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胖子见冷星云一副没了主意的样子,心里更加焦急:“如果现在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自由来去,只怕日后这养殖点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抢光,得尽快想想办法啊!”
冷星云的愁容更盛,无奈地说道:“我要有办法,早就告诉你了。现在我们实力低微又寄人篱下,我……哎!难哪!”
现实就这么直接的摆在两人面前,只能相对无语,两人静静地站在帐篷之外,看着远处苍茫无垠的黑色沼泽地那一成不变的景色呆。阴天、乌云、污浊的黑色泥巴地,天地仿佛无甚界限,都是灰灰暗暗的,就和他们现在阴郁的心情一样,触景更是神伤。
“要不,我们投到赵良德门下?”沉默良久,程胖子忽然没头没脑地嘣出一句话来。
“糊涂!”冷星云厉声痛斥道:“我们只要背叛紫玉门,连这云雾川的落脚之地都不会有!而且是忘恩负义之举,此事休要再提!”
他知道对方的心思,程胖子现在总揽庶务,难免和司空家修士往来,可以想见,平时免不了受他们的闲气,有这种想法也很自然。又觉得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于是把语调放缓,轻声劝慰道:“赵良德没有保护我们的意思,王涫没有保护我们的能力,而且两人一个一百五十多岁,一个一百八十多岁,能庇护我们多久?这云雾川是在紫玉门控制下的,紫玉门掌门紫玉仙子是第一代元婴掌门,今年才八百余岁。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如果不出意外,在宗法制的三代不得攻伐的规定下,按元婴修士平均两千年寿命算,就是天国这种有化神修士的级宗派,最少一千二百年内也不能动紫玉门,基业可是说是稳如泰山。我们现在如同笼中之鸟,只有在他们安排下过活这一条路。司空家修士如此对待我们,只是由于他们家风败坏,想必也不是紫玉门的意思,否则他们大老远的把我们迁移到此,图什么呢?”
“但是,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门派领地内的资源被别人予取予求,这不是一个了局啊!”程胖子苦着脸说道:“等这里的通心芦苇成熟了,人家来采摘,我们拦不拦?等灵鱼养得肥肥大大,人家来抓去吃,我们拦不拦?”
“这,不至于吧……这里的产业,我们是和灵兽门合作的。”冷星云犹豫着驳道。
程胖子紧接着问道:“弟子斗胆问您一句,以司空家修士的为人,您也不敢肯定,对不对?”
“嗯……”冷星云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司空家修士的人格下限,通过这几个月的相邻共处,的确是不能给什么保证。“那样的话……就要想个办法,起码让他们不能太过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冷星云捏着下巴进入了长考。
忽然,一个身着黄色宫装的娇小倩影闯入了冷星云的脑海之中,“找她?”冷星云喃喃自语,“会有用吗?”
这个念头一起,却再也压制不住,“她当时开口说有什么事就去找她,在当时的语境下,只是一句客气话吧?不过……就是帮不了什么忙,趁着年底的借口去看看她,能维持住一个筑基修 士的良好关系,也是件好事。只怕人家根本不记得自己,那就尴尬了。
不过,自己早已没什么脸面是不能再丢的,就像以前刚登上南来的巨梭那次一样,被人嘲笑罢了,又不会掉自己一块肉。”冷星云心中激烈斗争着,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
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对着程胖子吩咐道:“这件事我已有初步的想法,你先不用管了。附近野兽已被扫荡得差不多,七玄也醒了,还在这里呆着不利于他的休养,你这就去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回山。”
“是。”程胖子对冷星云有着天然的信心,再不多话,领命下去安排。第二天,云雾门全体出动,用接力的方式,将安七玄载回了山门。
养殖点周边已被肃清,暂时不用再做什么了,再忙碌也要等到明年投放灵鱼幼崽的时候,目前隔段时间派人过去巡视一番即可。平静的生活重新降临云雾川上,而司空家修士和一些大胆的散修,还在云雾川里到处乱窜,冷星云严令云雾门上下不得参与,只当没看到。
直到安七玄渐渐好转,可以站立走动,冷星云立即将他和程胖子招进掌门内室,交代要事。
“我已决定,近期去南郡城一趟。”冷星云板着脸,开门见山地说:“南郡城离此地极其遥远,这次我准备走赵良德的门路出行,你们谁也不要透露,门中弟子也不行!明白了吗?”
