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来客
神秘来客
幸村安静地翻看手中的诗集。在医院的日子说来并不枯燥。每天可以照看花草,复习功课,看看喜欢的电影、书籍。
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闲情逸致的生活了。
不必每天辛苦的花上五六个小时训练,不必流一身汗后疲惫地回家。
听起来这样的生活似乎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但这样的人中,绝没有幸村。
他放下手中的诗集,走下病床,慢慢地走到书桌的旁边。
入院一个多月,想要轻盈灵巧胜似从前,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了。但幸村看都没看摆在病床旁边的拐杖一眼。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麻痹了,但幸村精市还是幸村精市。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拄着一把拐杖蹒跚若老者,哪怕走得很慢,哪怕可能会摔倒,但他不愿意任何人搀扶他,也不愿意坐在轮椅上。如果有一天,他连自如地控制身体肌肉都做不到了,他会选择躺在病床上。——不麻烦任何一个人。
书桌上摆放着的网球袋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幸村轻轻地抚摸着袋子的表面,然后缓缓地拉开。拿出伴随自己多年的球拍,幸村的手指不可抗拒地紧紧地握住了球柄。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但突然,一种不可控制的麻痹感从手指远端逐渐蔓延到上臂,他试图用左手按住痉挛的右手,但是球拍已经“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如此清晰。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猛地被打开。
“怎么了,幸村君!”一直负责照顾幸村的小护士茉莉急急忙忙地问。
幸村低着头,他背对的姿势让茉莉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的侧脸,却不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病房里突然静得有些可怕。
茉莉尴尬地僵立在原地,她觉得自己似乎不经意间破坏了什么。
但良久,幸村安静地蹲下身,缓慢却坚定地捡起自己的球拍,他转过身好让茉莉看到他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地弯起。
“没有什么事呢,茉莉。”幸村的笑容仍然是那样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茉莉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呢,就这么鲁莽地闯进来了。对不起啊,幸村君,我回去了。”茉莉抱歉地鞠了一躬然后很快小跑着走出病房,“啪”地一声很快关上房门。
幸村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望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的茉莉一手紧紧地拉住把手,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背靠着房门,拼命想要忍住从胸口蔓延而上的酸楚,她试图不让自己的哽咽发出声音。
但最终,眼泪仍是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打湿了洁净的白砖……
虽然住在纽约医学研究所,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今井医院和东京综合医院好得多,病房更是直接靠着花园。
但不知怎么的,幸村还是喜欢到天台上俯瞰风景。
纽约医学研究所当然不是东京综合医院那样低矮的五层楼,主体建筑足足有三十多层,到天台去,自然是选择搭乘电梯。
幸村不得不承认,对于目前的自己,这的确是福音。
天台上的空气很清新,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就好像远离了纽约的尘嚣。
幸村握着阳台上的扶栏,目光久久地定格在远方的云朵,不知道出神地在想什么。嘴角的笑容仍然是无懈可击的三十度角,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青蓝色的血管在白皙的肌肤下清晰可现。密密麻麻的针孔排列在纤细的手腕上,显得有几分可怖的狰狞。
幸村苦笑。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能够承受这样的情况,甚至预料到了更糟糕的境遇。然而每日每夜的噩梦侵扰,却控诉着他的自欺欺人。似乎想要将他伪装的面具狠狠揭下才肯罢休。
他的十五岁,本应是灿烂多姿的时光。却被困锁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中。
是的,他承认,他不甘。
纵然他已然最理智地为自己打算好了一切,从容地联络纽约医学研究所,从容地带领立海大夺得二连霸,从容地孤身一人来到纽约,从容地在每日的药物治疗中微笑以对。
他的脸上,没有眼泪。他的目光中,也没有痛苦的挣扎。
只是……
幸村紧紧地握住扶栏,似乎想要妄图把这铁制的牢笼打破。
“终究还是,不甘心啊。”幸村低声叹气,但他很快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望向远方的天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永远永远地告别这里……”
幸村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清明。他转身,一步一步地迈着归去的步伐。膝盖已经不堪重负地弯曲了,瘦弱的身躯似乎快要被无形的重负压垮了。不用提昔日披着外套驰骋球场的恣意了,就连像个普通人直立行走,对他而言也困难万分。
但纵然他走得很慢,却未曾停下脚步……
回到病房,茉莉正专心地给幸村准备今天的药剂。
“啊,你回来了啊,幸村君。今天你可是有一个不知名的访客哦,不过不巧你不在,他留下这束玫瑰花就走了哟。我刚才偷偷数了一下,可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朵呢。”茉莉的脸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喏,这是今天的药,要记得按时吃哦。”
说完,茉莉笑着走出了房门,边走还边嘀咕:“真是青春啊!”
