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倾洒大地。
落地窗上欧式窗帘没来由的轻动。
饶四爷从梦里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刹,他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眉目紧锁,觉得心脏突然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痛楚自那蔓延,麻痹到四肢都泛疼的地步。
转眼看向窗外,他倏地的想起沈梦最后跟他所说的那句话。
当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
不对!他顿时心生不安,从床上一滚而起,拿了件外套随意的披上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赶。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清朗,皎洁如水。
副驾驶座上,他凝目聚神,面色阴郁。
几个小时前,他突然接到信息说冯菲私自去找了沈梦,不知道都说了什么。看守的人只知道冯菲离开后,沈梦疯了,拼命的用头去撞铁栏,嘴里叫嚷着要对方回来把话说清楚,声声重复着你骗我。
于是,他找了冯菲,问她到底都跟沈梦说了什么。
冯菲的口吻是满满的恶劣和嫌弃:“我跟她能多说什么啊?只不过是告诉她我替她看了那场画展,并将她的那副画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给了画展的主办方看,对方很满意。”
饶四爷眯眼:“就这些?”
冯菲双眼一睁,不敢置信:“姐夫,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饶四爷:“别给我扯,说实话,你到底还对她说了什么?”
冯菲撇了撇嘴,颇为不悦的嘀咕:“我告诉她,那个死老头上周终于死了,是自己拔掉氧气罩自杀的,而做为女儿的她……”
一只大手扼住她的脖颈,对上一双满是惊骇与震怒的眼,“谁允许你说的?!”
冯菲的眼睛同样震骇,奋力的拍打着他的手。
终于,他放开了她,摔门而出。
“姐夫,你别忘了,是她爸爸害死我姐姐的!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冯菲愤怒又凄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他却置若罔闻。
等到他赶到监狱看到沈梦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从她那满是血污还是可以轻易的看出她之前发了多么激烈的狂。
不太明亮的单间里,她抱膝坐在角落,满面血污,凌乱的头皮被血污凝结成块,面色如水。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从呆滞中抬起头,眼睛红肿而空洞。
“你骗我!”许久,她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很轻,然而每个字却像是浸了冰水的刀子般狠狠的扎进他的心。
饶四爷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喉头滚动,过了一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久的时间,他才说他给她父亲安排妥了后事,等她出去后就可以去悼念对方。
沈梦没有应他,更没有感谢他,而是平静的问:“他是在我被抓进来的第二天就自杀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亮,亮得出奇。
饶四爷勾心斗角了一生,见过很多种眼神,却唯独没有见过像沈梦此时的眼神,像是凤凰涅槃重生,却又满是哀愁。意让他一时不敢和她对视。
别过脸,他默认了。
沈梦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他是为了保护我啊!”
饶四爷心弦一跳,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个老头之所以总是顽强的残喘着,是因为他的女儿要他活着。如今选择自杀则是因为他不想再拖累自己的女儿了,他觉得只要他死了,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他的女儿才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饶四爷第一次在沈梦的面前流露出狼狈的神情,就是怕她会发狂,所以他隐瞒了她,令所有人噤口,唯独忽略了冯菲。
哭笑够了的沈梦突然奔到了铁栏边使劲的摇晃着,用尽力气嘶叫着她是替冯菲顶罪的,她是背黑锅的,她从来就没有杀害过任何人,那个男的是冯菲毒死的,不是她……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她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女子监狱中。
饶四爷伸手板过她的身子,左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右手捂住她的嘴巴,摇头,轻声的说:“别叫了,没用的。”
沈梦张口就狠狠的咬在他那捂住自己嘴的手,正中虎口,渗出血丝,换作以往,她绝对是不敢的,然而她此时不怕了,再也不怕了。
饶四爷没有阻止,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柔声说:“你别哭了。我会想办法保你出去的,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一怔,外人皆知他饶四爷一言九鼎,可他对她却总是反复无常,所以,当他再次说出承诺时,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其中的可信度,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
不同于以往,沈梦没有再对他所说的承诺抱希望,那双眼睛不再欣喜,她退后一步,站在阴影里,对着他微微一笑,轻问:“四爷,你一生传奇,你能告诉我,如果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
……
“四爷,烟快点着手了。”司机小心的提醒着。
不知是被烫着还是被惊到,饶四爷的手猛得一抖。
从烟雾中抬眼,急声道:“再开快点!”
如果一个人真的累了,要如何才能解脱……她这是想结束她跟他之间剪不清理还乱的瓜葛,想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抽离。
他不同意!
