在床上,直接拿被子盖住。

凰主不满道:“我热!”

小白道:“热也要盖着,要是着凉了,谁给你看病啊。”

凰主突然发起脾气来:“你们都别管我,个个都说喜欢我,其实都是假的,喜欢我会有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喜欢会不来看我?骗子,你们通通都是骗子。”她打了一个酒嗝,弄得屋子里都是酒气。

无欢突然觉得,以前她喝醉就睡,还是很有酒品的。

小白按住她挥舞的双手,奇怪道:“你这是骂谁呢?”

凰主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泫然欲泣道:“小白,我错了,不是迦楼有别的人,而是玄华,那个孳孳,身份尊贵不说,还长得那么好看,怪不得他会动心,如果是我,我也会动心,其实我不那么难过的,可是连天帝都说他是喜欢我的,我以为自己负了他,深深的愧疚过,原来是他骗了我,不对,是天帝骗我,还有迦楼,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都为玄华说话……”

她嘀嘀咕咕个没完,小白迷惑道:“谁是孳孳?”

凰主咧嘴傻笑道:“王母的舅侄女,还去芙蓉山找迦楼,说是划船赏花,哈哈……真有趣!”

小白听完脸都绿了,咬牙切齿道:“骗子,骗我说没有别人,大骗子!”她怒火难平,丢下凰主就去找负心人算账,无欢拦都拦不住。

凰主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乐呵呵的傻笑,无欢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要惹多少事才甘心。”

凰主指着他道:“你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无欢淡定道:“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凰主扯着头发想了半天,道:“我知道了,你是凤凰对不对,羽鸣山除了小白和我,就只有凤凰了,不过凤凰是鸟身,怎么变成人了呢?”

无欢皱起眉头道:“你这是耍酒疯,还是玩失忆呢?”

凰主挥挥手,道:“无所谓,我其实一点都不难过,玄华是帝君,他有那么高贵的身份,就应该找一个和他差不多辈分的仙子,我才不要他的发簪了,我这就去还给他。”

她歪歪扭扭的下床,一下子扑到梳妆台上抱住一个箱子,无欢愣了愣,见她还能抬起头来,微松了口气,她打开箱子埋头苦找,站都站不稳,还絮絮叨叨着:“我明明放在这里,怎么找不到了呢。”

无欢看不下去,道:“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簪子,我要簪子……”她抬头一笑,极为娇憨。

无欢怕她摔倒,想扶她到床上去,她死活抱着箱子不松手,无欢见箱子里头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他拿出来打开,里头不正是一支玉簪,他将簪子给她。

凰主将簪子抢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玉簪上有颗宝石闪闪的,闪得她眼睛都花了,她心里有些委屈,将簪子扔出去道:“还给你,我不要了。”

无欢愣住。

簪子砸到墙上,清脆的一声响动,碎成了两截,无欢觉得那簪子挺无辜的,叹了口气,道:“气撒完了,快点睡吧。”

凰主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道:“你长得真好看。”

无欢点头道:“我知道。”

凰主手里举着一支墨玉簪子道:“我要丢的簪子在手上,刚才我丢了什么东西吗?”

无欢噎了一下。

凰主想下床去探个究竟,无欢按住她道:“你什么都没丢,那响声是我弄出来的,你听。”

他拔下头上的玉簪,摔在墙上,凰主听到断裂的珠玉之声,终于满意道:“没错,是这个声音,果然是你弄出来的。”

“睡吧。”无欢拍了拍她的头,她像被蛊惑了一样,乖乖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小白连夜赶去芙蓉山,没有见到迦楼上神,反而遇上了那个传说中的孳孳,孳孳以主人的身份霸占着迦楼的房间,悠闲的喝着茶,一双娇媚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小白,柔声道:“你也是羽鸣山的人?”

