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叶成绍带着素颜回了苑兰院,陈妈妈在屋里翘首盼望,见素颜神色如常的回来了,才露出笑容来,素颜一进门,便亲自帮她解披风,笑着问道:“今儿得了不少红包吧。”
素颜有些疲惫的把头搁在陈妈妈颈窝里:“奶嬷也成了财迷哦,一会子您都帮我收起来吧,有的,以后是还是送出去的。”
陈妈妈笑着将衣服解下,不赞成道:“就算要回礼,那也不能将长辈赐的再送出去,得另外备,大少奶奶如今糊涂了。”
素颜不过说笑罢了,只是说,要送还那些东西的市值。
叶成绍在后面进来,因着茯苓跟在后头,素颜也没上前去,茯苓果然就去帮叶成绍解风衣,叶成绍却是手一隔,挡住了,抬眼看素颜自己还没脱下,便自己动了手。
茯苓脸一白,手足无措地退到了一边,眼圈儿红红的,不时又抬了眼睃叶成绍,柔声道:“爷,这些事情还是奴婢来做吧,您可是世子爷啊,哪能做这些粗活。”
给自己脱衣服就是粗活吗?素颜听了不由得冷笑,淡淡的看了叶成绍一眼,叶成绍正好也看过来,讨好的对她一笑,竟是走过来道:“娘子要不要我帮你,看,你的头发都松了。”
“不用,相公,妾身这就好了,这就来服侍你更衣。”素颜笑得无比灿烂,眼神却是尽是威胁。
“啊,不用,不用,我自个就行。”叶成绍只觉被她看得头上冒汗,很狗腿的说道。
“自个就行?”素颜走近他,笑眯眯地问道。
“自个就行,不过是自己脱衣穿衣,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当然能行。”叶成绍像个听训的学生,正经八百地回道,一瞧素颜的笑容好不灿烂,心一紧,又讨好地说道:“娘子也把你相公我看得太没用了些,难不成,你相公我,离了服侍的人,就活不成了吗?”
这一回,不止是茯苓,就连芍药的脸也白了,茯苓疑惑地看着素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世子爷可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他赶出去了还弄不清缘由。
茯苓如是一想,扑通一声跪到素颜面前来:“求大少奶奶饶了奴婢,奴婢若是做错什么,大少奶奶尽管责罚,只是不要赶了奴婢走,奴婢在爷跟前服侍好些年了,这一出去......”后面的没接着说,似是太过伤心,哽着声没说得出来。
素颜冷笑地看着茯苓,这丫头还真是听玄音而知雅意啊,她看了叶成绍一眼,只见他懒懒的正解了披风搭在手上,眼睛看也没看茯苓一眼,素颜便心知他是让自己来立威,他的人,由她处置,他不插手的意思,心下一定,便笑着对茯苓道:
“你这丫头,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我方才说什么了?”又扫了一眼屋里的紫晴紫绸芍药几个,问道:“我方才可有说她做错事了?可有要罚她来着?”
紫晴冷笑地看着茯苓,不冷不热地说道:“兴许茯苓姐姐比奴婢几个都要聪慧一些,奶奶您什么也没说,就猜着奶奶的意思了,莫不是真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心里虚了害怕了吧。”
紫晴向来是个嘴利的,又最会接着素颜的话顺坡下,这话说得茯苓更是怕了,眼泪汪汪的说道:“没有,奴婢妄猜大少奶奶的心意,奴婢是想......”是什么,她又着实说不出个什么来,难道要说,世子爷没让她近身服侍就是大少奶奶的过错了?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世子爷非要她近身服侍?
“是什么?我可是才进的门,今儿还是新婚的第一天呢,你就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好像我是个量小的人,容不得你们这些个服侍过爷的老人似的,这传出去,还不得说我新妇难以与人想与?”素颜的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这小院子以后可是她要生活的地方,她可容不得身边的人心存二意。
茯苓听得更是害怕了,纳头就对着素颜拜了起来,额头磕得咚咚作响,素颜见了更是气,对紫绸扫了一眼,紫绸立即上前拉住茯苓,劝道:“姐姐这是做什么,知道的,是你自己在这闹,无缘无故的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少奶奶在欺负你,快别这样了。”
茯苓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素颜,额头磕得又红又肿,素颜叹了口气,装傻充愣地问她:“好了你也别哭了,说说吧,你这莫明其妙的,求的是什么?或者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茯苓听得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素颜,转头一想,又好像是自己想太多了,大少奶奶着实什么也没说,她又转过头看了芍药一眼,却见芍药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突然就明白自己是真的傻了,没事当什么出头鸟,同样的爷的身边服侍的,芍药不也一样近不了他的身了吗?