几乎同一时刻,数辆车子停在市女子监狱的门口。
拿着唐泽彥要求李锋帮忙弄来的特别探视通行令,兰沐星一路急奔沈梦所在的单间。
推开门,一丝淡而可闻的血腥味沁入鼻腔。
兰沐星被眼前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给震得晃了神,一米二的单人床上,沈梦平静的躺着,床下一摊鲜血。
她用之前饶四爷不经心所赠的那把美工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任鲜血滴落。
紧随而入的唐泽彥和项昕等人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到了。
兰沐星压下心底的惧意,走上前,抻手探向沈梦的鼻翼,手指轻颤,末了,抬眼看向唐泽彥:“还有一口气……快啊,快把她送去抢救啊!”
说完,不顾鲜血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她弯下准备抱起沈梦。
然而去被唐泽彥伸手给阻止了。
唐泽彥:“你这样是带不走她的,这里是监狱。听我的,别慌,狱医们很快就会来的。”
打开门看到眼前一幕后,负责看守这一片的狱警便立即联系了监狱里的专职医生。
一般监狱都有自己的医院,医生也是警察编制,大多是转业军医,虽然医术不能说非常好,但怎么着都比他们强!
很快,医生来了,沈梦被紧急转移出单间,送至就近的医院进行抢救。
抢救室外,兰沐星仰靠在椅背上,面容疲倦。
项昕和江风等人时不时的偷眼打量她,她与沈梦不过是数面之交,她竟能如此神准的感应着对方的生命。她的预感力竟这么强烈。
兰沐星幽幽的睁开眼,瞟向项昕。
“不是我有预知能力,而是她真心把我当姐姐,所以才会在准备离去的时候跟我道别……”重新闭上眼睛,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为什么要犯傻。世界这么美好,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呢?”
因为发现的及时,沈梦脱离生命危险,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兰沐星从小憩中睁眼,当即浑身神经绷紧。
饶四爷带着几名手下正急促而来。
“她人呢?怎样?”着在项昕面前,他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声音却是显而易见的焦虑。
项昕下巴微微一抬,指向手术室,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活着。”
江风上前哈着脸笑着回答:“四爷,刚刚医生说因抢救及时,沈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过一些时间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了。你大可放心。”
放心二字让饶四爷霎间阴了脸。
冷声冷语:“既然她自己都想死了,那就让她死好了,你们搅什么浑?还有,你们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甚至还早他一步!
项昕神色一肃,用一种我很也火大的口吻回了过去:“我们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这个问题你恐怕得去你自己的女人,她自己想死就死呗,三更半夜的找我的女人道什么别?搅了我们一众人的好梦!”
饶四爷一怔,低声复述:“她找你的女人道别……”胸口一堵,她竟然宁愿跟一个不相关的女人道别,也不愿给他一点提示。如果不是他莫名的惊醒……
兰沐星瞪眼,姓项的,谁是你的女人了?
抬起眼帘扫了饶四爷一眼,项昕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刚刚你的女人在被抬上救护车时嘴里念叨着那句‘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是什么意思?四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啊?”
饶四爷脸色一变,缄默不语。
兰沐星暗自吃惊,偷眼看向项昕,刚刚沈梦有说这话,她离的那么近怎么没有听到?
项昕淡淡的瞟了一眼,最后轻轻的眨了下左眼。
兰沐星恍然。
见饶四爷沉默不语,项昕掏出一根烟想点上,却被江风给轻戳了一下,后者指着墙面。
望去,那里贴有一块禁止吸烟的标志,无奈,他悻悻的将烟塞了回去。
烟瘾一犯,人就浑身难受。
突然心念一转,想到唐泽彥的烟瘾不比自己差,于是心生好奇,从进入监狱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不见那小子有所动静,瞥眼望去,登时乐了。唐泽彥正拿着一根烟抵在唇上,拼命的嗅着,哈欠连连,毫无帅哥形容可言!
