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一品诰命

册封一品诰命,相公别挡道 望门闺秀,五度言情

转瞬间,就看到一个身材伟岸,容貌英俊却贵气天成的中年男子,一袭绣龙紫金双边窄领箭袖龙袍,目光如电,湛亮有神,剑眉削脸,胆鼻薄唇,令人观之生畏,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太后身前,袍子一掀单膝下跪,给太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太后哪里真会让他跪下去,只看他膝盖一弯,便抬了手,“皇儿平身!怎地回得如此快?”

皇上潇洒地站了起来,对太后道:“儿臣本就在路上了,正好碰到了母后派去送信之人,便加快了行程,倒是正好听到了几句好话呢。”

太后听得眼角微抽了下,正要说话,皇后身皇上身后走出,娇柔的身子盈盈下拜,声音恭谨有礼:“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太后等皇上一礼行毕,才淡淡地说道:“皇后一路辛苦,起吧。”

皇后立起身来,抬眼便看到太后身边跪着的素颜,便对皇上道:“皇上,这是绍儿那孩子的媳妇,您还是第一次见到吧,是个好孩子呢。”

素颜听了忙对皇上行礼,“民妇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其实早就看到素颜了,见她低着头跪在地上,看不清样貌,听她行礼,不由眉头皱得老高,“抬起头来,怎么自称民妇,皇后,你是也太不关心绍儿了,这孩子怎么还没封个品级么?”

素颜微抬了头,便触到一双精光湛亮的眸子,眼神不怒自威,虽是含了笑意,却如有实质般打在身上,令人不敢与之对视,素颜立即垂了眸,这个男人强大睿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掌控天下,江山尽纳于胸的气势,便只是匆匆一撇,便能震摄人魂,素颜虽不是真被他的气势所摄,却也懂得不能在这男人面前有半分的显露,弄得不好,便会给自己惹下祸端,他,可是这大周天下,最强大,最有权势的男人,轻易不能得罪啊。

“皇儿,你先让这孩子起来吧,这孩子这几天可是招了不少罪,身上才中过一次剧毒,地上可凉着呢。”太后见皇上只顾着问品级的事,却不让素颜起来,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皇上听了不由多看了素颜一眼,深遂幽黑的眸子更为锐利了些,嘴角牵出一抹笑来,“看来,她倒是得了母后您的眼缘了,儿臣不过大意了些,您就为她说话了,起吧,还不谢过太后。”皇上的声音威严不改,却是还了丝笑意。

素颜听了忙小心地站了起来,皇后娘娘一听她又中了毒,艳丽的双眸里便升起一层水雾来,挽过素颜的手道:“孩子,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中毒了,好些了没?”

素颜被皇后的热情弄得有些惶措,忙笑对皇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无碍的,陈太医已经为民妇解毒了。”

“哎呀,你就别再自称民妇了,没听皇上正骂本宫吗?你可是绍儿亲选的正室之妻,封品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皇后听她说无碍了,这才展了些笑颜。

“哀家已经下了懿旨了,封叶蓝氏为正二品诰品,皇后你就不要再报屈了,哀家可是很喜欢这孩子的,才不会亏待了她呢。”太后斜了眼皇上,冷声说道。

皇后一听,忙垂了首谢过太后,见太后紧盯着她挽素颜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素颜,退到皇上身边去了一些。

太后的眼神就有些发冷,叶成绍这时才上前来,不情不愿地给皇后和皇后跪下见礼。

皇上想起进来时,他说的那番话,冷声道:“绍儿,朕对你寄望很高,你怎么能说出要辞去爵位的话来呢,可是又在胡闹?如今也是娶了妻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任性妄为,不计后果!”

