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艺驱车回家,沒跟着林泽,
她不知道白婉君为什么要单独找林泽聊天,但她相信白婉君肯定有重要的事儿跟林泽说,至于是什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要害林泽,否则韩家大小姐就要跟她拼命了,
事实上,韩小艺跟薛白绫的态度是一样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很不简单,
能在白家这种深门大院掌控大权的女人,会是简单的女人吗,
站在丈夫前面的女人,对韩家大小姐而言,这实在有点恶意嘲讽的意思,
女人站在强势的男人后面,那是贤惠顾家,
男人站在强势的女人后面,那是懦弱吃软饭,
在韩小艺看來,即便是生活态度恶劣成林泽这样的男人,也断然不会心甘情愿地吃软饭,何况是白家大少爷,
沒人看得穿白十二的内心,但韩小艺觉得白十二要么是虚伪地在伪装,要么,,在等待一个机会,
不能怪韩小艺恶毒狭隘,华夏五千年的家庭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她无法想象白十二会一辈子当懦弱男人,不止是她,连薛白绫那种思想成熟成妖孽的女人也不信,
……
一间咖啡屋,
安静的咖啡屋,林泽和白婉君一人一杯咖啡,前者情绪复杂地搅拌着咖啡,后者则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看不出多少情绪变化,
一杯咖啡喝完,林泽缓缓抬起头,正欲说什么,白婉君却是预先开口:“林先生,你在等我。”
林泽错愕,
那粗糙的大手忍不住在鼻梁上揉了揉,啪嗒点了一支香烟:“白夫人的耳目可真多。”
白婉君沒否认,只是莞尔笑道:“林先生的敏锐度也让人惊讶,仅仅通过小红的那点异样,就猜出了那么多信息。”
“白夫人过谦了。”林泽摇了摇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小红,
那便证明红姐的确跟白婉君认识,而且,还是上下级关系,
谈话陷入一阵僵局,又或者说,这对并沒多少交集的男女刻意保持了沉默,林泽续了一杯咖啡,白婉君则是神色如常地喝着,偶尔会瞥一眼林泽,似乎在打量林泽,
“白夫人,白少还好吧。”林泽岔开话題问道,
“不好。”提到白十二,白婉君那写满佛性的脸蛋上悄然爬起一抹黯然之色,“自从万老从东京回來后,他的情绪便十分低落,身子骨也渐显消瘦了。”
“唉,。”林泽轻叹一声,“白少心胸实在太宽阔了。”
“但他对自己太残忍。”白婉君眉宇间满是骄傲之色,“这年头不管是下三流的酒肉之徒,还是上三流的名门甲胄,都打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旗帜,他却不是,他把所有苦痛往肚子里咽,把笑脸奉献给他人。”
“白少的确是个让人敬佩的男人。”林泽面带尊重之色,
“所以林先生。”白婉君那温婉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坚毅之色,“我对您有几个忠告。”
“忠告。”林泽心绪微微一紧,好奇道,“忠告什么。”
“第一,不要再主动跟十二有任何接触,他心地太善良,也太喜欢付出,可付出的越多,往后带來的伤害便越大,我不想他再受到伤害。”白婉君说道,
林泽哑然失笑,摇头道:“白夫人,你觉得我跟白少还有做朋友的可能吗。”
沒错,
不管这两个男人在心里如何评价对方,哪怕再觉得对方适合当朋友,当感情坚固的忘年之交,可世事无常,他们的命运本该只有纯洁无暇的友情,却被无奈地添加了太多无奈的仇恨,哪怕这份仇恨与他们无关,却强加在了他们的身上,
再做朋友,
也许要等到下辈子,
“第二。”白婉君那温婉的面容略微慎重起來,“林先生,我可以告诉您,小红是白家的人,裙下之臣也是白家的产业,但希望您不要再深入去了解,毕竟,不论裙下之臣属于谁,准备做什么,都跟您无关。”
林泽闻言,却是微微眯起眸子,
这一点,他不能轻易答应,
若裙下之臣仅仅是一个家族的私有财产,那林泽的确沒必要吃多了去调查,去推敲,可不巧的是,裙下之臣是白家的,而白家,又是神秘组织的领头羊,通过白家这个关节点,林泽不得不将裙下之臣与神秘组织联系在一起,
他与神秘组织本无交集,却被许多事儿联系在一起,并结下了血海深仇,
不了解,
林泽很难做到,
“也许林先生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儿,甚至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但请林先生放心,就以我个人的角度,我不会与韩小姐为敌,更加不可能跟林先生为敌,所以,。”白婉君神色严峻地说道,“林先生,您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林泽点了一支烟,沉默起來,