感觉到他的恶意嘲笑,唐泽彥回瞪了他一眼。
一时间,气氛冷静了下来。
良久,寂静的走廊里再次响起了项昕狂野不羁的声音:“四哥,既然那个老头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嫂子的仇也算是报了。”顿了一下,追加一句:“那妞的手也被废了,怎么说都是他们付出的代价更大,我看……要不,你就把人家放了吧。”
话音刚落,饶四爷便彻底的黑了脸,他眯眼:“项昕,这事用不着你操心,她的爸爸是死了,但我跟她之间还有另一笔账要算,只要我在,她别想逃。”
项昕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极度的难看,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狠狠的说:“随便,走了。”
说完一把拉过一脸愤懑的兰沐星,大步离去。
兰沐星挣扎着:“那个变态和沈梦之间还有什么账可算的啊,都把人家害成那样了,他还有什么脸找人家算账?沈梦再跟他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总会一天会真的被他玩死……”
饶四爷回过头,阴沉的眼眸紧盯着兰沐星。
拐角处,项昕一把耍开兰沐星的手,怒斥:“脑子进水了,听不出他所说的那笔账指的是感情账?”
兰沐星一怔,噤声。
难道那个饶四爷的内心对沈梦是喜爱着?既然喜爱,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彼此折磨?
难道他也喜欢追潮流,玩时下最流行的相爱相杀戏码?
“她顶罪一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沉默许久的唐泽彥终于开口了。
项昕斜眼:“怎么?你想替她翻案?”
唐泽彥轻轻的耸了耸肩:“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吧。”
“呵。”项昕轻嗤一声,不屑的说:“我劝你还是别白忙活了,能销毁的证据四哥早就让人给销毁了。我现在就明着告诉你,那个人是冯菲杀的,冯菲前一阵子交了一个小男友,结果却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厌倦后她提出分手,谁想那个小男孩竟傻到想用床照来要挟冯菲。”
“冯菲一怒之下就想到了斩草除根,在那个小男孩的食物里下了毒药,毒死了对方。但冯菲是冯静的亲妹妹,从小就被冯静捧在手心里,所以四哥说什么都不会置之不理。这种情况下,找个替罪羊自然就是最好的方法了,沈梦不幸,刚好选中。”
“呸!什么叫刚好,分明就是那人姓饶的一心想玩死她,故意的!”兰沐星气愤不过的叫嚷着。
项昕瞟了她一眼,无关痛痒的说:“就算事实是这样,你又能怎么样?只要四哥不放手,你救得了沈梦一时,救不了她一世!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兰沐星没有回答什么,然而心底却千回百转。
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的眼前,沈梦的忙她到底要不要帮到底?
沈梦喜欢饶四爷,她是看得出来,可饶四爷到底喜不喜欢沈梦,她是瞪圆了眼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喜欢……便是两情相悦,中间隔了迷雾,她若一捧子打下去,就注定变成那臭气熏天的搅屎棍。
不喜欢……她插手,就意味着公然的饶四爷作对,到时便得拖项昕下水。不插手,那么沈梦接下来的路就注定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我也觉得饶先生其实对沈小姐是有感情的。感情的事向来外人左右不了,也帮不了。”唐泽彥居然奇迹般的附和了项昕的话。
看着他俩,兰沐星彻底的沉默了。
带着一份担忧和几分惆怅,兰沐星折回了酒店。
沈梦一事让她和唐泽彥只能将重返A市的计划往后延期几天。
刚从电梯里走来,就听到兰妈妈的骂声。
一打听,兰沐星才知道原来老娘大人骂的是二表姑家的小儿子。
她的那名小表哥比她年长一岁,从小就不怎么学好。
前一阵子交往了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孩,一天到底的四处得瑟,吹嘘自己的女朋友比兰沐星还要水灵十倍,没几天双方便见过家长了。
她的小表哥生性高调,那几天,兰家三兄弟的朋友圈几乎都快被他的恩爱给刷屏了,逼得她最后不得把他给屏蔽了,不想这才屏了几天,那家伙就摊上事了!
花前月下才两天,女方家人就闹上了门,要小表哥强奸,要告他。
小表哥当然不认,极力争辩说两人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强奸一说。
事情越闹越大,最乌龙的事,发生了这种事,女主角竟然迟迟不肯出面……女方家提出了金钱赔偿,要求男方在双城市买一套房外加一辆中档车才算完事,要不就让小表哥牢底坐穿。
兰沐星的二表姑是名初中老师,姑夫是质检员,虽说家族不算差,可要在市区买一套现房和一辆中档车,还是极有压力的。
就在他家因筹不出钱而急急团团转的时候,女方家提了个醒:兰沐星一家本就是当地有名的有钱人,现在兰沐星搭上两大阔少的消息更是在小镇里传的沸沸扬扬,为什么不向兰家要点钱?
现在的兰家在全镇人的眼里就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肉!