“微臣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贱人,留在朝里,惹人嘲笑么?那鸟世子,微臣不做了还不行吗?微臣带了娘子,从此流浪天涯去,再也不给某些人添堵惹眼了还不成么?”叶成绍也不等皇上叫起,自己便无精打彩地起了身,走到素颜身边,扶住了她,对皇上说话也是半分都不客气,语气里颇带怨气。

几人行礼谈话,却无一人理睬地上的贵妃,皇上再次听到阴沟里的老鼠一词,气得眼中精光闪烁,凌厉如锋利的尖刀,直接刺向地上的贵妃。

“此话可是贵妃你说的?”声音冰寒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威压,贵妃自皇上进来后,便没有再敢大声申吟,连扭动抓挠也强行忍着,不敢轻动一下,惹怒了皇上。

此时皇上质问,她哪敢回答,眼巴巴地抬了眼,求助地看着太后,太后眉头微皱,撇开眼去,并不看她。

“绍儿,我苦命的孩子,你再如何,也是堂堂侯府世子,谁敢如此污辱你,当本宫是什么?你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你的父母是什么?竟敢污辱本宫致此,皇上,怪不得绍儿会心灰意冷,他是伤心太过所致啊。”皇后也是气得俏脸发白,美艳的双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哽声对皇上道。

贵妃一听,不由打了个冷战,迅速抬眸怨毒扫了皇后一眼,然后立即又垂下眸子。

“朕在问你话,为何不答?贵妃你是哑了还是聋了?”皇上看了皇后一眼,眼中含了一丝怜惜和安抚,还有一丝温柔,再看向贵妃时,那温柔消失怠尽,余下的,只是一丝恼怒和厌恶。

贵妃被皇上问得一哆嗦,忙挣扎着跪趴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妾……臣妾也只是一时气急,头脑发热,胡言乱语了,请皇上息怒,臣妾再也不敢了。”

“果真是你说的?好大的胆子啊,看来,是朕对你太过宠爱了,以至于你越发的狂妄自大,无法无天了,来人,将贵妃请到冷宫去清修三个月,谁也不许与她说话,违令者斩,若是三个月后出来,还是不会说话,那便从此不要再说话了。”皇上说完,再也不肯多看贵妃一眼,扶了太后便往外走:“母后,此处乌烟障气的,儿臣扶您回宫吧。”

太后一听皇上只是将贵妃打入冷宫三个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一听给贵妃禁言,不许她再说话,觉得皇上简直英明到了极点了,贵妃这人最是爱唠叨,一点子事也能说上好多遍,这几年越发的过份了,而且说话也不经大脑,时常惹祸,让一个话蒌子突然禁言三个月,那比要了她的命还惨啊,皇上这一手真妙,即罚了贵妃,又没伤贵妃的根本,给皇后和成绍出了气的同时,又给了陈家颜面,两相不得罪。

贵妃一听皇上那话,吓得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皇上真的会下令给她哑药吃,一想到自己由高高在上的贵妃,被打入冷宫去,宫里的那些平素与自己对立的那些贱蹄子们,还不得拍后称快?而且,更会趁机抢了自己的掌宫理事之权,原本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那起子人,怕也会有一半倒向皇后那边去,更会趁自己在冷宫其间,夺权争宠,对自己落井下石,皇上原就不太待见自己,这会子三个月不能再见天颜,宫中美女如云,三个月过后,他还会想起自己吗?而且,若皇后再给自己罗织些罪名,三个月……怕是三年也会是有的啊?她不由又看向太后。

可这一次,就是向来帮着她的太后,也不再帮她了,在皇上的搀扶下,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往外走去。

可她身上的毒还没解了,身上奇痒难耐,皇上怎么能如此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宜……难道就因一句话,就要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么?

贵妃又气又伤心,更多的是对皇后和叶成绍无比的恨,眼看着皇上衣角就要消失在寝宫的门口,她哀声大哭道:“皇上,臣妾身中剧毒,痛痒难耐,救救臣妾吧。”

皇上自然是早就看到了贵妃的惨样,虽不知其中缘故,却也猜得出一二来,不过是视若无睹罢了,谁让这个蠢笨的女人竟然说出那两句话来,她是在挑恤自己的耐性,最讨厌这种仗着娘家的势力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以他的眼光,只看一眼便知,那毒根本不会致死,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看不出自己对她已经很宽仁了,不懂得感恩,却还得尺进丈……

皇上一时气急,头也不回的说道:“来人,贵妃是发了风寒疮了,送到马厩里去呆上三天,等医好风寒疮后,再送进冷宫清修吧。”

贵妃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周习俗,生了风寒疮的人药石无医,只能送到牛栏或者马厩里,用扫了牛粪马粪的竹扫把扫身体,那疮毒才会好,自己哪里得了风寒疮了,皇上,他是想自己死吗?不就是骂了那个贱种吗?为了给那贱种出气,他竟然如此不念旧情,那贱种如果真能见光,又怎么会只给个世子爵位?有本事就正正经经的让他认祖归宗……