小白本就是怒点不高的人,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迦楼呢,叫他出来。”

孳孳柔弱道:“他不在。”

小白怒道:“骗子,白天还在,怎么就晚上不在了,叫他出来,不然我……我砸了他的屋子。”

孳孳一手捂着胸口,如娇弱的菟丝花微微颤抖道:“他真的不在,你们羽鸣山的人都这么野蛮吗?”

小白火大的瞪着她:“你这个女人,胡说什么?”

孳孳轻轻掩住嘴,嗓音细软道:“哎呀,我不该这么说,好歹是凰主上神,可我怎么见她跟一个妖在一起,举止亲密无间,虽说那妖的皮相好,凰主上神情不自禁……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会伤了她上神的体面。”

小白脸色都绿了,道:“坏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妖,他叫无欢,是长在羽鸣山的一株桃花,迦楼也说过,无欢是天禀过人,虽然得了凰主的仙力,但能以三百年的资质就幻出人形,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做到,无欢是长得好看,凰主怎么可能和他亲密无间,我们凰主有的是追求者。”

孳孳柔柔一笑,眼波流转道:“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听说凰主上神年纪不小了,脾气也不好,至今都没有如意郎君,其实今日一见,我觉得以凰主上神的美貌,怎么会没人追求呢,看来外界的传闻,多半都是真的了。”

“什么传闻?”小白愣道。

孳孳不安道:“背后议论上神,不合适吧。”

“快说!”小白恶狠狠的瞪着她。

孳孳仿佛受到惊吓,轻轻喘了口气,清秀的小脸上写满被迫的无奈道:“外界都说凰主上神淫~乱,羽鸣山养了不少美男子,都是凰主上神的禁~脔。”

小白眨了眨眼,禁~脔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但淫~乱两个字在她有限的学识里头,还是明白的,说一个整日喝得醉晕晕,只知道睡觉的女人淫~乱,羽鸣山就那么点大,淫谁乱谁呢?

孳孳拿袖子遮着半张脸,细声细气道:“女子最重要的是名誉,这名誉要是没了,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会被人闲话的。”

小白最烦她阴阳怪气的模样,往日她发脾气,还有人拉着拦着,这会屋子里就她们两个,她的火都冒在头顶上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还往上头浇油,或许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孳孳轻轻叹了口气,还要说话,小白冲上去在她脸上揍了一拳,孳孳懵了,半响都没回过神,小白已经很霸气的将她推倒在地,骑在她身上一拳一拳的招呼,她用的是蛮力,拳头舞得虎虎生威,屋子外头巡夜路过的仙童听到奇怪的声响,四处看了许久,都没发生什么,就回去睡了。

“你敢打我,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孳孳一手护着自己的脸,一手去推小白,小白英勇不屈的扑过去,孳孳尖细的指甲招呼到她脸上。

“啊!”小白尖叫一声,她用手摸了摸脸,掌心见血了,她红着眼杀上去道:“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还想毁我的容!”

孳孳从未见过这般没素养的女子,刚开始还想矜持着喊人来救她,哪知小白是越来越勇猛,她如何吃得消,想着反正迦楼不在,她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还手。

孳孳非一般的仙女,她父亲是执斧上神,上古战乱时,执斧上神凭手中一把金刚斧头斩杀数万妖魔,是平复上古之乱的功臣,他的女儿就算不是女金刚,仙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孳孳捏了一个诀,对着小白劈过去,小白被掀翻狠狠落在地上,她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半个肩膀都被拆了,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孳孳愣住,原以为对手是个厉害角色,哪知道连她一招都接不住,她冷笑一声,缓缓的走过去,蹲下身一副骄矜的口吻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动手?”

小白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的无辜可怜都是装的,枉迦楼自称阅人无数,竟然连你这张恶毒的脸都看不出来,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凰主的坏话,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孳孳的脸有些扭曲,道:“一个过气的上神,不对,她能有什么名声,不过是顶着尊神之女的名号,占了一个上神的名分。”

小白乐道:“那也比你强,看你的样子,不过是仙位吧,我也是仙位,但我年纪小啊,哪像你,少说也有十几万岁了,老女人,丑八怪!”