“大少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以为......以为大少奶奶要将奴婢赶出去。”茯苓抽抽咽咽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素颜听了正色地说道:“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也听说了,你们是打小儿就服侍世子爷的,怎么说也有些情份在,但是,我有我的规矩,爷身边的事情,以后就由我自个儿,我是爷的妻,服侍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由不得旁人置喙。”
这话一大早儿就过一遍,芍药是听进去了的,所以,她没有近叶成绍的身,但茯苓没听进去,那就怪不得人了。
茯苓听得脸色刹白,垂了首默默掉泪。
素颜又道:“既然你不肯听从我话,我还没怎么着你,你倒就先闹起来了,看来,我这个大少奶奶人微言轻,养不起你这尊大神,这屋里也留不得你了。”
茯苓听到这里,泪水便如掉线的珠子般往下掉,一口气没有上来,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晕得还真是时候,素颜挥了挥手,对陈妈妈道:“使两个人来,将她抬出去,将养两天后,送庄子里去吧,在庄子里也莫让她做粗活,就当是养她就成了。”
陈妈妈听了欣慰地笑了笑,使了人来将茯苓抬了出去。
素颜转过头,看了芍药一眼,见低眉顺眼地站着,什么也没说,心下还算满意,并非想要针对叶成绍屋里的老人,她只是想将那些心思不纯的清走而已,只人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本分分的,她是不会为难她们的。
茯苓走了,屋里的事情得再分派一下,素颜便对屋里的三个大丫环道:“你们三个是我屋里的三个头等的,自然也是我和大爷身边得力的,我屋里的事情,也自然是要你们几个帮着打理的,如今茯苓走了,你们三的差事就再分派一下。”
紫晴紫绸两个自是不用担心什么,她们也是服侍素颜多年的了,又是陪嫁过来的,素颜不信她们,能信谁?
芍药听了却是眼睛一亮,伶伶俐俐地走到素颜面前道:“奴婢听从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素颜听得笑了,跟聪明了说话就是轻松啊,芍药这丫头很会看脸色,也很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这样的人,只要调/教得好,还是能堪大用的,只是,要看如何收了她的心归于已用。
“这话听着实在,你呀,还是做你以前的差事,你管世子爷的穿,世子爷的衣服浆洗,收拾那就全靠你了,不过,这院里的小丫头,紫绸和紫晴都不太熟,你先辛苦帮着管着,等过阵子添了人,再重新分派。”素颜笑着对芍药道。
芍药一听还要她管着院里的小丫头,眼睛便亮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唇边若隐若现一个好看的小梨窝,应声退下去了。
陈妈妈看着主子皱眉,这芍药长得也太讨喜了呢,唇红齿白不说,就是性子也乖巧,不惹人嫌,这样的,反倒是最危险的,心里就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大少奶奶防着些。
素颜又对紫晴和紫绸道:“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把你们从蓝府带过来,我身边的事便是大多都要倚重你们,所以,你们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紫绸和紫晴两个都正色的应了,两人心中皆喜,苑兰院里的人可比素颜在蓝家的那个院子里的人多多了,她们两个能成为大少奶奶的心腹,不知道有多少丫头们艳羡着呢,人谁不喜欢风光体面,你的地位高,人家就巴结着你,你没地位,别人就想方设法的踩你。
如今她们才来,大少奶奶也还没掌家,但她毕竟是世子夫人,将来的候夫人,又是叶家的宗妇,将来这个家迟早是要她当的,所以,这府里上下的人,对大少奶奶便只有巴结讨好的,连带着她们也水涨船高,自然也就要多体面就有多体面了。