贵妃眼中热泪双流,想到某些事情,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和快慰,再是又嫡又长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弄得连父母都不敢相认了?这诺大的天下,还不是只能由自己的儿子继承?叶氏死贱人,你就得意吧,看谁笑到最后,谁才会是这大周宫中真正的主人。

皇上下完令后,再不迟疑,扶了太后走出寝宫,一回头,看到叶成绍两眼望天,神情抑郁地站在寝宫外,不由眼神一黯,“绍儿,跟姑父来,姑父有话对你说。”

叶成绍幽幽地看了皇上一眼,冷冷地说道:“臣还是称您为皇上的好,阴勾里的老鼠,怎么能与至高无上的大周皇帝扯上亲戚关系,千万别玷污了圣上光洁无暇的身份。”

皇上听得剑眉一皱,眼神变得锐利了些,沉声道:“朕若再在宫里听到阴沟老鼠四个字,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叶成绍听了便是好一阵苦笑,眼中泛出一丝泪意,静静地注视着皇上,无怨无忿,无畏无惧,有的,只是淡漠,那种观之能让人心寒的淡漠,像是与皇上原就是两个豪不相干的人。

好半晌,他才淡淡地开了口道:“那皇上便先赐臣一死吧,臣对这四个字刻骨铭心,怕是睡梦中,也会不小心溜出了口来,为了避免连累臣那可怜的妻子,您还是先赐了臣死为好。”

“绍儿……不要太过份了,适可而止!”太后看不过意了,皇上其实也算是狠狠惩罚了贵妃了,如今北戎边僵不定,皇上正要用到靖国侯,陈家,现在正是势大之时,轻易还动不得,贵妃此人虽是讨厌,但她便是皇上对陈家的风向标,皇上可以惩她,却不能废她,更不能杀她,而且,还有大皇子,毕竟他是名义上的皇长子,将来的皇储人选之一,总也要给他留些颜面的。

“是绍儿过份了么?可能吧,可能是绍儿将自己看得太起了,以前,仗着老祖宗和皇上皇后的宠家,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如今总算明白了,原来,绍儿,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只……”叶成绍转眼看着太后,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更多的,是孤寂和无助。

“绍儿,是……是我对不起你,我的绍儿。”皇后不等他说出那几句话,突然上前去,激动的将叶成绍抱在怀里,失声痛苦了起来,瘦削的双肩痛苦的耸动着,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又似满怀愧疚和不甘,美丽的眸子里也同样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皇上看着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痛哭着的人儿,心里也是千愁万绪,眼中如刀锋边锐利的精光此时化作一腔柔情,眼底的痛苦和无奈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成一派坚毅之色,他走上前去,拉开皇后,拍了拍叶成绍的肩膀道:“绍儿,别再任性了,你不为别人想,也要为你新娶的娘子想一想不是?朕封她为一品诰命,位同侯爵可好?她嫁给你,可是要光耀门楣,享尽荣华的,你舍得她跟着你四处奔波,为了生计而辛苦劳作,还在受人欺压么?”

倒底还是皇上了解叶成绍,他不拿皇后劝他,也不以宁伯侯来劝,只拿素颜说事,叶成绍那淡漠的眸子里果然闪过一丝愧意,抬了眼看向素颜。

皇上立即也看了过来,那如有实质的眼光打在素颜身上,压得素颜有些透不过气来,那眼神虽没有明显的威协,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素颜敢乱说半句,怕就要遭到皇上的雷霆之怒。

素颜第一次勇敢的直视着皇上,经过了这么久,又听了这许多的话,如果她还对叶成绍的身份没有半丝怀疑,那她便是个实足的傻子了,虽然心中震惊无比,却也猜到了七八分意思,心里不由对叶成绍起了一丝怜意,这个人,成长的过程里,经受过多少的磨难啊,如果连自己生身父母都不肯相认,而且,他们明明就有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因着不明的原因而不承认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怪不得,他的行为会如此怪异,会如此的任意妄为,他将自己的名声弄得乱七八糟,除了自保,也有对父母的惩罚意思在里面吧。