“你说我丑?”孳孳捂着脸睁大眼睛看着她。

小白大笑道:“你找个镜子看看你的脸,像大花猫一眼。”

孳孳神色一变,冲到镜子前,脸上的淤青的确骇人,都是她太过小心,让这小贱人耍了一回威风,她气恼之下,伸出两指刀对小白回过去,小白脸上被划了两道伤口,鲜红的血流出来,十分骇人。

“你为什么会两指刀?”小白愣愣道。

孳孳收起手指,道:“你管得着吗?”

小白脸色苍白,冲上去拉着衣袖道:“是迦楼教你的?”

孳孳莫名其妙推开她,道:“你有病啊!”

小白被推倒在地上,她坚持问道:“两指刀是迦楼教你的?”

孳孳眸光微转,蹲在她面前打量了一番,笑道:“原来是只小狐狸,你喜欢迦楼对不对?”

小白防备的瞪着她。

孳孳柔柔一笑,轻声道:“小狐狸,你死心吧,迦楼不会喜欢你的,他喜欢的人是我,我和他好了十几万年,十几万年前,你还没出生吧,你说我们十几万年的感情,你拿什么跟我比,嗯?”

小白眼睛喷出火,孳孳躲闪不及,被烧了一撮头发,孳孳最爱惜自己美貌,见头发被毁,她气歪了脸,狠狠捏了一个诀,把小白打出芙蓉山。

小白一身是伤的出现在羽鸣山时,凤凰没认出她来,拼命的飞来飞去,发出鸣叫声,无欢正在做饭,举着锅铲就从厨房跑出来,他看见小白,吓了一跳道:“你跑出去两天,这是遇见强盗了?”

小白神情恍惚的走到门口坐下,她抱着膝盖沉思半天,道:“无欢,你打得过我,那打得过那个叫孳孳的女人吗?”

无欢想了一下,道:“打不过。”

小白脸色一垮,伤心的抹起眼泪来,无欢坐到她身边,小心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凤凰怪叫一声,飞落到她的肩膀上,小白抱着凤凰的脖子大哭:“我打不过她,她欺负我,把我打入山底,我变出真身,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我差点回不来,呜呜……”

小白哭得天昏地暗。

无欢倒不诧异,羽鸣山除了他,没一个正经修炼的,就算是神仙,没有厉害的仙法,一样连妖都打不过,比方小白,胆小的凤凰,还有屋子里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一山之主。

小白嘀嘀咕咕的嚷着要报仇,无欢拍拍她的肩膀道:“你打算派谁去帮你报仇?”

“你去。”小白抽噎着。

无欢咳了一声,道:“我做饭呢,你回来得正好,洗把脸吃饭吧,凤凰也去洗手。”他掰开小白的手,凤凰嗷了一声,赶紧跑了,等小白回过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连白白都缩着脑袋躲在桃花树后。

小白心里一酸,更难过起来。

等凰主酒醒,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这次醒过来她神清气爽,不仅没有长黑眼圈,气色反而是好了很多,无欢啧啧的赞叹了一番,连白白都凑上来咬她的衣裳,凰主勾着脖子看了一圈,道:“小白呢。”

无欢指了指屋顶。

凰主扯了扯头发,迷糊道:“我记得我喝了酒,好像说了很多话,玄华还是迦楼,我记不清了,他们来过吗?”

无欢摇摇头,道:“他们没来,不过你说玄华帝君有别的女人,你很难过。”

凰主惊诧的从床上跳起来,道:“胡说,玄华有女人,我难过什么,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难过,你听错了,你们都听错了。”

无欢愣道:“听错就听错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有吗?我激动吗?”凰主镇定的摸了摸头发,矜持的从床上走下来,道:“小白怎么去屋顶了?”

无欢道:“好像是迦楼上神有别的女人了,她还跑去跟人打了一架,然后鼻青脸肿的回来,已经在屋顶待了八天,怎么叫都不下来。”

凰主很受打击道:“怎么这样?迦楼也有别的女人了?”

