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二字是寻常的敬称。
但从剑阁口中道出，就变成了非同寻常。
飞扬二字，同样是寻常的，甚至寻常到有些肤浅的地步。
但从陆倾口中道出……
就成了独一无二。
电光火石间……
所有无论知道不知道陆家少主重新活出一世的生灵，都知道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同时也知道了高台上的程峰，到底是谁。
同样也是在电光火石间……
被岁月尘封了无数纪元的，曾压得上古一切生灵无法喘息的威压、敬畏、恐惧、仰慕、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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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爆发。
在众生心头爆发。
这一爆发……
有的颤抖。
有的吓傻。
有的茫然。
有的无措。
……
但无论是颤抖吓傻茫然还是无措……
都不影响他们跪在地上。
似乎只有如此，才是迎接飞扬二字的正确姿势。
褚默跪了。
他知道大佬来头不小。
之前他还会因此笑出来。
此时，他笑不出来了。
风珀跪了。
他知道这个拾荒者不一般。
之前他甚至将邪天放在了九天寰宇前百道祖之列。
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判断有多可笑。
刘镇跪了。
他知道新的主子来头很大。
至少不会比古剑锋低太多。
此时，他需要仰断脖子，看能看见邪天站立之地。
蓝枫跪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邪天是谁。
却也知道今世的邪天，绝对比不上前世的陆飞扬。
此时，他却听到了陆倾的三叔求你——至少在前世，他从未听过类似的话，也未曾见到陆飞扬展现过能将陆倾逼到如此境地的强大。
擂台下方所有人都跪了。
似乎他们无法接受这突然出现的高贵，且自惭形秽，唯有下跪，才能进一步拉开与高贵的距离，容他们喘息。
擂台之上的天骄，也跪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资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似乎邪天的存在，将他们悉数打回了原形，他们从未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渺小、肤浅。
拓跋秋两兄弟没有跪。
因为他们的本能，让他们选择了五体投地。
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本能操控，然后死于让他们自行化道的本能之中。
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太始和李长青，跪得很端正。
即使是面对师尊，他们似乎都没有这般跪过。
饶是如此……
他们还在自责自己为何曾经不练就出最好、最具美感的下跪动作。
高台之上的大佬虽说没跪，却更为不堪。
似乎因为他们距离邪天最近。
又仿佛因为他们对邪天做过的行为，说过的言辞。
每每想到这些东西，他们不仅想把木尊杀一千遍，一万遍，甚至还有自刎的冲动。
尤其，是那些想替木尊打抱不平出气的大佬们。
有些人虽说和他们活在同一片寰宇之中……
但因为某些因素，双方之间天生就存在着一层隔阂。
这层隔阂，是永远无法打破的。
而陆家少主陆飞扬，就是活在隔阂另一边的这种人。
但他们不值得可怜。
因为他们曾经至少有机会往这个方向去猜测……
但他们的猜测，却止步于大帝弟子。
而大帝弟子和陆家少主的身份，究竟差了多少？
具体他们也不清楚。
但他们知道……
陆家少主的爹，杀过不少大帝。
九天之一的鸿帝亲赴先鸿山收徒，被陆飞扬所拒。
陆飞扬今世刚出，九天寰宇便少了位尊号为妙的大帝。
陆飞扬有个大帝的准岳父。
陆飞扬还有个大帝的准媳妇。
陆家仅剩的四位老祖，手持斗战圣仙刀，个个都能抗衡乃至力压大帝。
……
其实这便足够了。
至少元尚认为如此。
所以……
他成为了第一个半跪邪天的大佬。
饶是如此……
他都无法开口说出哪怕一个敬语——
因为，他也曾滋生过，无论如何要收陆家少主陆飞扬为徒的念头。
总而言之……
陆倾一句蛋疼且无奈的话，让这片天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之中。
这种静默是惶恐的，是不安的。
似乎陆倾那句谁都没有针对的话，直接化成了一柄搁在他们脖颈上的利刃一般。
这种感觉，连暗暗配合陆倾的邱冉、剑阁二人，都快意不起来。
“这，就是陆家啊……”
邱冉暗喃。
“难怪，师尊宁肯放任古剑锋不捉，也要让我先来一趟问个明白……”
剑阁苦笑。
这就是陆家。
但造成南天门静默的不仅是陆家，更多的，却是陆飞扬本身。
陆飞扬带给九天寰宇的，和混沌道体公子尚是不同的。
最笼统地来形容……
若公子尚是带给人心安定的定海神针一般存在的话，那陆飞扬就是把九天寰宇当成海来闹的小魔头。
两个都惹不起。
但更惹不起的，自然是陆飞扬无疑。
思及此处，邱冉和剑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九天寰宇从此将多事后，便恭恭敬敬地朝邪天再拜。
“邱冉，剑阁，见过少主。”
这次，没了公子，没了飞扬，只有少主，甚至都不需要陆这个姓。
但人人都知道，二人拜的究竟是谁。
因为上古陆飞扬，已经活到了将少主二字纳为专属的程度。
只要听到少主二字，肯定指的就是陆家少主陆飞扬。
二人这一拜，打破了南天门的静默，让那些在惊恐中徜徉的，甚至在死亡深渊中挣扎的生灵多呼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想趁着这口气未散之前，如二人一般恭敬朝拜少主……
邪天却摆摆手，刚要说一句我不是少主，就看到了陆倾眸中一闪而过的苦涩。
“那个，叫我邪天就成。”
既然不能否认，邪天的态度便更好了，上前两步扶起邱冉二人，笑道：“久仰两位大名，日后多亲近。”
二人闻言，不单单是受宠若惊，简直汗毛都立了起来。
因为来自少主的久仰以及日后多亲近这两句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反而像是一种未知的诅咒。
但他们没机会开口谦让或婉拒了，因为邪天交流的对象，变成了陆倾。
“三叔……”口道二字，邪天便顿了顿，这才摇头笑道，“我这不算瞎折腾。”
三叔二字，让陆倾眼泪差点掉下来。
“即便是前世，我都甚少听到啊……”
这一感慨，陆倾心头怒火就熄灭了大半，甚至连邪天破袖而出时引发的惊天动荡，他都不甚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