幸村茫然地眨眨眼,走到病床旁,略有些吃力地拿起那束一看就华丽无比的玫瑰花。看这花上新鲜的露珠就知道应该是刚刚采下不久的,他低头嗅了嗅,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不知怎么的,心情顿时就开朗了许多。
这时幸村才注意到,在玫瑰花的下面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放下玫瑰花,又拿起桌上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金边丝带,打开银蓝色的盒子,就看到一本装帧精美的雷诺阿画集。
幸村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拿起画集,幸村打开扉页,就看到上面飞扬的字迹。
“听说幸村你最近住院了。作为冰帝夺冠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收到的时候,它已经等同于出院礼物了。嘛,既然是本大爷最华丽的对手之一,我想你也会毫不懈怠地归来的。今年全国大赛,冰帝定会与你率领的立海大一战。”
幸村忍不住轻笑。华丽自我到这种程度的,他认识的人中就只有一个。没有想到迹部竟然如此贴心,真是外冷内热的好人呢。
放下手中的画集,幸村坐到书桌旁,拿起一张空白的卡片(话说这个不是记录病例的么……)唰唰开写了。虽然字迹不如从前的优雅从容,笔触之间有小小的颤抖,甚至洒出了一些小墨点,但还是不能抹杀它的秀雅精致。
幸村将卡片放进信封,打算明天托茉莉小姐送到邮局寄回日本,托真田转交给迹部。却没有想到迹部完全不按常理出招……
“不好意思,病房比较简陋,所以只准备了绿茶。”幸村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白色的瓷杯给迹部倒了一杯绿茶。
迹部抚摸着眼角的泪痣:“本大爷的华丽岂是区区的绿茶可以抹杀的。”
幸村笑。
“话说迹部君能来看我真是很荣幸呢。”幸村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自从住院以来,这里就很冷清呢,除了三不五时有其他病房的小孩子来拜访。”
“本大爷每个月都要到纽约处理美国这里的事务,听说你生病了,就顺路过来看一看。”
幸村心知迹部绝非是顺路,毕竟他停留在美国的时间有限,要处理的事情,却是绝对不少的。
“嘛,不过迹部君的到来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呢。”
“呵。”迹部不置可否。
“本来是想要寄给迹部君一张卡片聊表谢意,既然迹部君来了,就亲自给你吧,希望诚意还算足够。”幸村将桌上的卡片递给了迹部。
迹部接过,收到了西装的口袋中。
“纽约医学研究所的实力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本大爷期待你在关东大赛上与冰帝一战,另外,这里是迹部家纽约分部的电话,虽然以你的性格,本大爷不认为你会主动求助,不过……”迹部把名片递了过去,“一个人在国外,就算是幸村精市,也会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谢谢,迹部。”幸村并不忸怩。
迹部是个大方的人,幸村也并不小气。虽然目前来看,作为一个还在医院的病人他无法表达谢意,不过……
“迹部君的好意我收到了,作为回礼,希望立海大和冰帝能举行一场友谊赛。”幸村笑。
“本大爷可不需要你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幸村弯唇,“是作为朋友的见面礼。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么?……”
迹部笑道:“本大爷却之不恭了,朋友。”
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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