两个正各想各的心事,又听素颜道:“紫晴的针线好一点,经后,我和爷的衣服就你负责了,紫绸呢,你管我和爷的吃食,你们两个轮值跟我出门、值夜。”
两个听了具是点头,基本与在蓝府区别不大,都是做老了的事情,熟门熟路的,也能得出差错,只是初来乍到,对候府还不熟悉,不过,慢慢久了就好了。
两人皆都欢喜的退到一边,素颜又对陈妈妈道:“奶嬷,你就是我院里的统管了,主要管着我屋里的事情,她们三个毕竟年轻呢,我可离不得奶嬷你,大凡小事,我不在的时候,她们就要问过你才行。”
这话说得亲近,陈妈妈听得心里慰贴,素颜是她奶大的,她也是真心的疼素颜,但难得的是主子对自己真心实意,还肯尊重,肯给脸,做下人的,就要珍惜这个面子,只有忠心主子,一心为主子着想,这个脸面才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
素颜又想起顾余氏来,她一大早便去了候夫人的松竹院,对自己院子里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比不知道有没有小厨房之类的,而且,这院子里的下人的情况也没摸清,按说叶成绍身边应该除了茯苓和芍药两个,应该还有一个管事妈妈才是,但那个人,按说这个时候应该到给自己见礼了才是。
陈妈妈一早上并没有跟着自己去,过了近两个时辰,应该也摸得差不多了,就问起陈妈妈来。
陈妈妈心里早知道素颜要问这些,一大早就把这院子逛了个遍,也找了芍药问了好些事情,芍药虽有些保留,但大多没有顾及的东西,她还是老实的全说了,如今陈妈妈对这院子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不过,这事当着紫晴紫绸几个还是不太好说,陈妈妈听素颜问起后,就有些欲言又止,看了屋里一眼,紫晴便很有眼力介的说道:“妈妈与奶奶到屋里去说,我守在这里。”
紫绸也将屋里的小丫头紫云和春红带出去纳鞋底了,冬天越发的冷了,她打算给素颜做一双绒鞋子,穿着既舒服又暖和。
到了穿堂外头,紫绸拿着针线才要动手,小丫头紫云便将她手里的鞋样子拿了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后道:“姐姐这鞋难不成只做给奶奶?”
紫绸听得微愣,抬眸年紫云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不像是个心机重的,便故意歪了头问:“不只给奶奶做,还给你个小鬼头做一双成不成?”
紫云听得眼睛一亮,但立即又黯了下来,撇了撇嘴道:“我知道姐姐拿我寻开心呢,这么好的面料,我哪有资格穿啊,我只是觉着,奶奶不是不会女红吗?这样的鞋子要是给爷也做一双,爷不定有多喜欢呢。”
紫绸见她果然这样说,不由挑了挑眉,笑着拿指尖戳她脑门子,骂道:“小鬼头,你想得可真多,爷的东西,虽说少奶奶交给了我们做,但还是要少奶奶开了口才好,你明白吗?”
紫云听得似懂非懂,一旁的春红却笑了笑对紫云道:“还不多谢姐姐提点,你呀,以后想当大丫环,就得学姐姐这样。”
“看,春红就比你懂事多了,你以后啊,多跟春红学着点。”紫绸赞赏地看了春红一眼,说道。
春红是素颜的另一个陪嫁小丫头,先前并不是素颜院子里的,是后来大夫人给的,比紫云大上一岁,今天也就十四的样子,却是生得秀气,做事利索稳妥,最难得的是不嘴碎,紫绸几个也还喜欢她,只是因着不像紫云是一个院子里处过了的,倒底隔了一层,没那么亲腻。
再说素颜,看紫绸几个出去后,便与陈妈妈进了内堂,叶成绍躺在里屋歪着拿了本书在看,她没有打搅他,与陈妈妈两个在内堂谈话。
“奶奶,一大早儿我在院子里摸了一遍,大致情形是知道了的,只是,有些细处还要多查探几遍才行。”陈妈妈端了杯茶递给素颜,又怕她第一次立规矩,没有吃饱饭,拿了点心给她。
素颜却是笑道:“今儿没立规矩,夫人是想我立规矩来着,但相公板着脸,候爷好像很宠相公,就让我坐下吃饭了。”
陈妈妈听了有些诧异,目光闪了闪,却没说什么,又接着说苑兰院的情况,“奶奶,世子爷自小时起,就有一个妈妈贴身服侍着的,姓方,听说原是掌管苑兰院里全部事务,连茯苓和芍药两个也是她管着的,但是不知为何,在世子爷成亲前一个月突然病重了,养了好久还是没有好,夫人说是将她放在院子里养病不喜利,冲撞了世子爷,就把她送到乡下去了,不过,听说是瞒着世子爷的,当时世子爷就发了脾气,非要接回来,但夫人只说会冲撞大少奶奶您,世子爷才作了罢。”