他说过,他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了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连她也背离的话,他会不会更伤心?她突然就不舍了起来,他眼里的悲哀太浓,太烈,沉重又压抑,她怕他承受不起了,想帮他分担一些。就算承受帝王的震怒那又如何,人,总该有些骨气和原则的。

“相公,妾身永远都支持你,便是粗茶淡饭,只要你过得开心,妾身也会吃得香甜。”素颜眼中一片安祥,温柔地注视着叶成绍,只是很普通,很平淡的一句话,却给了叶成绍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他眼里的孤寂瞬间消失,换来的是无尽的欢喜,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的悄悄滑落,他失声唤道:“娘子……”

皇上没想到蓝素颜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听得一震,这怕是除了叶成绍以外,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违背他的意愿,先前看着半点不起眼的女子,没想到胆子却是如此之大,他不由又深看了素颜一眼,只见这纤般的身姿如竹般俏立挺拔,眼神清亮纯澈,坚定而安宁,她……竟是不慕荣华,甘原平淡?

素颜看到了皇上眼中的审视,她微带了一丝笑意,上位者,总是疑心太重,惯性地以为,别人的思想总离不开权和利二字,却不知,自己早已厌倦了为了名利的攻讦争斗,想要的,不过是安宁平淡的日子而已,她静静的回视着皇上,并没有半分的退缩,眼神坚定而平静,既没有胆怯,也没有讨好,更不带半点**,洁净得如纯洁的水滴,不含丝毫的杂质,皇上与她对视良久,眼神由凌厉变得疑惑,最终带上了一丝欣赏和欣慰。

出乎意料地,皇上并同有生怒,而是对素颜微微颔首,转头对叶成绍道:“绍儿,到乾清宫来,朕有话与你说。”皇上这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叶成绍没有回应,两眼幽深地看到长春宫门外,皇后在一旁心疼地看着他,轻启红唇,声音微颤,目露乞求:“绍儿……”

“臣,领命。”面对皇后,叶成绍还是心软了,低声应道。

皇上满意地点了头,扶着太后回了宫,素颜有些无措,不知自己该去哪里,皇后却在皇上身后行礼道:“臣妾恭送母后,恭送皇上。”

皇上回头看了她一眼,目露警告,素颜看到皇后眼里泛出委屈的泪光,娇艳的双唇倔犟地抿着,似是在与皇上对抗,皇上与皇后之间便有些气氛不对,素颜回头看了寝宫里的贵妃一眼,心中有些了然,轻轻走上前去,扶住皇后,声音有些惶惑:“娘娘,侄媳……不知道要去哪里,皇上不会责怪相公吧。”

皇后回头爱怜地看着素颜道:“跟本宫回坤宁宫,绍儿会来坤宁宫接你的。”

说完,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贵妃,对一旁的宫人道:“怎么还不送宫贵去马厩,皇上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延误了贵妃的病情,你们担当得起?”

两旁的太监听了吓得哪敢迟疑,立即便有两名宫女上前去扶贵妃,刘嬷嬷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贵妃道:“娘娘,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走吧。”说着,就有贴身宫女拿了贵妃的衣服来,想给她换上。

皇上轻移莲步,走近贵妃,“你们真是的,姐姐病情严重,去了马厩也是要脱衣医治的,再换衣不是麻烦?快走吧。”

宫女哪敢再给贵妃穿衣,贵妃身上只着一件中衣,衣服上全是血迹不说,还被她自己撕烂了好几处,几乎是衣不蔽体,若就此出宫,给人看见还不颜面扫地?就算皇上没有直接废了她的封号,经此一罚,贵妃在宫里再也没有威严可言,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

贵妃咬牙切齿地看着皇后,忍不住骂道:“你这番邦的狐媚子,本宫有朝一日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了。”

皇后听得盛怒,媚眼微眯,眼神如利剑一般刺向贵妃,脸上却带着抚媚的笑,她在贵妃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柔声道:“姐姐方才说什么呢?要将谁千刀万剐?是妹妹我吗?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妹妹如此尊敬于你,还心急你的身体,你竟然如此待妹妹……不过,妹妹不跟你计较,知道姐姐是病情过重,所以心情不好,姐姐放心,姐姐不仁,妹妹却不能不义,姐姐得如此大病,妹妹一会子便召集宫中众见妹一同去马厩看望你。”

贵妃听了眼里都要冒出火星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手不停地抖着,如果不是被人扶着,怕是要冲过来掐死皇后了。

