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点染的眼角流下欣慰的泪水,二皇妃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二皇妃轻抚厉焱的脸颊说道:“孩子,别怪母亲心狠,让你与世隔绝,还要带着面具生活。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利用你在这皇孙的身份打扰你,逼你选择。母亲想让你不论是非和偏见的选择。”
厉焱弯起嘴角说道:“我懂的,出生在权力的周围,自然会被权力所累。既然大局已定,他又能伤害最小化且各方势力归为己用,值得我去请教。”
二皇妃说道:“好。你跟为娘想的一样,为娘当初已经为你铺垫好,将你托付给了鹏明。不然你怎会被保护的这么好。”
厉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藏了回去。
知儿莫若母,二皇妃解释道:“母亲也是拼力一搏,若是站错队伍还可以将你送到众人眼前,利用众人的关注保你一命。若你不愿跟随,我也会支持你,帮你周旋。母亲尊重你的选择,也不想让你因为情感的牵绊而选择。孩子,记住,生于皇室,你没有父亲母亲,我们都是可以被你随时抛弃的筹码。我们心甘情愿,不会怪你。”
厉焱立刻行礼,说道:“母亲,我现在就去找鹏将军。”
厉焱匆匆离去,整个魔宫没有一人会在乎一个将军身边又多了一名护卫。反而是那个被鹏明保护起来的公主,总会多看一眼这个带着面具的护卫。
这个护卫时常被留在穆洛身边,只要穆洛外出鹏明只允许这个面具护卫近身守保卫。在一次游湖玩乐中,穆洛落水,厉焱立刻将穆洛救起。
穆洛却平静的说道:“其实让我意外身亡并不是真的死去,可能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厉焱那一刻,心中隐隐作痛,曾经骄傲恣意的姑姑,显然很不满意此时的金屋藏娇。
穆洛又自嘲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命运这东西也不会让我此时死去。而且我也不会在你保护我的时候发生意外,这样会伤害到你。说来也有趣,我一直跟自己的侄子关系都是不错的,在这里也是。听说我的侄儿被关在别苑,外面传闻我侄儿修炼了我的功法,导致走火入魔,跟我一样需要静养,此后可能无法再运功。不论多荒谬的借口,只要跟我相关,都变成了理所当然。不过藏起来也好,这个地方太糟了。”
穆洛就这样湿漉漉的走回魔宫,厉焱一直跟在身后,执着的运功,一路都在专注的试图烘干穆洛的衣服。就这样,一个任性的公主,一个遭殃的面具护卫成为了魔宫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即使后来公主成了魔后,面具护卫成为魔宫禁卫统领,也不见穆洛身边再出现其他护卫。
这一切恍如昨天,可鹏明身体却大不如前,每况愈下,刺杀暗算一直不断,旧伤未愈又增新伤。鹏明本就不是魔族之人,又与穆洛无夫妻之实,虽然净化了之前弑杀屠村的浊气,但新增杀孽,承载无数贪嗔痴怨恨,无法如魔族之人洗濯气息增进功法。
厉焱说道:“每次能够成功刺杀您的只有一人,此人深不可测。每次都恰巧是我不在您身边之时,转瞬即逝。此等人物夺人性命不过瞬息。”
鹏明回道:“可他主子没让他杀我。”
厉焱不语,鹏明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你这自己一明白,就立刻不沟通的毛病,是随了谁?”
厉焱回道:“姑姑。”
鹏明说道:“你就不怕你猜错了,会错了意。”
厉焱回道:“姑姑说过,你越好奇就会参与,好事就算了不是好事反而会伤了自己。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挂起,静看结局。”
鹏明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姑姑没让你再备些茶点?!她怎么跟一个护卫说这么多。”
厉焱回道:“这是我跟姑姑的默契,姑姑知道我是谁。”
鹏明抬头吃惊的看着厉焱,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估计是那次落水。算了,既然她都知道,不如我去找她说个明白。”
厉焱想要阻止,但犹豫了一下。厉焱的心里是认可这个姑父的,也知道姑姑是喜欢这个姑父的,但始终不懂为何姑姑不快乐,姑父的快乐总是掺着悲伤。
鹏明回房未见穆洛,虽意料之中,却仍旧无法接受这情理之外。
许久,穆洛回房,见鹏明静坐在书桌旁,眼底泛起的一丝欣喜立刻被鹏明的追问抹去。
“刺杀是你安排的吧?”