素颜听了点了头,暗忖,怪不得她感觉这院子有些像盘散沙似的,人多却没有管,原来管事的妈妈病了,不过,既然是自小就服侍叶成绍的,那还是等她病好一些后,去接了回来的好,将心比心,若是陈妈妈她落到了这步田地,自己也会伤心的。
于是对陈妈妈道:“等过些日子,把院子里的诸事都打理好了,你去一趟,帮我将方妈妈接回来。”
陈妈妈听了眼中露出喜色,点了头道:“自该如此。”
接着陈妈妈又道:“小厨房是有的, 是当初世子爷也不常在家里用饭,就是偶尔在家里,也是候夫人帮着张罗的,小厨房基本就废弃了没怎么用,不过,好在咱们也有余氏,再加上王昆家的也是把管厨房的老手,大奶奶大可以让她们两个管着,紫绸丫头盯着,您的吃食上就放心得多了。”
素颜听得眼睛眯了眯,身子一软,拱到陈妈妈怀里,揪着陈妈妈的头插子坠下的流苏拿手指绕着:“奶嬷怎么说起王昆家的来了,当初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吗?还说她倒底是老太太的陪房,用着怎么都觉得不放心。”
陈妈妈被素颜说得耳根子有点发热,爱怜地摸着素颜的头道:“先前奴婢是不喜欢她,不过,奴婢前儿个临来时,张婆子又单独找上了我,好生哭了一通,说了她的难处,原来那张婆子在那次重阳家宴里头,果真是坏了老太太的事的,自那一次后,老太太就远了她,老太太屋里的杜婆子跟她斗了好几十年了,这会终于找着机会狠踩了张婆子一脚,原这也没什么,人嘛,有上有下,有沉有浮的,张婆子倒也没在意,但那杜婆子却是得寸进尺,要作那下作的事情,张婆子也是为了儿孙着想,不得不下了决心找的大少奶奶您。”
“下作事?您可知道是什么事?”素颜听得好些有趣,陈妈妈口才极好,说起这些八卦来有声有色的,她也来了兴趣。
陈妈妈听了却是看了素颜一眼,有些为难,素颜就晃着她的胳膊道:“奶嬷说嘛,我如今都嫁了,您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妈妈看素颜清澈的眼睛黑亮亮的看着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倒不是奶奶想的那样,只是会影响了大老爷的名声,奴婢不好说罢了。”
呃,会影响大老爷的名声,关大老爷什么事?素颜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大老爷中年美大叔的形像来,儒雅又成熟,极富成熟男人的魅力啊,难道又迷住了哪个青葱美少女?
陈妈妈看素颜一脸的八卦,忍不住戳了下她的头,“大少奶奶......”
“哦,哦,奶嬷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杜婆子出了什么妖蛾子呢。”素颜看陈妈妈又要拿规矩来说她了,忙转入正题。
“那王昆家的,你别看她长得不咋地,却是养了个水灵灵的闺女,她家二丫头虽说才十四,却是水葱般的人儿,在老太太院里也是个二等的丫头,张婆子和王昆家的如珠似玉待着,就想着哪一天,寻个好女婿,也让王昆家的能出人头地呢。
那天被大老爷遇到了,大老爷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杜婆子看到了,那婆子着实下作,就明着暗着在老太太跟前提这事,老太太先头也觉得荒唐,后来禁不得她总念叨,怕是又想给大夫人些隔应,便有些松动,也传出些话来,像是要看张婆子的意思,张婆子跟了老太太那么些年,自然是知道老太太这个人的,说是问她的意思,其实也就是定下了,张婆子这下子才急了,心里将杜婆子恨了个死,托了杜婆子大闹一通,最后又怕杜婆子会揪了这事不放,她家那水葱的孙女儿就要送给大老爷收房了,只好就找都会大少奶奶您了,也是想将那孙女儿送出来,寻条出路罢了。”
素颜听得满头黑线,自家那老爹也真是,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对那比自己女儿年纪还小的小姑娘下手,这古代的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连带着又想起叶成绍的小老婆们来,今儿早上还并没有看到他的半个小妾上门,也不知道他将她们都安置在哪里了,一会子那些个人会不会来给她这个主母请安什么的啊?