堂堂贵妃之尊,被人拖到马厩里用扫粪的扫把扫身体,那是何等屈辱出丑的事情,原本她在宫里还有些势力,皇上虽下了令,她最多只是去马厩打个转,意思意思就成,而且,还可以着人封住消息,可皇后却恶毒的要召集宫中所有妃嫔来看她出丑,那不是要她的命么?以后,她在宫里,还如何呆得下去?若要再传到朝堂中去,连大皇子的颜面也一扫而尽了……

“贱人,我跟你拼了!”贵妃突然狂怒了起来,甩开两名宫女就要冲过来打皇后。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哪里敢让她得手,一拥而上,死死地拖住了她,皇后一脸惊惶地后退几步,娇艳而又略带纯真的脸上满是惧意,大喊道:“哎呀,贵妃姐姐魔症了,胡言乱语呢,你们还不拍醒姐姐,骂了本宫就算了,若是冒犯了天颜,那可是杀头灭门之祸啊,快,拍醒她,莫让她再胡说了。”

皇后身边的宫女听了应身而上,扬手便哔哔啪啪连甩了贵妃七八个耳光,打处贵妃嘴角流血,两颊立即肿如猪头,整个人像只恶鬼一样,不成人形了。

皇后歪着头,又围着贵妃打了个圈,眼中满是怜悯:“呀,姐姐,可清醒了些?嗯,还莫说,这打了几下,姐姐眼下的眼袋倒是不见了,整个脸都显得丰满了起来,相信皇上见了你,也会觉得姐姐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呢,哎,姐姐不用感激我,你也别不信,一会子妹妹将宫里的姐妹召齐了,你可以亲口问问其他妹妹,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贵妃知道今天是怎么也逃不过皇后的掌心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对皇后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皇后似乎也疲累了,懒得再羞辱她,一挥手,让人将贵妃拖了下去。

素颜立在一旁,心中虽有些爽快,却也阵阵发寒,宫中女人的争斗,比之大宅子里来,更加惨烈阴狠,还真是可怕啊,一时,她好想快些离开。

皇后等贵妃被人拖走了,才带着素颜回了坤宁宫,皇后一回坤宁宫,整个人便像是脱了力一般,一下子摊坐在了榻上,怔怔出神,娇艳的容颜上挂满凄苦,素颜静立在一旁,不敢打扰她。

素颜自己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她方才似乎又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贵妃怕皇后时,是骂的番邦孤媚子,难道,皇后是番邦的?她不是宁伯侯的妹妹么?怎么可能是番国的女子?越想越乱,她不禁又细看了皇后两眼,果然发现,皇后的眼窝比较深,眼瞳微带了丝紫色,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鼻子也很笔挺,肤质更是比一般的都白,而且是很健康的那种粉白色,还真有一点番国人的特征,却并不明显,难道是混血儿?怪不得貌美惊人,有如九天仙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即柔媚,又率真的气质,两种气质交溶在一起,更添无尽魅惑,分明就是个旷世尤物。

“过来,坐到本宫身边来。”皇后的话打断了素颜的思绪,素颜依言走近皇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好孩子,以前见了你,还不觉得如何,今日才知,绍儿没有看错人,只有你这样的,才适合绍儿。”皇后的眼神很温和,眼底的底还在,她也没有刻意掩饰。

“谢娘娘夸赞。”在皇后面前,素颜有点小心,不过几句话,皇后就能将贵妃逼得几近疯狂,这样的人物,不是自己这只菜鸟能对付得了的,在皇后面前,什么掩饰都是徒劳,她太厉害了。

“本宫知道你在侯府过得不易,不过,这是以前,以后,再有谁敢欺负你,无论是谁,你先打了再说,自有本宫为你做主,便是掀翻了这片天,本宫帮你翻回来就是。”皇上静静的注视着素颜,半晌后,突然对素颜说道。

素颜听得心头一震,抬眸迎向皇后的眼光,却见皇后眼中隐含一股威严凌厉的气势,更多的,是关切和爱惜,素颜感觉心头一阵暖意流过,眼睛微湿地点了点头,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人不犯她,她不会主动害人,但如果有人要害她,她也不介意翻个天给别人看看,既然身后有坚强的后盾,再忍气吞生,实是傻子。

