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干的。”甄男笑道。
“甄少侠,但这话要让村长大人听见了,王某可就没命了。”王惠反袖抹一把额头密汗,苦笑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算什么心腹,顶多算个跑腿的,混点赏钱罢了,怎么能知道是谁干的?倒是张万海,人家才是心腹呢,跟朱相臣关系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甄男默然,这就是小人物令人悲哀的地方。不自强不自立,专好溜须拍马,将命运寄托在大人物恩赏的一点牙慧上,一辈子不可能出人头地,可恨也可怜。
王惠大概是小人物的心态作祟,见甄男沉默不语,不免又紧张起来,问道:“甄少侠,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谁有本事闯进大牢,悄无声息杀人然后又全身而退呢?”
王惠立刻接话道:“除了金丹境高手,没人有这个本事!”
金丹境高手?甄男深感震惊。杀一个张万海,居然出动了金丹境高手!那这个张万海,肚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王惠,凤岭村有什么禁地之类的秘密没有?”甄男能想到的,就是一名村卫能够接触到的秘密,无非是禁地、重宝之类需要其看守的东西,至于更深层次的内幕,张万海基本没有可能知道。
“禁地……”王惠小声重复着,眉头微微皱起。
……
甄男的问题,无意中触及了此地的一个重大秘密,
盘龙镇下辖九村,其中东南和西南各有一村,名曰古泽村和凤岭村。盘龙、古泽、凤岭,这三个地名大有来头,每一个都牵扯到一个神秘人物。
这个秘密,王惠不知道,宋天保不知道,连皮休王和幽灵皇也只知古泽村的来龙去脉,但对于盘龙和凤岭的秘密却不曾与闻。只有血煞门门主龙葵等极少数心腹才知晓一二,而真正得窥全豹的,只有龙葵一人!
南域的这个盘龙镇,事关血煞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凤岭和罡山,更是一等一的禁地,血煞门自然要做相应安排,因此在两地都安排有血煞门的金丹境高手坐镇。
此外,为了掌握此地官方资源,方便行事,经过几十上百年的潜心运作,血隐者郝天利当上了盘龙镇镇长。凤岭村和古泽村村长虽不是龙葵的人,但这两村的村卫队长却都是血隐者,其中一个就是被宋天保不久前赶走的朱相臣。
那一日,朱相臣被宋天保驱逐后,愤怒异常,当时就准备找盘龙镇镇长郝天利讨个说法,看看天色向晚,罡风不久就要起了,只得就近找了一处洞穴躲藏。
“宋天保,总有一天,老子要生啖尔肉,生饮尔血!”洞穴中,朱相臣咬牙切齿。
耳听得洞外凄厉的罡风和身侧躲避罡风的动物们不安的躁动声,朱相臣越来越烦躁。他是个有仇不隔夜的主,那一天太遥远,他等不及,立时就想将宋天保碎尸万段,但要现仇现报,就必须有帮手,而且至少是金丹境的。
朱相臣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此人名叫马鸣,是血煞门八长老,金丹境三重高手,被龙葵派来坐镇凤岭村狩猎场内的凤岭,是朱相臣的直接上级。
想到马鸣,朱相臣立刻想到马鸣的告诫:“我们所做的事,极为机密,绝不容外泄,一旦有人失陷,或自杀成仁,或杀人灭口。若二者皆不能行,立刻报告,片刻不得拖延!”
“他妈的,老子气糊涂了,差点误了大事!”朱相臣低声骂着,从虚提中摸出一个拇指肚大的黑色圆球,两指微一用力,将其捏碎。
黑球化成缕缕黑烟,飘飘荡荡,融入了夜色中。
这是马鸣交给他的感应球,是马鸣用自身神魂所凝,一旦捏碎,本人就能感应得到,立刻就会赶过来。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洞口星光一黯,马鸣弯腰挤进了洞穴。
“朱相臣,半夜招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黑暗中,看不到马鸣脸上的表情,但其声音中极力压制的愤怒却是表露无余。
朱相臣不敢怠慢,简要介绍了今日白天发生在凤岭村口的一幕,中间掐头去尾,虚构杜撰,把自己描写成一个被迫反击者的角色。马鸣不止一次告诫他一切以大局为重,凡事要隐忍,他很清楚若说出真相,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好在马鸣根本未理会朱相臣话中的真伪,立刻沉声问道:“张万海都知道什么?”