穆洛听到这样的质问,虽然意外但却不想辩驳。
鹏明接着说道:“你知道他是厉焱吧。”
穆洛继续不语,等鹏明接着问下去。
鹏明仍旧按照往日的习惯,给穆洛削苹果,倒茶水时用手试探水温,继续说道:“既然你都派人刺杀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毁约了?”
穆洛品了一口茶说道:“我困在这里太久了,我想回去,不论回到哪里,我想回去。在这里我似乎是最没有存在意义的那一个。”
鹏明有些激动问道:“我都不能成为你留下的理由吗?”
穆洛平淡的回到:“是的。分离才是世间的常态,你已活了数万年,早该知道这些。”
鹏明回道:“有些事我可以知道,但不允许发生在你我身上。”
穆洛给鹏明倒了一杯茶,在里面滴了一滴自己血,递给鹏明,说道:“喝吧,能让你亲自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刺客,定然伤你不轻。我不知道在这里我的血有没有用,但我不喜欢你伤的太重。”
鹏明没等穆洛说完便一饮而尽,穆洛起身回到自己的床边放下床幔。
刺杀并没有因为那日的对话有所减少,手法一次比一次狠辣,甚至在刀剑涂抹了毒药。鹏明想运功疗伤,却气血翻腾,经脉错乱,伤势更重。厉焱查看鹏明伤势,惊讶的说道:“魔君,您是中毒了。你可有什么特殊的饮食喜好?”
鹏明不解,厉焱继续说道:“此毒,依照您的功法,可以轻易排出。但若它遇到了一样东西,就会毒性剧增,无药可解。”
鹏明问道:“此药引,可是人血。”
厉焱一怔,点了点头。厉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鹏明阻止,将厉焱打发出去,静静的躺在床上。
厉焱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去找了穆洛,告诉穆洛鹏明的伤势。穆洛当初滴血只是为了缓解鹏明体内浊气,帮助鹏明洗濯气息,没想到会被人利用,害得鹏明伤势更重。穆洛立刻去书房看鹏明,却发现书房空无一人,穆洛让厉焱在书房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穆洛前往曾经和鹏明修炼的密室,找到鹏明。看到鹏明浊气有些散去,心中略放心了一些。穆洛走进鹏明,鹏明闻声说道:“我送你回修异之地,魔君之位也给你。”
穆洛有些慌张,缓缓收回拿着手帕准备为鹏明擦拭额角汗水的手,说道:“好,什么时候。”
鹏明问道:“你想什么时候?”
穆洛赌气的说道:“尽快。”
鹏明冷冷的说道:“好。”
穆洛尴尬的站在这空旷的密室里,鹏明仍旧双目紧闭,专注调理。穆洛怕自己再多呆一秒,都是显得自己太过凄凉,转身跑出密室。
确认穆洛离开,鹏明将密室大门死死关上,创设了法阵,晕厥在地。
魔君的突然失踪,朝中一直无人打理,穆洛只好代为打理朝政,好在朝中之人也惧怕了战火再起,没有人敢对穆洛做出的决策有所争议。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月有余。鹏明再次回来,气息虽稳,但所种之毒仍旧未解。鹏明颁发诏,令以自己并非纯正魔族血统为由,将魔君之位传给穆洛,自此之后穆洛为君,鹏明为臣。
令人意外的是,朝中无一人反对这个诏令,即使继位的是名女子。魔族老臣一直不忿魔君之位被外族人霸占,如今重回魔宫皇族之手也算幸事。不知哪里来的传闻,一直柳传魔族公主守身不肯与外族繁衍子嗣,无形之中,穆洛在魔族重臣之中积攒了许多威望。
穆洛成功继位,却早已没有如愿以偿的快慰,因为这一切的得到都太过轻易,又太过刻意。穆洛要的是别人对她的心悦诚服,要的是在父王、母后、皇兄面前,用自己的峥嵘证明自己可以为王。面对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人家不计条件的拱手相让,反而不喜欢了。穆洛嘲笑自己的矫情。
穆洛也不想在这太平盛世闹腾出个什么,因为穆洛不想在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投入太多,渴望太多,留下太多。穆洛找到鹏明,要求鹏明将自己送回修异之地。
鹏明嘲讽的说道:“怎么?得到的太轻易,反而不珍惜了。”
穆洛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要求你现在将我送回修异之地。”
鹏明冷笑的说道:“真是笑话,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不!我连一个笑话都不如,我事事如你所愿,精心呵护,小心照顾。都不如下人给你做的木人。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