于是,她的二表姑便真的向兰妈妈开口要钱买房买车赔偿了。
听完兰爸爸的转述后,兰沐星不免吃惊,原来这才叫真正的极品亲戚!怒道:“凭什么啊?他家的钱是钱,我家的就是纸啊?”她从小就对那名小表哥没什么好印象。
原因很简单,小的时候两人同班,班主任总喜欢将她和那个小表哥并称为‘春天里的两条虫’……蠢货!
兰妈妈显得有些为难,语气微火:“给嘛,心里有气。这钱不是小数目,出去了肯定是要不回来。而且又不是我儿子惹事,凭什么我擦屁股?不给嘛,到时二姐往宗祠里一哭,我们一家铁定得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见死不救,没心没肺。”
唐泽彥想了一会,开口:“阿姨,我个人觉得,这钱暂时不要给,你可以先稳着,等查清了事实再决定给还是不给,毕竟这种事情是可以隐藏着极大的猫腻。”
兰妈妈一怔:“你的意思说,二姐一家有可能是联合着外人坑我家钱?”抬眼看向兰爸爸,问:“你觉得可能吗?”
兰爸爸垂眼想了一会,摇头:“说不准,我跟二姐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就没有深交。”
兰妈妈咬了咬牙,说:“就听小唐的,先别答应。”将手机塞给兰爸爸:“你去说。”
兰爸爸一脸黑线,为什么坏人总是要他去当啊!
两人推搡着离去。
兰沐星侧头,恰见项昕正低头闷笑,不免有点生气:“这事有什么好笑的,给了,我家受气。不给,我那小表哥就得进去待着,我家挨骂!”横竖都是她家亏!
越想越火,这年头我弱我有理,你不借钱就是一种罪过!
项昕依旧笑着,笑得很不正经。
凑近她,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你那个小表哥长得怎样?”
看她家个个极品,想来那个小表哥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兰沐星想了想,霍地伸手指了指江风:“比江大哥好看一点是肯定的了。”
江风:“……”
项昕挑眉:“他家很有钱?”
兰沐星白眼:“你傻X啊,真很有钱还至于向我家要?”
项昕:“学历很高?跟你大哥一样?”
兰沐星纠正:“跟我一样还差不多!”
“那完了,这辈子注定打光棍了。”项昕无限婉惜的说。
兰沐星一愣,硬是没有追上他的思维,问:“你…什么意思?”难道说小表哥注定得牢底坐穿?
项昕:“我是说,你那个小表哥这个人设是废了,长相中下,家里没钱,大字不识几个也就算了,做为一个男人,居然连床技也差!这样的人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兰沐星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当下红了脸,嗑嗑巴巴的说:“你……下流!”还有,谁大字不识几个了!
江风的嘴角抽搐着:长相中下,那他呢?
项昕笑了下,神色一改,一本正经:“我说的有错吗?既然他俩都当过情侣了,你那小表哥要是让那女的爽到了,那女的欲仙欲死的还能去告他?稍稍动脑也知道肯定是你表哥不行。”
兰沐星又气又羞,半晌骂不出话。
项昕仍在继续说着:“我给你支个招儿吧,回头跟你表哥说,让他没事的时候好好锻炼,然后再去把那女的搞一次,对方舒服了就肯定心甘情愿,哪还舍得送你表哥进去啊。”
兰沐星怒:“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项昕回答的很干脆直接,“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不行才是最大的丢脸。狗咬吕洞宾,我好心给你提建议……”
兰沐星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她恼羞而逃的背影,项昕嗤笑着。
转眸正对上唐泽彥,后者剑眉微拧,显然对于他刚刚调戏兰沐星一事极有意见。
嘴角微微一勾,扯出讥讽的弧度:“哦,实在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你也不行,早想起来的话我就不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唐泽彥俊颜沉下,倏地的出手:“行不行拳头说得算!”
身形闪动,一场恶战在走廊里展开。
兰沐星去而复返,见两人扭打成一团,不免一呆,问向江风:“他俩这是?”
江风往两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风凉的说:“老大说唐先生不行,唐先生气不过便想证明给老大看,再后来就这样了。”
兰沐星:“……”话说那句‘气不过想证明’给人的感觉好猥琐啊。重重的咳了一声,两人咻得一声分开。
兰沐星走到项昕面前,脸红红的,尴尬的问:“呃,你刚刚说得能行得通?”