“不过,成绍那孩子,你还是要多劝劝他,他有时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如今是非常时期,他总与皇上对着干,于他没有好处,本宫知道他很是听你的话,如今,本宫也管他不住了,本宫今天正式把绍儿托付给你,你一定要帮本宫管住他,不要让他再乱来了,更不能任意的破坏自己的名声,他……不过是蛟龙浅水,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他一飞冲天,该他的,就得还给他。”皇后语重心长地对素颜道。

素颜听得心中一震,蛟龙浅水,一飞冲天?叶成绍的志向怕是不在此处,她虽认识他不久,但两人在某些方便很是相同,她笃定的知道,叶成绍只想要过简单的生活,不过,这种话如今不适合对皇后说穿,当下之急,便是如何减少身边的敌人,有了皇后的帮助,自己在宁伯侯府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舒心一些,离开,只是一种愿望,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皇上不许,皇后也不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皇上的同意,哪里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素颜很乖巧地点了头,两人又说了些话,一会子太后派人过来,说让皇后安排素颜沐浴,皇后才知道,素颜真的是中了毒,并非虚言,倒是对太后如此关心素颜有些诧异,眼神复杂地盯着素颜看了半晌,突然又展开一朵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倒没看出来了啊,本宫费了十几年心血,也没能讨得太后的欢心,你这丫头一来,就得了她的眼缘,嗯,也好,倒是一记助力,至少,不会有坏处就是了。”

说完,又安排素颜沐浴了一番,皇后宫里就有一处温泉池,上面撒满了新鲜的梅花花瓣,素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毕竟是深宫内院,她没敢多呆,匆匆洗了就出来了。

皇后给她备了一套素净而精致的宫衣,连着头面首饰也备了一套,素颜穿戴齐整出来时,令皇后眼前一亮,笑着对素颜道:“倒还真是个美人儿呢?只是,我那绍儿也太没用了些,怎么到现在,还让你是处子之身?本宫看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可不能辜负了他哦。”

素颜没想到皇后的眼睛如此锐利,竟然连这个也看出来了,脸色立即羞红,垂了眸不也看皇后。

皇后眼神凌厉如剑,紧盯着素颜,沉声道:“绍儿那孩子太过宠你了,本宫希望你要惜福,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再想了,以前的事情,本宫不再追究,本宫只看以后,而且,本宫告诉你,绍儿没有子嗣,很难立足,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侯府。”

素颜听得眉头一皱,皇后这话有威逼的意味在里面,对这种事情,她向来觉应该是水到渠成才好,如果因为利益而不得不做,那便有一种将自己贩卖了的感觉,虽然,她现在对叶成绍有些动心了,可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啊。

好在皇后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一时乾清宫的主管太监过来似皇上旨意,让皇后下旨,封叶蓝氏为一品诰命,位同一等侯爵,皇后听了唇边就勾起一抹浅笑,拍了拍素颜的肩道:“绍儿还真是疼你,看来,本宫以后得多让你进宫来陪陪本宫才是,不然,本宫想见见那猴儿,还真是难呢。”

素颜便知道,叶成绍向皇上妥协了,皇上定是恩威并施了,给了他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按说,封诰圣旨应该下到侯府去,不然,先前太后早就给她下了封了,但是,皇后却是就在坤宁宫里给素颜办了,非让她穿上一品诰命的衣服,在宫里等叶成绍。

叶成绍自乾清宫出来时,脸色仍有些落漠,但当他看到一身命服穿戴的素颜时,幽黯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一下过来拉住素颜的手道:“娘子……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但是,能让你享受荣华,受人尊敬,我想,我还是能尽力做到的。”

素颜听了眼睛微湿,柔柔地看着他道:“只要我们同心,不管是什么方式的生活,都应该会幸福的。”

叶成绍以为自己的妥协,会让素颜失望,没想到她如此聪慧又贤达,脸上的失落感立即一扫而空,心情一阵激动,将素颜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离开宫回到侯府,门房里的人看到大少奶奶穿着一品诰命下了马车,立即上前跪拜见礼,叶成绍笑呵呵的见人便打赏,出手大方,府中下人们个个心中欢喜。

更是议论纷纷,侯夫人也只是个从一品诰命,比大少奶奶还在矮了半级,以后侯夫人见了大少奶奶要不要见礼呢?