无欢耸耸肩,抱着白白走了,留下一句话道:“我看你还是去劝劝她,免得她一时想不开,跳屋顶自杀,打架有输有赢是常有的事,不必太在意。”

凰主忙扒拉了两下头发,跑屋顶去了,外头夜黑风高,除了一闪一闪的星光外,看不到月亮的影子,小白抱着一坛酒,麻木的一口接一口,凰主见她是想灌死自己,忙跑去夺下酒瓶,道:“别喝了。”

小白冲她傻笑,目光迷离,神经兮兮道:“你醒了,呵呵,看来酒量差是件好事嘛,看看你,喝了酒就睡,睡醒又是一条好汉……”

凰主拍了拍她的脸,担心道:“喝这么多还敢待在屋顶,你不怕滚下去摔死吗?”

小白抓住她的手,道:“不怕,屋顶才这么点高,你知不知道,迦楼那个混蛋,他的女人把我打下山底,我都没死,放心,我是灵狐,命硬着呢,死不了。”

“欸?谁打你?”凰主诧异极了。

小白瘪了瘪嘴,道:“一个坏女人。”

凰主摸了摸她的脸道:“坏女人是谁?”

小白突然生气道:“迦楼的坏女人,他躲着不出来,还让那个坏女人欺负我。”

凰主呆道:“竟然有这种事,不过,迦楼的坏女人是谁,我见过吗?”

小白点了点头,委屈道:“孳孳,是你告诉我的,她是迦楼的女人。”

凰主长长欸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小白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十天前,你亲口说的,我去找那个女人,她也承认了,说迦楼跟她好了十几万年,呜呜,太不要脸了……”

小白哭得一塌糊涂。

凰主也糊涂了,道:“孳孳真这么说?”

小白哭道:“她还说迦楼只喜欢她,跟我好是逗我玩的。”

凰主抓着头发道:“我问过迦楼,他说孳孳喜欢的人是玄华,怎么又变成迦楼了,总不能两个都喜欢吧。”

小白有点晕,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道:“我要找迦楼问个清楚,他要敢骗我,我就抓花他的脸。”

凰主拦腰抱住她,劝道:“现在是半夜,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行!我要现在就去!”小白回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凰主,眼泪在眼眶转了转,道:“不去我会死的。”

凰主拿不定主意,只好抱着她先飞下屋顶,无欢抱着白白在门口乘凉,闲闲道:“你们这是要去捉拿奸夫?”

小白乐起来,大叫:“奸夫,迦楼是奸夫!”

凰主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小白酒劲上涌,变得无比兴奋,她推开凰主的手,大喊大叫道:“迦楼是奸夫,骗子,大骗子!”

“别跑……”凰主抓不住她,头疼的看着无欢道:“你打算袖手旁边?”

无欢叹了口气道:“她想发泄,你就让她发泄罢了,再不成,我们去找迦楼上神问个清楚,也好让她死心。”

凰主不安道:“这样好吗?迦楼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无欢别有意味的看着她,道:“男人的心思,你懂多少?”

凰主傻了傻眼,她确实不懂,无论迦楼上神对小白的若即若离,还是玄华帝君和孳孳之间,她都知道得太少了,这些年她躲在羽鸣山这个世外桃源,几乎与外面断绝了一切的联系,她才是被屏蔽最久的那个人。

凤凰发出不安的鸣叫,黑暗的天边有一道强烈的仙气飞过来,凰主愣住,半夜三更的,谁会到羽鸣山来,再说羽鸣山的屏障也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

她正诧异着,白光一闪就落在她面前,颙齐上神冷着一张出现,他全身都透出寒意来,额前有一丝头发拂动着,那双深幽的眸子冷浸浸的,令人发抖。

凰主心头无故一跳,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无欢趁他们开口说话前,已经抱着白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凤凰追随而去前,把耍酒疯的小白~带走了。

