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越来越窄,两旁早已郁郁葱葱,出城只怕已数里了!寒照雨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郁佳城奇怪中透着期待,不知他要把自己带向何处。
“到了!”寒照雨语气中透着得意。
看着郁佳城如意料般惊讶,寒照雨笑意更浓了,“怎么样?美不胜收吧?!”
郁佳城不想他竟将自己带到这里,无奈地笑笑,“看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怎么?”寒照雨一愣,“郁兄……知道这里?”
郁佳城笑意不减,“刚刚进竹林时还不知,不过现在知道了!这里大概就是‘百里画廊’的尽头!”
“‘百里画廊’?连名字都有了?!”寒照雨亮晶晶的眸子黯了下来,满足感大打折扣!
见他的得意瞬间转为垂头丧气,郁佳城哭笑不得,只得安慰,“我也只是找到它的进口而已!况且我本就是当地人,捷足先登也不足为奇!”
想了想,似乎有道理!
寒照雨扬扬眉,看着眼前绵延数十里的清澈绿湖,笑道:“这水如此诱人,不洗礼一翻岂不辜负这天造之物?”
郁佳城俊面一红,光天化日之下在湖中洗澡?他几时做过!若被人看到——想到这,脸“腾”地如火烧一般。
再看寒照雨,衣衫竟已被随手地搭在马背,只穿贴身衬裤,“扑通”跳入湖中,溅起的水花如珍珠般四散开来。
寒照雨瞬间潜出数丈,乌黑湿亮的发顺服地贴着额边,垂在胸前。带着不少伤疤的身体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一瞬间,郁佳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善财童子!
见郁佳城仍在岸边犹豫,寒照雨坏笑,“郁兄莫不是怕水?没关系,小弟教你!”说着便游向郁佳城,却在岸边猛地蹿起将水泼向郁佳城!
郁佳城躲避不及,顿时被泼了一身!而寒照雨则立刻如鱼般游出甚远,对着郁佳城大笑不止。
衣衫俱已沾湿,郁佳城哪里还有迟疑?拎下衣衫便跃入水中。
“哈哈!小心!我来了!”竟立刻不见了踪影。
不想他速度如此之快的寒照雨连忙向一旁游去。谁料水下身体一痒,郁佳城“哗啦”出现在他面前!
寒照雨停之不及,一头正撞上郁佳城,被其泼得睁不开眼!
寒照雨岂会认输?立刻拍水还击。
两个年近而立的男子竟嬉闹如孩童!
岸上的枣红马似乎也急了,前蹄不断地扣着地面。
寒照雨会心一笑,吹了声口哨。
枣红马立刻奔了下来,背上的白衣散落一地。
水刚及大腿,枣红马便不再前行,低头美滋滋饮着水。
寒照雨瞥了一眼,坏笑着潜入水中,游到枣红马前突然跃起,溅起高高的水花。
惊得枣红马一声长鸣,前蹄高高扬起!刚一着地便头也不回地冲上岸!
惹得二人大笑连连。
远远的,一艘精致的香船不知何时驶了来,荡着飘渺的琴音。
寒照雨眯着眼睛细看半晌,自语道,“像……是条花船!郁兄,”转头向郁佳城道,“这‘百里画廊’不是你的秘密之所吗?今天怎的这么热闹?”
郁佳城颇有些不自在,眼神也躲躲闪闪,“不知道……”他怕被人看到,更怕被人认出!
“还真奇了怪了!谁还能像我们这般找到如此僻静之地游玩?而且还是花船!”
“我们……要不要上岸去?”郁佳城迟疑着问。
寒照雨却没听到,“是、《广陵散》!”
说话间,船已驶近。
船舱出来位红衣少女,清秀的五官,婀娜的身姿,耀眼的红衣,极是娇俏可人!
红衣女子端了盘果皮核屑,倒入船头的小桶内。直起腰身偷闲打量着周边景色,不想竟看到水中两个赤膊男子!登时羞得忙用盘碟遮住脸,“呀!你们好没羞!光天化日、竟在这儿……洗澡!”
虽又羞又急,仍不掩女子声音的清脆婉转,黄莺出谷。
郁佳城却无心聆听女子的燕语莺声,不由侧了脸,悄悄退至寒照雨身后,俊面燥得一片通红!
寒照雨倒是底气十足,浓眉不逊地一挑,双臂环胸,“姑娘,我们不是‘没羞’,而是‘害羞’!明明是你偷看我们洗澡嘛!”
郁佳城差点笑出声,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哪有半点害羞之意?
红衣女子一听,又羞又气,皮面涨得通红,却不敢将盘碟拿下,“你!你们、你们乱讲!你们、不害臊!……”
“红茹!不得无礼!”随着一声温婉的娇喝,一个窈窕的倩影移出。
藕荷色裙衫,水色纱绸,极是标致水灵!
女子侧身对着半空轻轻一礼,不看水中男子,“公子请恕罪!婢子无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声音竟颇为耳熟!
难道是……郁佳城微微疑惑。
却听寒照雨笑呵呵道:“上午偷听我们谈话,下午偷看我们洗澡!姑娘家的教训还真不一般啊!”
女子登时面红如血,一时竟无言以驳!
而郁佳城更是尴尬不已,见寒照雨竟理直气壮,真不知该如何劝阻!干脆深吸一口气,没入水中,躲个干干净净!