一想到这个世界里,小三小四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妻子见面,见了面还得客客气气的,心里就觉着恶心,正胡思乱想着,又听陈妈妈道:
“老太太自从知道张婆子其实是不肯将她的孙女给大老爷的,对张婆子更不如从前了,张婆子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垫,又把儿子媳妇都送给了大少奶奶您,那也是破釜沉舟了,这王昆家的一家,如今卖身契都在大少奶奶您手上,又回不得蓝家,您又算是间接的救了她女儿,忠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奴婢起来,她只会一门心思的讨好您,不会再有二心了才对。”
素颜听得点了头,陈妈妈的眼光她是信的,这分析得也有道理,那王昆家的她也了解一点,是个直性子,不太像那会耍诡计心思的人,小厨房交给她应该能放心,再说,不是还有顾余氏吗?那个婆子可没有王昆家的家世复杂,自己提拔了她,还帮了她儿子治病,应该是可靠的。
陈妈妈说完这些旁枝末节儿,目光闪了闪,有些怜惜地看着素颜,将她侧脸的一速发丝挽到了耳后,素颜看她这样子,便知道怕是有不好的事情要说了,便伏在陈妈妈怀里道:“奶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你还不知道我吗?有什么是我受不住的?”
陈妈妈听得欣然地笑了,抚着素颜的背,声音有些哽咽,“是啊,大少奶奶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又聪明孝顺,奴婢看着也高兴,只是啊,性子不要太刚强了,这女人嫁了后,最重要的就是要得了男人的心,如今还在新婚上,你要多温柔体贴一些,要让他永远都记着你的好,忘都忘不了,有了男人的支持,你在府里才能站住脚啊。”
素颜知道陈妈妈这是真心对自己好,眼圈儿也红了,她的心思和想法又怎么能跟陈妈妈说?不是她不想对叶成绍好,只是她心里还没有接受他,如今他们俩的状况,跟着前世的相亲恋爱很像,她现在对叶成绍的感觉比从前好多了,从前,她根本就是拿他当跳板,踏着他出蓝府,再和离过自己的日子,现在,她至少在心里肯当他是恋爱的对象,在努力去我解他,接受他,可是,一想到他那一园子的女人,心里就怎么都觉得堵得慌,就是偶尔也会被他打动,那丁点的动心也会被他的那些女人给消磨怠尽。
陈妈妈见素颜垂了头,不作声,便叹了口气,柔声道:“好姑娘,不要太倔了,女人啊,嫁夫从夫,你是斗不过的,只要爷的心思在你身上,就不要太纠结了,更不能太强求,如今像世子爷这样世家子弟,谁没几个通房小妾的,家家都一样,你要是太强求,人家不会说爷们怎么的了,只会说你量小善妒,容不得人。”
素颜听得心中更是乱,她的心思埋得应该很深吧,可没想到,还是被陈妈妈给看出来了,她强笑了笑,打马虎眼:“奶嬷说什么呢,我对爷不是......挺好的吗?”说着,还羞涩的垂了头。
陈妈妈看着就叹气,附在她耳边道:“少奶奶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奴婢,你如今还是完壁吧。”
素颜听得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妈妈,陈妈妈拍了拍她的肩,又叹了口气道:“少奶奶是奴婢奶大的,少奶奶的一举一动奴婢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而且,这种事情,厉害些的燕喜婆婆可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素颜听得头都大了,既然如此说,那夫人先头派过来的白婆子不也可能看得出来?
她正怀疑,陈妈妈又道:“爷不是夫人亲生的。”
素颜立即就听出了陈妈妈的意思,是说叶成绍不是候夫人亲生的,候夫人怕是巴不得自己与叶成绍不同房吧,这样,永远也不能生孩子,那她自己生的儿子才最有可能继承府里的财产......