项昕会意,没有回答她,只是邪邪的笑着。
兰沐星被他笑得毛孔悚然,最后实在没忍住,掏出手机就给小表哥拨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丢经项昕,“你跟他说。”
说完,转身闪人。
她不知道项昕跟小表哥到底是不是那样说了,总之这事奇迹般的自行解决了,二表姑一家没有开提及过。
然而,它却给兰沐星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项昕对她是愈发的口无遮拦,什么下流的词都能对着她吐出来。
她又羞又气,多次想将他摁到地上一顿胖捧!
傍晚,项昕走进包间,兰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他笑眯眯的对兰沐星说:“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去沾沾喜气。”
兰沐星从饭碗中抬眼,问:“什么喜气?”
项昕伸手想推开她身边的唐泽彥,可后者却如百年老松般定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项昕嘴角一抽,转到一边,轻轻的拍了拍兰景荣的肩膀。
兰景荣识相的夹起几筷子菜退到一边,毕竟现在他家是白吃白喝别人的,吃人嘴软嘛。
项昕坐到兰沐星的左手边,殷勤的替她重舀了一碗汤。
“结婚的喜气。西区那家店明天被人包了半场。”
兰沐星边嚼边说,口齿含糊:“这家人挺有钱的嘛,那你不就又可以小挣一笔了?”
项昕轻哼:“这点钱也能算钱?它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主要是因为它被三家给分别包场了。你想得没错,明天那家店里有三对新人同时举行婚礼,定得时间也差不多。怎样,去吗?”
兰沐星放下筷子,呆呆的看了项昕好一会,点头:“去,当然要去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三对新人同时举行婚礼的场面呢!”这喜气得多大啊!
项昕笑了下:“集体婚礼我倒是见过不少,但这种互不相识却同时同地举行婚礼的,我也没见过。”
兰爸爸:“这种情况确实不多见。”
兰景荣停下动作,端着碗问向兰沐星:“星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得那部电视吗?那里面好像也是同一天结婚,结果却出了事,弄错了。你说明天会不会也……”
兰沐星斜眼:“上错花轿嫁对郎?二哥,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那是古代头盖红盖头才会发生的事儿,明天那几个新娘最多头披几层白纱,眼睛眉毛看得清楚,怎么可能还会弄错?”
周围一阵安静,项昕的脸色微变。这么吉利的说,你居然嘣出个头披几层白纱?书都读哪去了?这么不会说话!重点是,那可是他家的酒店啊!
半晌,兰妈妈讪笑一声,没好气的说:“如果那几对新娘的妈妈现在要是在这里的话,非扇你几耳光不可!”
自知用词不当的兰沐星吐了吐舌头,不敢申辩。
项昕起身:“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我开车接你过去。哈哈,沾点喜气好娶老婆!”刻意多看了兰沐星一眼。
兰沐星直接闭眼装死。
对于一个自己婚礼被搅黄的人,她去纯粹就是看个热闹!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是最不讨喜的,那就是乌鸦嘴!
第二天,阳光明媚。
一早,兰沐星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然后兴冲冲的跟着项昕去看热闹了。
据江风所说,三对新人互不相识,家族背景也各不相同。
新郎先生和新娘钱小姐是同事变恋人,选了19楼;新郎孙先生和新娘李小姐是青梅竹马,选了18楼;新郎周先生和新娘吴小姐是报团相识的,选了17楼;总而言之,缘份天注定!
到了现场,兰沐星不得不感慨项昕资金的雄厚,这哪里酒店啊,分明就是皇宫嘛!处处都充斥着一种‘我是金子做的’味道!
酒店采取了层层环形的建筑风格,正中间是一片空地,最顶上悬挂着一盏巨型吊灯,散发着尊享奢华的光芒。
挤在环形观礼台往下看,可以看到底下层楼的大致动态。
身处19楼的兰沐星兴奋的往下张望着,她看到了18楼的那对新人,嗯,挺不错的,女的清秀,男的斯文。
一手轻轻的环住她的腰,回头,唐泽彥眉眼浅笑。
“我觉得还是你穿婚纱的样子最美,比她们好看多了。”
生**吹不爱批的兰沐星听到这番话,当即像是吃了糖的孩子般,甜到了心坎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甜美。
身旁江风扯唇,愤愤不平:事实证明,凡事都得看脸,如果这话换成是他家老大说,没准换来的又是一记白眼!