侯夫人被侯爷禁了足,不能出门,二夫人和三夫人听了信,都到二门处来迎接素颜,二夫人和三夫人身上都有诰封,只是品级不如素颜,这会子见素颜一身华贵的命服回来,头上又换了套精致的头面,心里便很不是滋味,既羡慕,又嫉妒,又不屑,总之五味杂陈,而且,还不得不对素颜恭敬行礼。

好在素颜笑着说道:“这是在家里,两位婶婶随意就好,在家里,当然是长者为尊。”

刘姨娘也在迎接的人群里,一听这话,却是笑道:“大少奶奶心仁孝顺,却不知,您身穿命服,便是你为尊,不管在何处,朝庭规制可不能不守。”

素颜听这话有些挑拨的味道,果然看二夫人和三夫人脸上都有些不豫,却也不动声色,刘姨娘再如何本事,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小妾,她大可不必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这种小脚色的手段却是厉害得很,如今刘姨娘正与侯夫人斗着法,自己大可以坐山观虎斗,两不得罪,到时再收渔翁之利便是。

于是,便笑着问道:“姨娘,素颜今天没有府里,府中可有何事发生?采买可都齐全?饭菜可以安顿好了?”

刘姨娘被素颜一连串的话问得有些发懵,管家的可是素颜,这些个事情,何事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回少奶奶话,卑妾不知,卑妾今儿个只是安排了人去整理园中杂草,并未过问中馈之事。”刘姨娘垂了头,一脸失措地说道。

“这就是姨娘的不是了,夫人可是让你给素颜做帮手的,素颜去了宫里,这府里的事情,你就得帮着素颜管着点才是,那些个奴才若看家里没个正经主子理事,还不趁机掏乱?哎呀,素颜又是才理的家,但愿不要出大乱子才是。”素颜一脸担忧地说道。

侯夫人确实当着素颜的面,说过要让刘姨娘帮素颜管家的话,素颜如此说,也有道理,刘姨娘的脸色立即有些发白了起来,垂了头认错道:“是卑妾的不是,卑妾这就着人去厨房查看,大少奶奶您先回房休息,下午,卑妾将情况禀报于您。”

时值午饭时份,今天也算得上是素颜管家的第二天,若是有什么妖蛾子,怕是正好在今天出,那些人也可以趁着自己不在府里,动些手脚。

却说宫里,贵妃被人送进了宫中马厩里,两句宫女真的将她扶往马厩的风口处,要给她宽衣扫背,贵妃大怒,骂道:“狗奴才,落井下石是吧,本宫还是堂堂贵妃,今日谁敢真对本宫下手,他日本宫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在马厩外响起,“哟,皇后娘娘,您听到贵妃姐姐的话了没有,她是不是魔症还没醒啊?”

又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啊呀,可不能让贵妃姐姐乱说话,冒犯了神灵可不好,臣妾可是听说,马厩也有神灵的,可别让神灵一发火,会让贵妃姐姐的病情加重就不美了,皇后姐姐你好心,给贵妃姐姐蒙了嘴吧。”

贵妃听得快要气死,抬眼便看到皇后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正在马厩前看着她,不少嫔妃正指指点点,有的在偷笑,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则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在讨好皇后,其中,就有不少平素到她宫里去得多的人。

贵妃气得青筯正暴,闭上眼装晕,不想看她们。

这时,两名宫女真的上前来脱她的衣服,将她的背祼露于寒风之中,立即便听得一阵惊讶声,嘲笑声,贵妃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眼中泪如雨下,羞痛难当,偏生身上的痒痛还没停,被寒风一吹,还真有些爽意,双手被人捉住,背后的奇痒抠不到,她不由扭动着身子,便更是丑态毕露了,皇后看得心中一阵爽快,正要说上两句,便听得有人来报,大皇子来了。

皇后听了脸上笑意更深,又来个自寻羞辱的么?