陈妈妈风素颜明白了一些,又道:“后园子里着实有三个姨娘,世子爷每人都给了她们一个小院子,只是奴婢听说,世子爷虽是常去,但那几个姨娘也是一个也没有怀上的,而且,您和世子爷成亲后,世子爷是下过令,不许她们往苑兰院里来。”
怪不得没有看到,原来那厮在欲盖弥彰,不来就能代表没有吗?素颜听说他还常去,心里一股无名火就腾的上来了,若是叶成绍在跟前,估计她会揪拦他的耳朵。
“他既是不让她们到前头来给我添堵,那我也就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好了。”素颜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耳朵里再也听不进陈妈妈说什么,起了身,便向里屋里去。
叶成绍先前抓了本书歪在床上看着,他见素颜跟陈妈妈进了内堂,知道是有事要处理,刚进门的媳妇自然要先理家的,他这院子可不小,里里外外的事情也多,他以前是撇着手,什么也不管的,方妈妈在的时候还好,方妈妈走了,那些个人又不是他自个的,便更是散了箍,由着他们闹,如今素颜进了门,好生清理清理也是好的。
这就是娶了妻的好处啊,如此一想,他的嘴角便不自觉的翘了起来,心里也甜甜的,歪在床上等素颜出来。
谁知等得久了,竟是睡着了。
素颜气冲冲地走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叶成绍歪倒在床上,神情静谥安祥,长入鬓间的剑眉舒展开来,眼睑轻合,长长的睫毛像美丽的花蕊于风中轻颤,好看又可爱,笔挺的鼻子,微微开翕,薄唇红润如玫瑰一般艳丽,平素痞赖无形的他,睡颜如纯真的孩子,半点防备也没有。
她竟是被眼前的美景霎到,忘了自己方才是要来找他算账的,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一要手指,轻轻拨弄他长长的,颤动着的睫毛。第一次,得手了,叶成绍只是轻蹙他那好看的剑眉,她像偷吃到仙桃的猴子,兴奋的又拨弄另一只眼睛,突然,手被捉住了,她吓一跳,猛地缩手就想逃,就像个做了坏事被抓的孩子,惊慌地躲闪着,眼睛不敢看面前的人。
叶成绍眼睛黑亮亮的,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还带着一份惊喜,咧开嘴笑着,笑容灿烂如三月的春花,“娘子,我喜欢你。”
他很自然,很轻松的说着,没有半点犹豫,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眼前想要逃走的人,想在她躲闪的眼眸中寻到一线证据,一丝让他信心更为坚定的信心。
“我......有只蚊子在你脸上飞......”素颜急切地想要解释,心砰砰跳着,好慌,好乱,他干嘛那样看人家,又没怎么着他,什么喜欢不喜欢,谁要他喜欢了,好不禁厥了嘴。
“蚊子吗?娘子,我竟不知冬天也有蚊子的。”叶成绍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的心也是砰砰跳着,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怎么值得放过,只是,自己的心好紧张,怕那一闪而过的情意只是自己错觉,只是痴心妄想。
“你......那个,我把茯苓打发走了。”转移话题,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她想找个洞钻进去,他的眼睛干嘛那么亮啊,看得她惊慌意乱。
又想逃避,他深吸一口气,长臂一揽,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搂进怀里,随手就扑到在床上,俊脸在她前方半尺远的距离:“娘子,我喜欢你。”
他柔声再次说道,声音像一片白绒绒原羽毛,在空气中飘荡沉浮,令人心中痒痒的,很舒服,又动人心弦。
“谁让你喜欢了,你喜欢是你的事,我不......”素颜窘得无地自容,身子扭动着想要脱离他的桎梏,可是话音未落,他的头就附了下来,一下堵住了她的唇,他不想要听下面的话,不想听,他坚定的告诉自己,这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他不想被她轻易破坏掉意外得来的好心情。
唇贴着唇,温热又柔软,碰触之间,两人均感觉身子一震,像被电流过击中了一般,叶成绍有过两次经验了,这一次,他没有以往急切,耐心的,小心的,珍惜地慢慢摩挲着,偶尔伸出舌头在素颜的唇边添了一添,感受到她的身子又轻颤了一下,他像是受到了鼓励,又试着添了一添。
素颜被叶成绍压在身上,刚挣扎了两下,身体就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吓得不敢乱动,刚想骂两句,唇又被他堵上,他刚一贴着她,她浑身便一个激凌,心跳加速起来,等这厮轻轻一添,她的脑子就嗡的一下乱了,小嘴情不自禁的张开,像是想在过紧张,想要多呼吸些空气似的。
