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一直是他在追,她离开,他也等在原地,司微语已经习惯了,她虽然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只怕骨子里还是坚信,不管她走到哪里,徐默尘依旧会在原地等。
她的坚信一直没有错,徐默尘会一直等,但他的等待也是有期限的,这一次,徐默尘不想再等,自己艰辛得到的才会珍惜,他希望成为司微语能够珍惜的人,或许,他一直都是,只是,司微语却不一定意识到了。
这一次,他要司微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们彼此是对方的唯一,是对自己来说“非他不可”的那个人,然后,用一生的白首相依来珍惜。
徐默尘带上门,在门口站了片刻,方才下楼。
乔离在楼下的客厅里等了很久,想要见到司微语的心情万分急切,只厉琨和靳寇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陪着他坐,茶水不断,但却是一句话不说,各自拿着手机上网。
楼道里传来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他起身偏头看去,看到徐默尘的一张侧脸,他略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楼梯,单手扶在栏杆,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徐默尘的心情能不好吗?乔离一看就气了,敢情这两人不上去通报司微语让他在这里干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是因为徐默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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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司微语在睡觉,他拍了拍脑袋,司微语早就是徐默尘的人了,只是,她为徐默尘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徐默尘竟然还……,徐默尘这般,是把司微语置于何种地步?
“徐默尘!”乔离一声爆喝,抢身冲了过去,他正要揪起徐默尘胸口的衣服,徐默尘格手一挡,双眸冰寒,目光如利箭一般,就这样盯着乔离。
只乔离,却也不是寻常人,他并不畏惧徐默尘的目光,也只自己在徐默尘这里动手是讨不了好的,便放开他,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并不知他们这边说话,司微语能不能听得见,便压低了声音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自认为,与你之间并无需要商讨的事。”徐默尘说完,扭身就进了厨房。
乔离不得不佩服徐默尘这一身冷峻的气场,他的冷漠是可以让人无话可说的那种,他的漠视可以让你话到嘴边又咽下。乔离却不是那种随便就放弃的人,为了司微语,他可以不去计较,却还能坚持。他跟着徐默尘进了厨房,见他从餐椅的靠背上取下围裙围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呆愣了。
徐家尘少,京都权势熏天、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厉琨和靳寇生怕他们打起来,眼睛虽然没有离开手机,但五官六感却是一直关注这一边,他们进了厨房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目光也追随着进去。此刻,同样看到徐默尘围上围裙,也惊讶得如看到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厉琨忙快步走了进去,拦下徐默尘道,“尘少,我来吧!”
徐默尘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很是淡定地转身,他站在灶台前,将所有的橱柜打开看了一遍,方才开始着手。他提起架子上的一只砂锅,放上水,就搁在灶台上点火开始烧起来。取了个网筛舀了半碗米,淘干净了,搁置在一边。
冰箱里堆满了不少食材,他取了蘑菇和小白菜,又拿了一尾收拾干净的鱼出来。他先将蘑菇切成粒,又在鱼的两侧脊骨处划出格子形状,抹了一点盐在上面,先腌制着入味。然后,将炒锅也架在灶台上,点火之后就开始炒菜。
他的动作很娴熟,刀工不用说,切出的蘑菇粒颗颗大小均匀,翻炒不紧不慢。他围着围裙,腰部线条被挽起半截袖子,露出麦色的肌肉鼓胀的肌肤,那般唯美的、性感的手臂,另一端却是与一把黑漆漆的锅铲相接,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生生的让人觉得惋惜不忍。
青菜炒好盛盘,绿油油的与白色瓷盘相配,又有蘑菇碎粒点缀,看相极好,让人馋涎欲滴。等到鱼盛出来时,三个一直围观的男人简直是惊呆了,那是一尾淡水鱼,徐默尘用的是红烧的方式,鱼的表面金黄油亮,酱色的汤汁均匀地糊在上面,惹得乔离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唇,尴尬地咽了一口口水。
徐默尘搅动着粥,看着粥慢慢地变得粘稠,米粒全部炸开,如同雪花一般,方才将火关了。锅里的那点粥,不多不少,刚刚只够盛两碗。
徐默尘取下围裙,将手洗净了,找了个托盘出来,将菜和粥放在上面,然后端着盘子,视若无睹地从三只旁边走过,噔噔噔地上楼了。
乔离一直到徐默尘从楼梯转角消失,方才想要跟他说的话,如今只怕是又没机会了。想到方才被徐默尘全程做饭的身形风姿折服,乔离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为他感动呢。他伤了司微语,不说只做顿饭,就是跪在她面前,也不应该原谅他。
司微语睡得多了,又被徐默尘这么一打击,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门边传来一丝响动,门被推开,司微语扭过头去,看到端着饭菜进来的徐默尘,不由得愣了一下,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
徐默尘司微语面前支了一张桌子,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递过筷子。司微语盯着桌上色香绝佳的饭菜,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思绪一下子拉得很远,他们小的时候,有时两家的父母不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徐默尘带她出去吃饭,偶尔搁置在家里了,也都是司微语简单地煮两碗面条。徐默尘会相当嫌弃,有一次,被说得烦了,司微语便堵了他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做!”