迎面,她看到19楼的新郎赵先生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人群中干笑的接受着人们的祝福。
轻轻的捅了捅唐泽彥,轻问:“那位新郎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见状,做为该酒店负责人的私人助理,江风走了过去,笑着询问情况。得知,赵先生的新娘钱小姐说要去洗手间补妆,去了快一个小时了,却还没有出现,让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兰沐星看向唐泽彥,快一个小时确实是有点久了,该不会……新娘落跑了吧?在小说里这可是高频率的情节啊!
唐泽彥没有搭理她,而是建议江风令女服务员去卫生间询问下。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走进环形护栏往下张望,声音是从17楼传来,那里人群骚动。
突然几名安保**匆匆的跑了过来,为首的那位恭恭敬敬的对江风说道:“江先生,请您尽快联系项总,出事了。”
江风神情一凛,问道:“出了什么事?”
安保:“几分钟前不知道是哪有的新娘被人杀死在17楼的卫生间里了,我们想征询下项总怎么处理?”
江风一呆,脱口:“卧槽!”
安保:“……”
兰沐星和唐泽彥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直到胳膊处传来一阵痛楚后,兰沐星才回过神,望去,新郎赵先生正奋力的拨开人群往电梯的方向奔去。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众人心头浮起,那个被杀的新娘就是19楼的钱小姐!
不一会,项昕面容微愠的走了过来。
见唐泽彥站在兰沐星身边,他忍不住的骂出口:“你不是侦探吗?这个时候不去勘查现场还在泡妞!”
唐泽彥抿唇:“你不是说从不指望我帮忙吗?”
嘴上这么说,身影却默默的走向电梯。
兰沐星心虚的看了项昕一眼,脖子一缩,跟着唐泽彥开溜。
如果可以食言的话,她真想把昨晚说的那些话给吞回去。
看样子,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了!
拨开层层围观的群众,新郎赵先生终于看到了他的新娘。
唐泽彥在数名安保的掩护下,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看到命案现场后,他转身对江风说:“你立马令人打电话报警,让警察尽快赶过来,只有这样才以最大力度的维护酒店的声誉。”
今天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就算他项昕平日里权势再大,此时恐怕也遮掩不了真相了。
同时他让安保在以卫生间为中心围出直径三米的警戒线,不准人群随意的靠近。
项昕倚靠在墙边用力的抽着烟,阴着脸由唐泽彥全权指控现场。
据说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名年轻的保洁员小王。她是一名挺漂亮的女孩,看起来有点胆小。
新郎赵先生冲到小王的面前,激动的大吼着:“为什么你不早点发现她,也许她当时还会有救!为什么?”
保洁员小王像是被赵先生的激动给吓着了,瑟缩的往墙面退去,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唐泽彥见状,心生不忍,上前拉住赵先生,“先生,你别激动,她只是一名负责卫生的小妹。”
稳住赵先生后,唐泽彥推开女卫生间的门,走到死者的面前,蹲下。只见死者钱小姐身穿红色的旗袍,胸前插着一把短水锋利的匕首,从现场来看,死因是失血过多,从他不甚精湛的医学知识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半小时到45分钟之间。
唐泽彥起身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到洗手间那扇从里面锁上的门。从表面上看,这扇门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他总觉得有点怪异。
看向江风,说:“帮我弄一副一次性手套。”
江风点头立马令人去找。
戴上手套,唐泽彥小心的拨弄着这扇门,脸上的神情专注而警惕。
围观的人都摒住呼吸,不敢惊扰。
过了两分钟,唐泽彥从这间卫生间里出来,走到旁边的另一间,打开门,仔细的盯着。
经过与旁边的门做比较后,他发现这扇门的外面没有门把手,如果要开门的话,就必须用比较薄的硬物撬一下门沿然后再用手掰开,或许将手伸到180cm的门顶沿的位置再向外掰开,因为位置十分高。没有一定身高是无法够得着的,而原来的门把手早在几个月前就脱落挂失了,至今一直没有装上。
项昕似乎也注意到这个细节,看向江风。
江风一脸呆愕,他不负责管这些的啊!
唐泽彥低头看了眼躺在地面上的新娘,目测,加上高跟鞋也是不足175m,问向新郎:“你的妻子身高多少?”
赵先生悲伤的回答着:“158cm。”
唐泽彥拧眉,这身高看来只用借助外力才能打开这扇门了。
将视线收回到那扇门上面,在门把手的下方是标志,为了保护标志上的字不脱落,工作人员还特意地在标志外面镶上一块镂空的铁皮,如此一来美观不少。
而如果有人进入厕所,从里面把门锁住的话,标志会自然显示‘有人’,也正因为这样,保洁员小王才知道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