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戮坑

亡灵国度

这座古堡在曾经辉煌的时候,应该是一处几乎全封闭的建筑群。但是在岁月的剥蚀下,已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遮挡风雨的结构,仅剩下些断壁残垣。

在废墟之间,并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以行走,只有土墙的残骸,师父靠着直觉在这里寻找,终于来到了古堡的腹地。

这里像是被人挖掘过一样,只剩下一座巨大的沙坑,风从周围的缝隙之间吹来,到了这里,似乎又变大了几级,让整个下陷的沙坑都像是在不断的翻滚。

一件惨白色的物体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的远端。对于这样的东西,我并不陌生,那是头骨,牙齿暴突在外面的头骨。

随着黄沙翻滚,那惨白之物终于完整的翻滚了上来,但是却比一般的圆形人头骨要修长一些。

师父用手搭在了双眼之上,观望之后十分确定的说道,那只一只牛的头骨,只有牛的头骨才会这样狭长。

头骨在风沙只见摇摆不定,很显然,头骨并没有固定连接在其他什么骨头上面,只是单独一个。

我深深的做了一个呼吸,这里似乎并没有师父和曼珠沙华想象中那种殉葬坑一般的景象。所能见到的,仅仅是这一具头骨而已。

师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翻滚的沙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沙坑之**现了新的变化。

下层的沙土像是终于被强劲的风沙卷上来一样,好像开锅的水开始上蹿下跳。

无数白点开始进入了我们视线。我知道我绝不会看错,这是更多的尸骨,惨白的尸骨。

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头骨,以及其他部位骨骼的碎片,总之,现在像是这些尸骨在跳着疯狂的舞蹈。

师父在沉默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我们见到的这些白骨,大概是一千人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同样数量的牲畜。尸首完全分家,是被人斩断的之后留下的,这确实是一场屠杀。”

见到这样的尸骨成堆,不知道深埋在地下的部分,还有多少同样的东西,我已经不想再看了。

从这处沙坑转身离去,曼珠沙华却落在了我们的身后,她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块骨头。那是一整块巨大的胸骨,在她纤细的手中是那样的对比鲜明。

我在看到之后立刻吃惊的说道:“小曼,那么深的沙坑,你什么时候下去了取得这块骨头?”

曼珠沙华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里周围还有很多同样的白骨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除了沙坑之内,废墟的一些其他不显眼的角落,也有几点惨白不时的露了出来。

我不由得接着问道:“小曼,都是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了,你怎么还会对这些骨头感兴趣?”

曼珠沙华走到了我的身边,轻声答道:“死人有时候也会说话的,这句话我不知道说给过你几次了,不管死了多少年,线索和信息都会留下来的。”

我看着这块骨头,暂时分辨不出是什么牲畜的骨骼,当然也有可能是人类的。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曼珠沙华却指着上面一些细小的缺口对我说道:“风沙能够风化肌肉和骨骼,也能够让这些骨头一寸一寸的龟裂,但是却不会出现这样细小的坑洼痕迹。”

我在凑到距离很近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她说的那些细小痕迹。

确实,因为痕迹在这块骨头的边缘整齐分布着,此前真的以为只是被剥蚀的痕迹。

或者说,在曼珠沙华的提醒下,我觉得这样痕迹像是另外的一种迹象——一种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迹象,而且是一寸一寸啃噬过的。

这些细小咬痕分布的间距,和人类的牙印牙齿相互吻合。不由得让我有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念头。

我沉声说道:“该不会在这些人的变成尸体之后,还有人将他们尸骨吃掉吧?”

曼珠沙华没有确定也没与否定,只是淡淡的说道:“古时候的人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尤其是成吉思汗时期蒙古大军,在屠城之后生吃俘虏的人脑和血肉,然后再将俘虏的头盖骨挖下来喝酒,不都是有真实的记载么?”

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更加确定自己的观点:“连人都会吃的家伙,这些牲畜更是不在话下了。所以,这些尸体在腐烂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一定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加恐怖。”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你当真认为这些尸骨,就是成吉思汗的铁骑来过这里的证据?”