“你……你怎么来了?”凰主心慌道。

颙齐上神道:“万重山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妖气,甚至打开了妖界和天界的缺口,前几日我才发现,原来是封印铁兽魔姬的剑符被人毁了,我用亢龙重新下了符咒,但万重天依旧不是很稳定,所以我来看看你,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一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息都温和下来,尽管神色还有些疲倦,似乎刚才的冷煞之气还是备战状态,凰主瞪着他,猜想着他是有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凰凰,对不起。”颙齐上神愧疚道。

凰主愣了一下,道:“为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颙齐上神深深的看着她,无比的落寞道:“我以为自己能守护你,陪在你身边像师尊一样游历四海八荒,让你以后都不再这么寂寞,可是……原来我做不到。”

凰主瞪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颙齐上神眼中满是挣扎和痛苦,又像是极度的伤心,道:“凰凰,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娶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如果娶了你,却令你不开心的话,我的心也会难受,凰凰,我喜欢你。”

“颙齐,我……”凰主突然感觉舌头大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她长这么大,没听人说过情话,第一次听人说,竟然出自这位冷面冷心的颙齐上神之口,她说不出心里是甜和酸,羽鸣山的岁月悠长得漫无止境,明明什么事都没经历过,她的心却累得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折磨,无论是玄华帝君也好,还是颙齐上神也罢,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将,心忧三界苍生,而她所要的,或许只是能陪在她身边,像小白、凤凰还有无欢,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身边,无论她什么时候醒过来,睁开眼都会看到他们,她要的只是这些而已。

“你能等我吗?”颙齐上神酝酿许久,终于说出这句话来,好像他半夜三更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一句话一样。

凰主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道:“我不知道要等什么?”

颙齐上神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许久道:“感受到了吗?”

凰主抖了一下,她收回手退开,茫然的看着他。

颙齐上神腰间的亢龙震动着,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他脸色一变,道:“我要回去了,凰凰,记住我说的话。”

他匆匆走了,凰主还未缓过神,她要记住什么呢?

小白睡了一夜,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还记得说要去找迦楼上神算账这事,她非吵着要去,凰主头疼不已,瞪着无欢道:“怎么办?”

无欢道:“去。”

小白兴致冲冲的去换衣裳,她脸上和身上的伤都未好,也不知道是争个什么劲。

凰主扯着无欢的袖子道:“你以前可没这么喜欢看热闹?”

无欢淡淡一笑道:“我一向都喜欢看热闹,你莫不是被颙齐上神唬住了,真打算在这儿乖乖不动的等他?”

“你听到了?”凰主有些脸红道。

无欢不自然道:“羽鸣山就这么点大,白白不愿意走远,听到了一点点。”

凰主尴尬道:“既然小白想去,那我们一起去,免得再打起来,她又吃亏。”

无欢表明立场道:“去可以,不过我不动手,你也知道,我辛辛苦苦修炼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去掐架的。”

凰主安抚道:“不用你出手,有我在呢。”

见她拍胸口保证的模样,无欢忍不住道:“你仙法如何?”

凰主道:“还不错。”

无欢道:“不跟羽鸣山的人比,跟迦楼上神比呢?”

凰主道:“没打过,我的仙力是父神亲手教的。”

无欢诧道:“你不早说!”

凰主愣道:“你也没问过。”

无欢讪讪道:“罢了,既然你不是绣花枕头,一个芙蓉山而已,去就去吧,把白白也带出去见见世面。”

羽鸣山全部出动,凰主有点不放心,在府邸门口设了好几道仙障,直到屋子都隐在仙气里,她才满意的点头。

凰主和无欢骑着凤凰,外加一个白白,小白自己踩着祥云,杀到芙蓉山去了,仙童远远看到他们,忙开了门,毕恭毕敬的迎进去。

“凰主上神,我们上神不在府邸。”仙童战战兢兢道。

凰主愣道:“他人呢?”