叶在绍的长舌正自游离着不知道要如何继续,感觉素颜突然微张了唇,他像个闷头乱撞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舍头长驱直入,闯过那一小排整齐的贝齿,触到了她的丁香小舌,顿时像找到了美味佳肴一般,卷起就不肯放下,纠缠着,允吸着,将她最美最甜的那一部份全都撷取,自己浑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动作也激烈起来。
素颜差点没被叶成绍给吸干胸腔子去,心跳异常的快,她感觉透不过气来,无力的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又有些舍不得那种激烈的快乐的感觉,手便有些发软,好在叶成绍总算放过了她的唇,自动自发的就转移了战场,头往向移,一下咬住了她那可爱的小耳垂。
素颜微微吃痛,终于脑子里有了一丝清明,手一扬,揪了他的耳朵就骂:“走开,你这混蛋。”
只是出来的声音让她自己听着都脸红,娇嗔中带着丝沙哑,听得人耳热面红。
叶成绍的身体叫嚣着,只想主此将素颜嵌入体内,哪里肯就此放过她,修长而结实的身子笨拙的往她身体里挤,人类原始的意识支配着他的大脑,先前看过的书早忘得一干二净,他只想就此拥有她,让她变成他的一部份,手自动的就往下头探,乱摸乱动了起来。
素颜又气又慌,这家伙就像是头发情的猛兽,根本就不能碰,她一急,仰头对着他的胸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叶成绍吃痛,头脑也清醒了些,素颜松了口,躺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的骂:“走开,你这混蛋,再不走开,我永远都不要理你了。”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叶成绍慢慢的放开了她,依依不舍的翻了个身,自她身上下来,微羞的睃了素颜一眼,心里开始忐忑起来,她不会又生气了吧。
素颜这会倒是真没生气,好像是自己先惹了他的,她自己也很不自大,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好意思看叶成绍。
嘴里却道:“你......你经常与你的小妾这样滚床单吗?”
叶成绍没听得清,皱了眉,仰起头看素颜,素颜自己也被这一句话吓了一跳,她原不是想说这句话来着?晕,自己这是怎么了,胡说八道了起来,她原是想问他,他的那些小妾自己要不要见上一见,不对,为什么要见?找罪受?算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说什么了。
见叶成绍看过来,她窘得干脆翻了个身,将脸埋到被子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叶成绍笑眯眯的,伸了手,轻轻的碰了碰素颜:“娘子,娘子。”
素颜不动装死,这厮怎么这么没眼力介,看自己这样了还不出去,非要看自己怎么出丑啊。
“娘子,娘子,会闷着的,啊,我忘了跟你说,四叔祖母说请你有空了过去陪陪她呢。”叶成绍忍着笑,轻轻将自己的娇妻搂了过来,很随意的说转了话题。
素颜果然没有发火,红着脸装模作样的道:“啊,是吗?那明儿你带我去吧,四叔祖母住哪个院子。”
“住听松院,她老人家一个人住个院子,怪冷清的,过去陪她说说话吧。”叶成绍伸手理了理素颜散乱的头发,笑着说。
素颜自在多了,也中着坐了起来,却是想起自己先头来时的初衷,半挑了眉,看着叶成绍,眼里带着审视。
叶成绍见了莫明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见胸前一声濡湿,便委屈地扯了扯那块湿衣,故意在素颜面前翻开了衣服看,左胸处,果然有一排小巧的牙印,这是她给他留下的记号呢,他强忍着内心那甜丝丝的感觉,很随意的说道:“好像破皮了,要不要上点药呢?”
素颜在他手扯着那块湿衣时,就感觉很不自在了,这会子听说破皮了,有点急了,人的牙齿也是有毒的,真要破了皮,那会不会发炎啊,“当然要上药了,得先清洗一下,你等下,我去打点水来。”一连串的话,不经大脑就出来了,她着急就要下床,叶成绍却是揽住她的腰,头埋在她颈窝里,嗡声嗡气的说道:“娘子,你关心我。”
“你不是我相公吗?不关心你关心谁,我还要依靠你吃饭呢。”素颜被他说得一滞,恶声恶气地说道。
那不是她咬的吗?她作为施恶者,自然是要关心受害者的伤处了,不然会良心不安的,她如是告诉自己。
“无事,不用洗,就这样吧,以后娘子不喜欢我时,我看着还有个念想。”叶成绍将衣服一合,大大咧咧的说道,边说,墨玉般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偷瞄素颜。
素颜听了这话,心里便有些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些酸酸的,转过头,狠瞪了叶成绍一眼,“起来了,一会子要是来了人,这个样子怎么见客?”