“姑娘,听说船上还有位蒙面‘天仙’,如果‘天仙’肯出来赔罪,公子我或许会不追究偷窥之事!”寒照雨似笑非笑,满眼促狭。
温婉女子不知如何是好,不由看向舱内。
琴音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清脆的珠帘碰撞声,走出三位殊色女子。
其一身着白色,安静若莲,黑白分明的美眸中透着缕不易发觉的恭顺;另一位大红绸裙罩以乳白色半透明丝衫,面目妖娆娇媚,红唇鲜亮,眼角眉梢风情挑逗,五官美得无可挑剔,神情却带着卑微之色;而为首的一位水色宫装,白纱罩面,漆亮的青丝长过三尺,单看眉目便已美得惊心动魄!
“小姐。”先前的两名女子纷纷施礼。
蒙面女子微点头,本能看向水中,忙避开眼睑,双手一阵比划,竟是哑语!
寒照雨一愣,随即恢复正常。
温婉女子忙低头上前,“我家小姐说,公子海涵,切莫与婢子一般见识!我等也自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寒照雨斯文地笑笑,“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开个玩笑!是在下唐突!”
“公子多礼!日后若有缘再相见,我等必以礼待之!公子告辞!”
蒙面女子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岸上的枣红马与岸边散落的衣物,细长的睫羽立刻闪向别处,眸中无一丝情感。
却被寒照雨全部看在眼中,勾唇一笑,冲那渐渐远去的香船挥了挥手。
船已行出甚远,郁佳城才钻出水面,甩了甩面膛的水渍,长吁一口气。再看寒照雨,竟还望着香船消失的方向,神色凝重。
郁佳城好生奇怪,“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
寒照雨一本正经道:“不愧是‘天仙’,还真漂亮!”
“噗!”郁佳城差点呛到水。
寒照雨仿佛没看到般,眯眼望着夕阳,“郁兄,你我当真如此有缘!同样相见恨晚,同样爱这‘百里画廊’,又同样被‘天仙’偷窥……”
“那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郁佳城脱口而出。刚说出,又暗暗为自己的唐突懊恼,毕竟二人只是初识。
不料寒照雨却一喜,“郁兄当真也有此意?”
郁佳城一愣,“莫非少侠也……”
“呵呵!”寒照雨不好意思地紧紧俊挺的鼻梁,“小弟是怕自己太唐突了!”
“哪里!郁某对少侠一见如故!来!我们天地为证!”便要上岸。
寒照雨却一把拉住他,“郁兄,我们就在这‘画廊’水中结拜!不求荣华富贵生死与共,但求肝胆相照、无愧天地!”
简短的一句话竟让郁佳城澎湃万千。
不拘市俗的洒脱正是他最向往希冀的!
“郁兄!”
“贤弟!”
“哈哈哈!……”豪放的笑荡出好远!
“如果现在有酒,小弟一定要与郁兄再饮一杯!”
“嗳!如此佳时怎能用杯?”说着,郁佳城手指放在唇边一声长哨,黑马应声而来。
郁佳城解下马背上的酒,迎上寒照雨惊喜的眸子,“当然是共饮一坛!”
“哈哈!对!共饮一坛!”
远去的香船上,蒙面女子对着铜镜坐下,轻轻摘去面纱,露出一张绝世的容颜!
看着镜中的看不出情愫的绝美颜色,女子有些失神,隐隐间竟透着点流离。
看着这张根本不似凡人的绝美之色,小心立在一旁的风情女子竟自觉形秽,不由低下头,轻轻对一旁的白衣女子施了一礼,躬身退下。
“小姐?”
女子回过神,不甚自然地笑笑。
是那白衣女子与温婉女子。
白衣女子娴熟灵动地打着哑语,温婉女子边恭敬异常地奉上香茗边轻声道:“小姐请放心,奴婢们一定谨慎行事!”
郁佳城此时的心情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一坛酒下肚,自己倒没什么,寒照雨却已烂醉如泥!直嚷嚷着要在水中“以天为盖水为庐”!
费力地把他拖上岸,穿上衣,可他连马都骑不稳!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慢慢踏进城镇。
街上人虽已不多,但众人的指指点点已让郁佳城面如火燎,不敢抬头。
黑色骏马上,郁佳城左手握着两缰绳。胸前,寒照雨背对马头瘫坐着,睡倒在郁佳城怀中!郁佳城右手极不情愿地揽住寒照雨不省人事的腰身!
当郁佳城好不容易才按寒照雨的只字片语找到他所居住的客栈时,天已大黑!
敲开房门,一相貌异常清秀的男子出现在门内。
一见瘫在郁佳城身上的寒照雨,慌忙上前搀住,“少爷?!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郁佳城顾不得开口,与男子一同将寒照雨扶到床上,惹得寒照雨又是一阵梦呓,“来!……我们、再干一坛!”
“什么?一坛?!少爷!您……?”
郁佳城拍拍他的肩笑笑,“照雨喝醉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男子这才想起,忙道:“小人额岑,少爷的书童。不知公子……”
“在下郁佳城,你家少爷的结义大哥!你们远道而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郁公子!少爷醒来小人一定转告公子盛情!”
郁佳城也不久留,叮嘱了几句便自行离开。
关上房门,额岑沏上热腾腾的茶,“少爷,阮少爷传来消息,说这几天就到!”
寒照雨点点头,接过茶轻啜一口,哪里还有半点醉意?似笑非笑的唇微微一抿,“看来,玉儿是打定主意非趟这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