仙童道:“上神外出了,交代不让对任何人说,不过对凰主上神例外。”

孳孳突然冒出来,生气道:“你骗我,还说不知道迦楼的去处,原来是不肯告诉我。”

仙童吓道:“仙子,这是上神交代的,我不敢违背啊!”

小白看见孳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张牙舞爪的冲过去,被无欢截住,安抚道:“淡定,淡定。”

凰主瞪着孳孳质问道:“你为什么骗小白,迦楼说了,你喜欢的人是玄华,为什么要扯到迦楼呢?”

孳孳扫了他们一眼,不屑道:“乌合之众。”

“你说什么?”小白眼睛都气绿了。

凰主淡淡的看着她,孳孳到底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和玄华,还有迦楼,我们三个关系一向要好,他们喜欢我,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白顿时像蔫掉的气球,凰主忙道:“不可能,迦楼不可能喜欢你,他一向都是喜欢小白的,他亲口对我说的。”

孳孳抬起下巴道:“我不信,他也说过喜欢我。”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小白脸色依旧煞白。

凰主忍不住道:“你口说无凭,我们去找迦楼对证,他若说喜欢小白,你以后都不能缠着迦楼。”

孳孳道:“去就去,他在哪里?”

凰主沉吟一番,道:“不周山。”

孳孳脸色一亮,她突然捂着胸口,难受道:“好痛。”

凰主诧异道:“你怎么了?”

“我的老~毛病犯了,药在屋子里,我的药……”她娇弱的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无比。

凰主瞪着无欢和小白,小白扭开脸,还是无欢公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好难受……”孳孳难受的呻~吟着。

“我去拿药。”凰主跑到屋子里,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哪里有药,她狐疑的回过身,却见小白和无欢被绑在一起,而孳孳不见身影。

“坏女人,骗子!”小白愤愤不平道。

凰主不解道:“她骗我们做什么?”

无欢研究着索仙绳,他念了一句咒,索仙绳缠缚在胳膊上,他又念了一句咒,绳子自己解开,他满意的将索仙绳收进袖子里,道:“也许她只是想知道迦楼上神在哪里。”

凰主恍然,当即开心的对小白道:“你看,迦楼避着她,连去处都不愿告诉她,你便知道她说的话都是假的,迦楼不会喜欢她的。”

小白嘟起嘴,指着自己的脸道:“不行,就算如此,我也要去见他,他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要报仇!”

凰主想了想,去一趟也好,玄华的荷包总是要还给他的,还有那只簪子,她看着无欢道:“你去不去?”

无欢果断道:“不去,我要回羽鸣山修炼。”

凰主道:“如果是我求你去呢?”

无欢挑了下眉,道:“那看你怎么求了。”

凰主道:“我父神曾留给我一样宝贝,有了那样宝贝,修炼可一日千里。”

无欢想都没想,道:“成交。”

他们去了不周山,一路上玩玩耍耍,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不周山门口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不周山寒气极重,白白受不了,钻进无欢怀里不肯出来,玄华帝君一身紫衣站在门口,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有一丝温暖的笑意。

“凰凰,你终于来了。”他缓缓走过来。

凰主有些恍惚。

玄华帝君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路途遥远,你吃苦了。”

凰主半响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玄华帝君道:“孳孳说的。”

凰主脸色发白,笑道:“我们是来找迦楼的。”

玄华帝君目光微闪,道:“迦楼走了,刚走不久。”

小白听到这话,顿时慌了,道:“他为什么走?”

玄华帝君道:“天帝派仙使召他回天宫,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小白气得一跺脚,踩着祥云跑了,凰主忙要去追,玄华帝君拉住她的胳膊道:“凰凰,我有话对你说。”

凰主担心道:“可是小白她……”

无欢道:“没事,我看着她。”

“可是我……”凰主吓了一跳,他们都走了,难道要丢下她一个人。

玄华帝君看着无欢道:“你是那株桃花。”

无欢淡淡道:“正是,不过我好像弄错了,当初带我上万重天的人,不是你。”

玄华帝君微诧,道:“当时你还是桃花籽,竟然能感觉出万重天,迦楼说得没错,你的确天禀过人。”

无欢看了眼凰主,道:“我走了,找到小白,我直接带她回羽鸣山。”

“不要!”凰主大叫一声,无欢已经骑着凤凰走了。

玄华帝君眸光有些深谙,道:“凰凰,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凰主无奈道:“你有孳孳。”

玄华帝君诧道:“与孳孳有何关系?”