朱相臣小心翼翼道:“张万海投靠的意志很坚定,因此属下知道的,他基本都知道。”
“废物!”马鸣怒骂声中,恶狠狠赏了朱相臣一耳光。
“马前辈……”朱相臣捂着火辣辣的腮帮,话音未落,马鸣已闪身出了洞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洞穴中响起“咯嘣嘣”声,朱相臣搓了一阵后牙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中,朱相臣面目狰狞,继续狠搓后牙槽,他梦见自己正在啃食宋天保的血肉。
“啪!”腮帮又是一阵巨痛,朱相臣痛醒了过来。
“噗噗!”朱相臣吐了两口血沫,两颗牙齿掉在地上。
“朱前辈,你干什么?”朱相臣捂着腮帮,含混不清道。
朱相臣搓了半夜后牙槽,牙床松动,被马鸣用力不大的一掌就扇掉了两颗牙齿。马鸣却以为自己出手重了,略感内疚,语气放缓道:“朱相臣,张万海已死,你可以放心去了。我已和郝镇长联系过,你可先到盘龙镇谋个差事。”
“谢谢马前辈!”朱相臣满腹委屈道,却不敢提请马鸣替自己报仇一事。
几天后,朱相臣出现在盘龙镇郝镇长府邸大门外,镇卫通报上去,郝天利见都没见,直接传下话来,让他找镇卫队长报到,做一名普通镇卫。朱相臣情知这是郝天利怪自己做事不谨慎,因此也不敢再坚持,乖乖报道去了。
其实怪罪根本谈不上,朱相臣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入不了郝天利的法眼,他此刻,正在忙着接待两位重要的客人。一个是邱尔班,皇城七长老,血隐者;另一个是尹乐乐,皇城二长老尹长生族孙,来幽灵星历练的阳人。
“郝镇长,尹乐乐这孩子本大人就交给你了。”邱尔班道,“行前尹长老特别交代,这孩子比较调皮,要严加管束,不许出乱子……”
说到这里,邱尔班口唇间金元涌动,变成了无声交流:“尹长老说,无论我们的计划,还有福契人大赛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千万别捅蒌子,因此尹长老特意叮嘱,尹少爷若惹出什么事,要息事宁人,切忌因小失大。”
邱尔班改传音为明言:“近日皇家卜者夜观天象,见金星异常明亮,并于每晚子时发生九次跳跃,因此预言这届福契人大赛的九名福契人将全部来自南域,所以,尹长老才特意安排自己的族孙来到南域报名参赛。郝镇长,尹长老能将自己的族孙委托给你,代表了对你的信任,郝镇长你要好自为之,珍惜机会。”
这是他妈的一桩好差事吗?这个叫尹乐乐的,一看就是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世家子弟,老子约束得了吗?郝天利瞅一眼对面旁若无人饮茶啖果的白净青年,心里一阵苦笑。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尹大人的事,属下自然不敢怠慢。这样,古泽村的卫队长安宰,是我们的人,尹少爷可前往那里短暂历练一段时间。邱大人觉得如何?”
邱尔班当然清楚郝天利在打什么主意,谁不想摆脱这个刺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轻轻点头道:“这样也好!”
随后,邱尔班再度传音:“郝镇长,请密室一谈。”
郝天利会意,站起身来,笑看尹乐乐:“尹少爷请安坐片刻,郝某送送邱大人,即刻便回。”
“神神叨叨的,你们自便!”尹乐乐正脸都不抬,乜斜着眼道,“这么说我可以唤余童进来了?”
郝天利陪笑道:“那是自然!”继而冲门外扬起声音,“来人,给尹少爷添果续茶,另外将尹少爷的仆人请进来。”
安顿好尹乐乐,郝天利将邱尔班领到了一处密室,二人对面落坐。
“郝镇长!”邱尔班肃颜道,“盘龙镇的凤岭村,事关计划成败,尹长老相当重视,但未免引人注意,目前还不宜加派更多人手,所以还得靠郝镇长一力维持。你务必要上心,有什么事及早汇报。”
“邱大人!”郝天利面色凝重,“昨晚凤岭村就发生了点意外,我也是刚刚得知,正准备传讯汇报,邱大人正好到了。”
“什么事?”邱尔班声音发紧。
“是这样……”郝天利把宋天保驱逐朱相臣,关押张万海一事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好在马鸣还算机警,当晚潜进凤岭村,将张万海杀了。据后来了解,当晚正好南域二长老毕升华,以及黑红双煞同时现身凤岭村,宋天保忙得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审问张万海。”
“亡羊补牢,犹为未晚。”邱尔班轻轻颌首,随后沉吟道,“这是不是说,凤岭村现在已经没有我们安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