曼珠沙华晃动着手中的白骨:“这片天漠一直都是他们的天下,他们的领地,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至少这是一件好事,发现了这一出古堡和戮坑,便向着那座亡灵国度要更近了一些。”

我当然希望曼珠沙华的预判是正确的。随手将地上另外的骨骼捡了起来,上面的齿痕依旧,看来每一块都没有幸免于难。

如果将这数千的人和牲畜都吃到骨头缝的地步,究竟是多少张嘴巴才能够完成的呢?

我心中有了***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的身边,就住这那些千百年没有散去的、穷凶极恶吃人骨髓的怨灵一样。

忽然意识到,师父和我们走散了,此刻她不在我们附近。

于是,我立刻高声呼喊师父的名字。

不久之后,干涩的空气中飘荡着回应的声音:“徒弟,那三匹骆驼不见了!”

我和曼珠沙华全部吃吃惊不已,立刻沿着声音方向,赶到了师父的身边。

师父此刻已经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双手扶在了膝盖上:“我正要去查看骆驼休息的情况,发现那三匹骆驼忽然之间诡异的奔跑了起来。只看到它们从最难进入古堡的地方翻爬了进去,就只留下了几个影子。等我追上去的时候,竟然连最后的影子都捉不到了!”

我心中更加惊诧:“难道说,这些骆驼自己竟然主动进了古堡,并且藏起来了?”

曼珠沙华接着说道:“也许这里另有古怪,鬼眼骆驼本来就是十分神秘的动物。我们不能轻易理解它们的行为。就是这个古堡,也算是它们带着我们来的。”

我不由的提议道:“既然骆驼还在古堡中游荡,我们不如分头去找。”

师父和曼珠沙华欣然同意,于是立刻兵分三路。

我选择了最靠近古堡核心处的位置,那里最为静谧,就连绝大多数的日光都被遮挡住了。

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隐约的觉得,找到那三只鬼眼骆驼的机会很大,因为那鬼眼的骆驼似乎对于黑暗有着特殊的偏好,这里的阴暗,正好适合它们的习xing。

等我身后已经见不到师父和小曼身影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响。这些声音虽然和风沙的流动混合在一起,但还是被我分辨出来了。

那是鬼眼骆驼口中的呜咽声响,不够清脆,但是十分深沉。只不过这声响并不寻常,像是正在咀嚼什么东西一样。

这样的咀嚼声,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但是,顺着这个声音,似乎就容易寻找多了。

在一堵非常高大的风蚀土墙背后,我终于在阴影中见到了那三只低着头的骆驼。

不,不是三只,应该是四只!

除了那三个宽阔的长者驼峰的影子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修长影子,缓缓蠕动。

多看几眼我便可以确定,那道影子一定是属于某个人的:一个十分修长的人影,下半身和废墟土墙的阴影处深深的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个人的上半身,则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在阴影间游走,在这几只驼峰之间不断的穿行。

我能够清晰的看见,这个人似乎和三匹鬼眼骆驼非常亲密,阴影之中,隐约有两只枯瘦的手臂轻轻抚摸这些骆驼。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处在黑暗之中,只有那几只骆驼本来浑浊的双眼是稍显明亮的。

有人,那一定是一个人!这个人是想要将我们的骆驼拐走!

正是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面出现,用特殊的方法,引诱走了我们的骆驼。

虽然我打心眼里面并不喜欢这几匹鬼眼骆驼,但是它们却是货真价实的沙漠之舟,我们继续行动的依仗和寄托,绝对不能就这样失去。

我的心中在克服了初时的惊诧之后,首先决定放弃了呼喊,不知身在这古堡废墟其他哪个角落的师父和曼珠沙华。

如果我发出了喊叫,一定会让这个偷盗骆驼的家伙有所警觉。他带着这几匹骆驼再次转移的话,我刚才的这一番追逐,便前功尽弃了。

于是,我不动声色的继续潜伏,缓缓的翻过和那道高大废墟土墙之间的另外几道障碍,保持靠近的同时,尽量保持了无声的状态。

终于,和那面土墙只有几只米的距离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背上的拂尘银枪解了下来,同时猛的朝着那处阴影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刻,短短奔行几十步的过程之中,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本来被高大土墙隔断包围的这处废墟之上,忽然起了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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