凰主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理清这层关系。

玄华帝君拉过她的手道:“跟我来。”

面对他,凰主发现自己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似乎也不太想反抗。

到了屋子里,就变得暖和起来,凰主四处看了看,发现他现在住的地方比羽鸣山还要简陋,除了床和桌椅,什么摆设都没有,光秃秃的床铺上,软乎乎的白胖子在上面爬来爬去,看见她之后,那双又圆又大的黑眼睛亮晶晶的,还不会说话,却张牙舞爪呀呀的叫着,笑得口水直流。

凰主愣了一会,瞪着玄华帝君道:“就你一个人照顾白胖子。”

玄华帝君点头道:“阿连年纪还太小,刚经历过磨难,不能让他再接触别人,他跟着我虽然生活艰苦一些,但性命还是有保障的。”

凰主心疼的抱起白胖子,沉甸甸的,她抱不动,索性爬上床铺同他一起玩,白胖子肉嘟嘟的脸都能掐出水来了,直往她怀里钻,口水流了她一身。

凰主无奈的掏出帕子帮他擦,不经意道:“孳孳呢,你不是说她在这里吗?”

玄华帝君淡淡道:“我让她走了。”

“为什么?”凰主诧异道。

白胖子咿咿呀呀的叫着,像唱歌一样,凰主已经可以想象,这孩子还是长大了,肯定是个话唠。

玄华帝君温柔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道:“凰凰,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别人。”

凰主脸色爆红,突然间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可是……想起颙齐上神疲倦的面容,她的心微微被撕扯了一下。

玄华帝君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凰主直说吃不了那么多,但最后却吃得一点都不剩,她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也是想矜持的,只不过在来时的路上,除了无欢烤了两条鱼,再也没正正经经的吃过东西,她早就饿坏了。

吃多的结果是,她和喝多了奶的白胖子一起躺在床上哼哼,玄华帝君愧疚道:“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

凰主拉着白胖子的小手,小东西缺心眼的笑,边笑还边吐奶,凰主难受道:“阿连,你竟然能跟在这位怪蜀黍身边这么久,难道你每天都吃得这么撑么?”

玄华帝君哭笑不得,道:“我去采些草药熬汤给你喝。”

凰主诧道:“你要撑死我?”

玄华帝君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消食的,喝了就不难受了。”他的手在她头发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凰主瞪着他,他淡淡一笑道:“往后我帮你梳头。”

看着他的背影,凰主心慌极了,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反正她闷闷不乐的沉下脸,白胖子看她这样,突然爬起来亲她的脸,吐了她一脸的奶和口水,凰主哇哇大叫,白胖子却开心不已,咧着嘴缺心眼的笑。

凰主出门洗脸,走到门口时,却看到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长身玉立的玄华帝君,而另一个是软弱无骨的美娇娘孳孳,他们站得极近,孳孳的头几乎靠到玄华帝君的肩膀上,凰主眼前一黑,胸口像被撕碎了一样疼,她摸出袖子里的发簪放在门口,狼狈不堪的跑了。

“玄华,我爱你,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人。”孳孳哭诉道。

玄华帝君无动于衷的看着远方,道:“这样的话,以后都别再说了,凰凰看着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其实她是最脆弱的,你如果伤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

“玄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孳孳不敢相信的瞪着他。

玄华帝君神色骤冷,道:“我再说一次,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不好出现在凰凰面前,不然,我会亲手毁掉你的仙元。”