叶成绍灿然一笑,自床上跳了下来,自己将衣服整理了下,素颜看着他那衣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又进去给他重新拿了一身出来,难得的主动上前经他换衣。
叶成绐有点受宠若惊,伸了手,老实地站着任素颜施为,只是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意融融。
“那几个妾你打算就一直放在园子里头?”素颜边给他扣着扣子,状似随意的问道。
叶成绍其实很怕素颜问这个问题,他着实一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那几个人,那些人都是有来历的,可不能乱来,可是,素颜就是个小老虎,那几个人怕就是她的心结,只要她们一天还在宁伯候府,她就不会接纳他。
“让她们呆在园子里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过来烦你的。”叶成绍想了想说道。
素颜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两人刚收拾停当,就听外头紫晴道:“大少奶奶,夫人屋里的晚香来了。”
素颜听得诧异,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候夫人又找自己有事?
她看了叶成绍一眼,叶成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道:“莫怕,有我呢。”
素颜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是有他,就是他弄了一群莺莺燕燕在后园子里给她添堵。
叶成绍被瞪得莫明,也跟着出了里屋。
陈妈妈早就坐在了正堂里,见素颜和叶成绍出来,忙起了身道:“晚香姑娘的样子看着像是很急,奴婢说爷和奶奶歇下了,让她在穿堂里等着。”
素颜听了便在正堂里坐好,叶成绍懒懒的歪在了太师椅上,拿起了小几上的点心吃着。
紫晴叫了晚香进来,晚香一进来,便向素颜跪了下来:“大少奶奶,求求您救救晚玉吧,她快不行了!”
素颜听得莫明,晚玉不是挨了二十板子吗,被打死了?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素颜眉头皱了起来,让紫晴去扶晚香起来,晚香是候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说都要给她几分体面的。
“大少奶奶,求您了,快去救救晚玉吧,妈妈给您磕头了。”晚香却是不起,竟是要给素颜磕头,紫晴强扶着也没扶得住。
“她可是候爷下的罚令,你应该去求候爷才是啊,晚香姑娘,你这可是在为难我了,我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可不敢违抗公公的意思。”素颜声音便有些冷了起来,晚香,早上看着还是个懂事的,怎么这会子如此糊涂。
晚香抬了头,眼里露出一丝怨恨来,哭着道:“大少奶奶,晚玉才被打了十板子,就口吐起鲜血来,她只说,要我求大少奶奶,说她知错了,求大少奶奶放过她。”
素颜听着有些莫明,打板子不过是皮肉伤,怎么会打得吐血?是不是那下板子的人用力太过了些?
“你可看清了,行刑的婆子只是打她......呃平常打板子的部位吗?”素颜皱了眉问道。
“那几个婆子平素与奴婢几个关系还算好,奴婢......奴婢也是使了银子的,自然不会下重手,可是才打几下,那背后倒还没出血,却是吐了血起来,晚玉自己也吓坏了,只说要请大少奶奶救她。”晚香透泪水盯着素颜的眼睛,眼里带着一丝讥笑和愤怒。
怎么可能,自己只是刺了她的麻筋,让她不能乱动而已,不可能会伤及内脏的,素颜心中更是疑惑起来,看了叶成绍一眼,叶成绍对晚香道:“你且回去,让她们停了板子,一会子爷亲自去看看。”
晚香得了叶成绍的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走了,素颜心中不解,起了身也想去看看究竟。
叶成绍却是手一拦道:“娘子就在屋里歇着吧,有些人怕是巴不得你去呢。”
素颜听得一怔,随即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呐呐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事的,有我呢。”叶成绍抚着素颜的手道,声音轻柔如水,拿起自己的披风往身上一裹,就出了门。
素颜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心中暗想,这府里怕是藏龙卧虎啊,自己早上对晚玉的那一下,怕是不只是候爷和叶成绍看出来了,肯定还有人看出来,正好利用上了。
叶成绍说得没错,自己这会子去,晚玉若是救好了,人家会证实是自己在她身上施了狠手,想要了她的命,被晚香求着才放过的,若是没好,晚香会从此恨上自己,而自己与候夫人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恶化,而那真下了手的人,自然是从中获利的,可是,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