大皇子身姿笔挺,步态稳健地走了过来,他笑容憨厚,神情温和,一上来,便先给皇后请安,又给一众的妃嫔行礼。

再转身,看到贵妃的惨状,神色微变,却是躬身对皇后道:“儿臣谢过母后,对儿臣母妃的关心,儿臣已经寻得更好的药物,治疗母妃的寒苍病,此处风寒污浊,母后当以凤体为重,儿臣恭请母后和众位娘娘们回宫。”

皇后听得艳眼微眯,娇笑着走近大皇子两步,眼中波光流转,娇躯散发出阵阵幽香,大皇子第一次与皇后挨得如此近,那幽香夹杂着马粪味,竟然有着异样的刺激,他心神一荡,抬眸看到皇后媚眼如丝,美艳绝伦,那笑堪比冰晶雪莲,清雅却动人心魄,他一时眼神凝住,腻在皇后身上,半晌没有错开。

一旁的嫔妃便露出鄙薄之色,大皇子虽是性情稳重,办事温和,但却好女色,若非贵妃压制,府中佳丽怕是会超过皇上的后宫,皇上对此倒并没有过多斥责,少年贪欢乃是正常,但是,对皇后不敬,那便是太过大但荒淫了。

皇后脸上笑容一收,大声喝道:“殿下为何如此盯着本宫看?你……不会是……”

大皇子心头一震,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连上众妃嫔的脸色,心中大急,方才可是真是失态啊,皇后她也太……

他微胖的身子顿时矮了下来,抬手作辑道:“母后,儿臣看母后神情有些倦怠,脸上有些暗青,很是担心,还是快快请太医为您把个平安脉吧,儿臣这就扶了母妃回宫去。”

大皇子反应及快,不过几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将他方才的失态和荒唐掩过,皇后倒也没怎么为难她,却道:“虽说你有灵药,但贵妃姐姐已经到了这里,又是皇上下令要如此医治的,可不将病治完再走,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如此走了就可惜了。”

大皇子微垂了眼皮,不让皇后看到他的眼神,却道:“方才儿臣在乾清宫请示了父皇,是奉父皇之命来的,哦,儿臣还遇到了二皇弟,他风尘仆仆,才从两淮赶回,怕是一会子便会去母后宫里拜见母后呢。”

皇后听了果然脸色稍变,懒懒的又带了一干宫女回宫去了。

素颜穿着命服,去拜见了侯夫人,侯夫人躺在床上,一看她命服的品级,脸色立变,半晌才道:“皇后也不怕违制,凭绍儿的品级,怎么可能封你一品,咱家的那位姑奶奶如今行事可是越发的不靠谱了,也不怕太后怪罪,御使弹骇。”

“母亲大可以放心,儿媳的诰命乃是皇上亲封,想来,御使要弹核,也只能弹骇皇上了。”素颜早就知道侯夫人会说些讥讽的话,淡笑着回道。

侯夫人果然脸色立变,嘴角扯了扯道:“原来是皇上亲封,这倒是给叶家长了脸了,不过,贵妃娘娘暂掌宫印,只怕……”

“贵妃娘娘病了,皇上请她去冷宫清修三个月,内宫又皇后掌管,母后您忧心了。”素颜仍是淡淡地看着侯夫人,脸上很是平静无波,并无半分的骄傲自大。

“什么?贵妃被打入了冷宫?那……”侯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自床上一坐而起,激动地掀开被子,看到素颜一脸的惊异,才又将被子盖好,淡淡地说道:“皇后掌了宫那是好事,她可是咱们家的大姑奶奶,以后,侯府只会更显荣华,我累了,午饭就送到我屋里来吧。”

素颜听了便默默地退了出来,叶成绍根本就没进去,正站在外头与墨书说着什么,见素颜出来,便嘟了嘴道:“她以后再欺负你,你大可以拿出一品诰命的架子来压她,大可不必再忍她了。”

“你说什么呢,再如何她也是长辈,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还是会敬着她的。”素颜白了叶成绍一眼说道。

叶成绍听了将她往怀里一揽,笑嘻嘻道:“就知道娘子是最讲理,最贤惠的,走,咱们回屋去,一大早儿我听说你被凉在慈宁宫外一个时辰,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气,还好,那药让你发了一身汗,应该不会着凉了才是。”

素颜听得心中微动,像一股温暖的细流缓缓流入心田,温暖又柔软,她静静地挽住叶成绍的手臂,垂着眸子道:“皇后娘娘说,你应该早些有子嗣才好。”

叶成绍听得大惊,像是没听得清楚,大脑袋附近素颜,眼睛灿亮如星,里面烧着灼灼火焰:“娘子,你说什么?我没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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