不与韩小艺为敌,不与自己为敌,
事实上,林泽做那么多破事儿,只为让韩小艺过得舒服安稳一点,若白婉君能做到这一点,他的确沒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当然,仅限于燕京,
至于那个神秘组织,只要上面有需要,林泽都会出面,
仿佛看穿了林泽的心思,白婉君抿唇说道:“林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至于您别的事儿,我不会自讨沒趣地过问。”
“你给我这么好的一个承诺,却只让我不要插手这点事儿,虽然从某种角度你处于盛气凌人的高度,可我知道,你在向我示好。”林泽微笑道,“为什么。”
“为我的丈夫。”白婉君放下咖啡杯,目光幽然地说道,“林先生,不怕说坦白话,如果您在燕京继续了解这些对您沒有太大意义的事儿,可能会面临不小的危险,我不希望我的丈夫为您感到难过。”
林泽微微愣住了,
先是示好,再是婉转的威胁,
林泽看出來了,白婉君想做事儿,做许多事儿,但她不愿自己参合进來,怕影响了她的计划,
而她的计划,是否便是白家的计划,组织的计划呢,
林泽不清楚,他也沒有了解的途径,但他坚信一点,白婉君说过不会跟韩小艺过不去,那肯定不是假的,虽然这么说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可事实上,林泽的确不希望韩小艺被白家盯上,也许韩小艺听着白婉君的这番话,可能会拍案而起,掀桌子砸板凳,林泽却不会,
白家的能量,早已不是韩家,,甚至是薛家可以比拟的了,
在燕京,乃至于华夏,那个独立的个体,能跟白家抗衡,
真的沒有,
“我可以答应你。”林泽捻灭了手中的烟蒂,微笑着问道,“但我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当然,这个问題可能有关隐私,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林先生请问。”白婉君笑着点头,
“他知道多少。”林泽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白婉君眉宇间透着一抹欣慰,“他需要知道吗,我只希望,他可以幸福安稳地过完一生,我愿意替他抵抗整个世界。”
这句话透漏出來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林泽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愿意为她的丈夫抵挡整个世界,
那么,白十二怎么办,一辈子躲在她的身后,
首先,不管白十二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即便愿意,白老爷子能忍受孙子如此度日,不提白老爷子,单单是白家的那些老一辈家奴,,能答应,
如白婉君所说,,为了她的丈夫,她当真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林泽有些头疼,白婉君这话透漏的信息实在太多,多到林泽头乱如麻,难以从中抽出个头绪,
“林先生,你不希望十二可以安稳地过日子。”白婉君平静地问道,
“当然愿意。”林泽收了收心神,认真道,“像白少这样的人儿,就应该一辈子生活在象牙塔,而事实上,似乎除了你,谁也给不了他这样的生活。”
林泽说得一点沒错,这世界上,的确只有白婉君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白老爷子,他的确让燕京的大佬们,甚至是跟他齐名的薛老太爷,也对其忌惮三分,可这又如何,他的身份摆在这儿,他跟白十二是爷孙关系,哪个做长辈的,能容忍自己的后代碌碌无为,半点出息都沒有,尤其是白老爷子这种行事怪癖的猛人,
他快死了,
他年纪实在太大了,
白家这大半世纪的基业,当真沒人可以继承,
这是正常人都能够拥有的正常逻辑,白家也不例外,
而白婉君呢,
她有足够的能力驾驭白家,她跟白十二又是同龄人,只要她愿意,正如她所说,她能保护白十二一辈子,并保证白家不倒,
除了白婉君,谁能一心一意地为白十二奉献一生,
白婉君笑了起來,笑得动容,笑得明媚,
仿佛终于找到一个读懂她内心的人,她那迷人深邃的美眸眯成了月牙儿,轻柔道:“林先生,谢谢你的理解。”
“这条路,太难走。”林泽轻叹一声,
“我愿意走。”白婉君神色肃然,“为了他,我能做任何事儿。”
“你有沒有想过后果。”林泽心中略有些忐忑,
白婉君神色怪异起來,
后果,
后果是什么,
后果便是,,她跟白老爷子不在同一条路上,
她要让白十二过的生活,和白老爷子要求的完全不同,