看到安七玄和程胖子都答应下来,冷星云继续说道:“已近年关,移民队伍估计已离我们不远,程胖子,你也准备准备,过去迎一下,看他们有什么困难,多提供些帮助,他们七个月不停的迁移,肯定辛苦得很。我已跟王涫打过招呼,他会暂时收留大部分人,让秦继挑十来户忠厚能干的,住到云雾川上来即可。”
程胖子应下,冷星云又对安七玄说道:“等到年关,要是我还没回来,你自己做主让程胖子和陈鹏帮着你参考参考,将兵站坊王家,司空庄司空家,灵兽门赵家的年礼备好送去,三家都不可怠慢了。”
安七玄脸色还很苍白,表情却很不以为然地回道:“这南疆风气,真是朽坏,赵家也就算了,王涫乃帝国修士,司空家也是帝国出身,都学人家搞这一套,半点道门风骨都无。”
冷星云被他这单纯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语重心长地劝道:“七玄啊,有些事,不能想得如此简单。这方面,你要多和程胖子学学,这迎来送往,说起来简单,里面的道道也多了,稍不注意,说不定就埋下祸根。”
安七玄只得唯唯应是,心中却不忿自己无端得了顿教训,特别是瞥见程胖子看向自己时那若有若无的得意之色,更是升腾起不好的联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电光石火般交手后,一触即分,都把脸微转过去,再不露出半点声色。
冷星云全无所觉,安排好门中之事,便一刻不停,赶去灵兽门求见赵良德。
临近年关,赵良德这里更是宾客盈门,将大殿挤得爆满,排队的人们甚至出了殿外。
冷星云轻车熟路地走到队列后面站定,也不再像早前那么拘谨,老道地和四周修士低声寒暄。云雾门到南疆半年,在云雾川周边也有了些小名气,提起云雾门,很多人都能反应过来,是新占据云雾川之地的那个小宗门,但是冷星云本人,还是没多少人认识。
队列缓缓移动,冷星云也顺利地加入了身边修士们交谈的圈子。“这天有二日,只怕……”一名道袍打扮的中年修士低声刚神神秘秘地说了半句,“慎言!”身前一位老者便回头出口喝止,中年修士看了新加入的冷星云一眼,便真的住口不提。
冷星云心中一动,不知道他们在说哪一家的秘辛,虽然对这话题颇感兴趣,但看情况,对方也不可能再吐露什么,只得装作没有听到,老者又重起了个话头,却正好说得是云雾川的事。
“听说很有些人今年冬天在云雾川猎到了一阶灵兽,一个狂风岭的散修甚至活捉到一只云雾川影貂,发了大财。”老者酸酸地说道。那中年修士也是一脸羡慕,“可惜司空老儿只许和他家相好的修士进去,不然我也去试试运气。”
老者面露鄙夷之色:“这云雾川沼泽里的灵兽,自成一系,照今年他们这么涸泽而渔的捕猎法,这个冬天过完, 估计很多都要绝种。”中年修士嘿嘿一笑,回道“这你就不懂了,现在云雾川不是他们家的了,绝不绝种关他们屁事。”两人交谈甚欢,但是谈论的内容却令旁边的冷星云心里堵得慌,只得肃立在旁一言不。
好不容易熬着轮到了自己,冷星云赶忙上前致礼,知道赵良德不喜欢别人太多废话,马上进入正题,提出希望对方帮忙把自己送去南郡城。
“这个……”赵良德稍作沉吟,“往年的的话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今年你们云雾门来到云雾川之后,我们灵兽门就不再与紫玉门接壤了,上面决定从此断了人情往来,这往返载客的兽船极长时间才能轮到一趟。你要愿等,年后才有空位子,价格也极为高昂。”
冷星云早已打听清楚,自然不会被难倒,奉上一颗从云雾川蜥脑中获得的兽晶,一脸讨好地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前辈行个方便,运货时捎我一趟就成。”
“嘿嘿。”赵良德收下礼物,笑道:“你小子倒不傻,得,这货运来往倒是极多,正好明日就有一趟,我安排捎上你就行了。只是上面条件不好,而且也得低调些。”
“小子理会得。”冷星云忙道谢答应下来,这赵良德果然手眼通天,似乎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告别出来,回门中交代一番,第二天就赶过来登上灵兽门往南郡城运货的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