孳孳面无血色,惶恐的瞪着他。

玄华帝君突然间心神不宁,他转身回到屋子,但看到那只簪子时,他整个人如坠入万丈炼狱,此生此世,万劫不复。

白离回到羽鸣山,发现安静得不得了,无欢在修炼,她不敢打搅,厨房飘出香味来,她赶紧跑过去,却是迦楼上神在做饭,小白在一旁嗑瓜子,两人有说有笑,看到她,也不吃惊,顺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凰主心里失落落的,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在小白没有偷懒,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一抹灰尘都没有。

“哎。”凰主叹了口气,屋子里都是她的回应,羽鸣山明明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她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小白就冲进来叫她吃饭。

凰主不禁拉着她的胳膊道:“你和迦楼和好了?”

小白笑靥如花道:“和好啦,迦楼说那个孳孳就是他的噩梦,他从未讨厌过一个女子,孳孳就是唯一的一个。”

凰主讪笑道:“那就好。”

吃过饭,迦楼拉着小白去屋顶看月亮,凤凰栖息在自己的地盘,白白蹲在茅坑,凰主找了半天,只有正打算去修炼的无欢还有存在感,她赶紧凑了上去。

无欢看了她半响,转身往桃花林走去,凰主跟在后面,无欢一直走,直走到桃林深处,无数的花瓣飘落着,美如幻境,他负手站在那里,身影比绚烂的桃花还要美,但凰主却只觉得心安,与玄华帝君在一起的那种悸动,和面对颙齐上神时的愧疚,都比不上此刻的安宁和祥和,她终于松了口气,这里是羽鸣山,是父神一手为她建造的,她所爱的人都在这里,也许曾有过很多很美的东西,只不过都比不上眼前的平静重要。

无欢坐在地上,凰主也跟着坐在地上,他似乎在犹豫什么,眉目间写着复杂的情绪。

凰主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眉心的折痕,道:“你在想什么?”

无欢拍掉她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拜在迦楼上神门下,往后要潜心修道,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凰主瞪大眼睛道:“你拜在迦楼门下?为什么啊?”

无欢咧嘴笑道:“因为我帮他把小白找了回来啊,其实迦楼上神很好对付,我与小白演了一出戏,他一着急,就收我为徒。”

凰主不安道:“那我岂不是高了你的辈分?”

无欢乐道:“不会,我问过上神,他与你父神虽然岁数相差甚远,但你父神感念佛祖的慈悲之心,曾在灵山鹫峰习过佛法,说起来,与迦楼上神算半个同门,那我与你就是平辈了。”

“可我大你很多啊。”凰主忧心道。

无欢道:“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什么?”凰主看着他。

无欢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温润通透的白玉簪子,一看就是上古之物,他瞪着那支簪子有些出神,凰主不禁道:“这是你的簪子吗?”

无欢道:“不是,别人的,曾经摔断了,不过又接了起来。”

凰主道:“一点都看不出来断过。”

无欢苦笑道:“是啊。”

凰主八卦道:“簪子真好看,是谁的啊?”

无欢道:“你想要吗?”

凰主道:“别人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无欢道:“万一是送给你的,你想要吗?”

凰主不解道:“为什么要送簪子给我?”

无欢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兽魔铁姬冲破了封印,重现万重天了,铁姬的魔性相比当年,已经变得更强,颙齐上神虽然能镇住他,但铁姬招呼了无数的妖魔,玄华帝君也去了万重天,有他们在,铁姬闯不过万重天,但也不会轻易落败,这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凰主有些心事重重。

无欢道:“罢了,簪子我先收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凰主点头道:“有他们在,天界不会有事的。”

无欢伸出手,接了一片花瓣在手,他长指如玉,清艳绝绝,凰主忍不住道:“小白要是嫁人了,羽鸣山就少一个人了。”

无欢嗯了一声。

凰主试探道:“你不会离开吧。”

无欢忽然笑道:“不会。”

凰主安下心来,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酣甜的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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