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而他们,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这样的豪门深宅,一旦出现意见上的不统一,轻者便是反目,重者,,
林泽苦涩地笑了笑,问道:“你真的,考虑过后果。”
“我眼里只有一件事儿。”白婉君郑重其事地说道,“要他幸福。”
“结果呢。”林泽问道,
“他会幸福。”白婉君自信地说道,
“祝福你。”林泽由衷祝福,
他似乎理顺了一些事儿,
理顺了很多事儿,以个人的角度來说,他希望白十二和白婉君能幸福地生活,这样,甚至可能扭转整个局面,扭转,,数十年來两辈人为之奋斗不懈的局面,
不知怎么地,林泽心中有些怪异的兴奋,而这份兴奋的根源,來自白婉君,
猛然之间,林泽忍不住深深地望向了白婉君,
这个女人仅凭个人能力,竟能扭转如此庞大而可怕的局面,实在让林泽敬佩万分,
而最让林泽敬佩的是,白婉君扭转局面,只为一个男人,她的丈夫,
“林先生,我还有件事儿。”白婉君缓缓说道,
“什么事儿。”林泽从深思中醒悟过來,
“让你那位朋友,。”白婉君莞尔笑道,“或者说你的女朋友,不要再跟着我。”
“女朋友。”林泽微微一愣,
“那个身穿白衣,面覆银面,不喜欢穿鞋的女孩儿。”白婉君打趣道,“她是个漂亮又迷人的女孩,本不该打打杀杀。”
林泽心头微微一紧,忙不迭说道:“我会转告她。”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婉君,又道,“谢谢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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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先生有关的任何人,我都会以礼待之。”白婉君笑道,
“白夫人厚爱了。”林泽略微尴尬,
“时候不早了,十二最近有些闹性子,我不在家他就不肯吃药,我得先回去了。”白婉君缓缓起身,
“我送你。”林泽跟着起身,
“不用了。”白婉君莞尔笑道,“免得你女朋友不高兴。”
林泽闻言,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
白婉君前脚离开,一个身穿牛仔体恤,背着印着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女人便悄然來到了咖啡屋,径直朝林泽走來,
看着那张完美到让人窒息的脸庞,林泽脸上流露出温暖而幸福的笑容,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但她又是这世界最让林泽提心吊胆的女人,
她强大,却脆弱,这么长时间沒见,这么长时间沒听自己唱虫儿飞,她的睡眠质量还好吗,
“女人。”林泽咧嘴笑了起來,笑的沒心沒肺,
“老公。”银女微微仰起头,双手勾了勾书包肩带,
“要吃哈根达斯吗。”林泽问道,
“我有。”银女坐下來,从书包拿出两盒,递给林泽一盒,“请你。”
“你真好。”林泽接过哈根达斯,坐了下來,
银女沒搭理他,安静地吃了起來,
他不做声,林泽却不会不出声,他一面吃哈根达斯,一面询问银女的近况,
“回來多久了。”林泽问道,
“一个月。”银女回答,
“怎么不找我。”林泽问道,
“忙。”银女回答,
“想我不。”林泽问道,
“想。”银女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有多想。”林泽恶趣味道,
“吃的少了。”银女扬了扬哈根达斯,
“这得有多想啊。”林泽扼腕,
“你认识她。”银女问道,
“嗯。”林泽点头,“她说你一直跟着她。”
“嗯。”银女回答,
“以后别跟着她了。”林泽说道,
“好。”银女往小嘴里送了一口哈根达斯,点头,
“,。”
这个女人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好说话了,
沒错,她以前也好说话,可她以前在任务方面,连多说一句都不肯,这次却直截了当地听自己话,这让小林哥有种莫名的虚荣感,
冰山女神听自己的,哪个男人会不得瑟骄傲,
林泽满脸疑惑地盯着银女,银女智商那么高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不懂林泽的意思,但她沒立刻回答林泽,而是小心翼翼地吃完了哈根达斯,又舔了舔沾有哈根达斯的嘴唇,这才说道:“我跟不上她。”顿了顿,她有点赌气地说道,“你也跟不上。”
“这么厉害。”林泽猜得出白婉君不简单,但沒料到银女会这么看扁自己,
“超级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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