徐默尘淡定地挑起一根面条,慢悠悠地放到嘴里,嚼动两下,才慢条斯理地道:“小语,哪天你真的做我媳妇儿了,我一定会给你做顿饭,让你骄傲一下。”
骄傲什么?徐默尘不说,司微语也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让她骄傲自己嫁了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么?有时候,她真觉得,徐默尘这人,傲娇得跟只孔雀似的。冷冰冰的一张脸,对谁都不理,倒不是他不爱说话,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总是觉得这世上,有资格跟自己对话的人,实在是不多。
“怎么,嫌弃?”徐默尘见司微语发愣,将筷子塞到她手中,自己在司微语对面坐了下来,端起碗就吃。
他也是饿了,司微语回来就开始睡,睡得昏天暗地,厉琨让人做好了饭,喊他下去吃,只司微语没吃,他一个人也觉得没胃口。
司微语眨了眨眼,硬是将眼中的湿意给逼了回去。她端起碗,凑到嘴边,光闻这香味,就已经够诱惑人了,她扒了一口,细细地嚼着,抬目去看徐默尘,他侧身坐着,骨节清晰的大手握着筷子,伴随着咀嚼,耳边的骨节一动一动,难得地看起来那么斯文憨厚。
司微语却知,这个男人,只是偶尔在她面前表现得温良而已。他打小便动手狠辣无情,除了史岩那个受虐狂,无人敢跟他面对面。而史岩,想到这里,司微语停下筷子,还是问道:“哥,那个,上次在城……”她边说边观察他的面色,见他自顾自地吃着,似无所闻,索性直言道:“你觉得,人可以被改装成机械人吗?”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司微语却还是从他不动声色的容颜中判断出,他是知道了这件事。
“那……”
“吃饭!”徐默尘截断了她的话,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徐默尘头一次有了自省并自我改正的机会,和缓地道:“吃完饭再谈。”
“哦。”
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司微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里,才要往嘴里开始扒粥,眼面前便多了一筷子鱼肉,正是鱼肚子的那一部分,鱼刺已经被剔除,丝丝缕缕滑嫩雪白的鱼肉溢着浓香,在司微语鼻翼间萦绕,她拨了一点鱼肉和着粥一口咽下,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
徐默尘三下两下便吃完了,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司微语,他两手扶在膝盖上,衬衣的袖子还是挽在胳膊上,就那么静坐着,眸色静深。四年不见,司微语有时候也不是很明白他的心思。比起四年前,徐默尘无疑是成熟得太多了。
司微语将满满一碗粥吃完,肚子有些撑,她向后靠去,歪在床头,看着徐默尘将空碗和剩菜移开,他自己面对着司微语坐着,牵过她的一只手捏了捏,看着她纤白如玉葱的手指,揉捏着,开口道:“小语,京都那边来了电话,我恐怕很快就要赶回去了。”
司微语没有说话,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落在他的手心里,心里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回去必然是有原因的。她柔柔的滑腻的小手贴着徐默尘的五指,指尖有些凉,在徐默尘的手心里轻轻地刮着,酥痒的感觉沿着手臂直达心底。徐默尘只觉得小腹深处,一股热意渐渐蔓延,所有的意识都被她这根指头掌控。
徐默尘深吸一口气,探手就将她拉进了怀里,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他无法做什么,除了亲吻、啃咬和揉捏,什么都不能做。
司微语浅浅的低吟在耳边响起,对徐默尘来说,无疑是最深的惩罚,他只觉得全身血脉贲胀,似要爆体而亡。徐默尘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用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儿,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下。
“帮我!”他的声音暗哑如嘶鸣,双眸中暗潮涌动,毫不掩饰的情欲写在眼底。
司微语不明所以,但想到自己总是不太舒服的小腹,也就不做深想,只是徐默尘要她做的事,实在是比杀了她还让她为难,只是,看到他已是忍到了极致,司微语再不忍让他这般辛苦,终还是伸出了五指。
情已动,性难忍。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潮湿润热弥漫,粗喘和其他暧昧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前面几次,司微语都是被他折腾得神魂颠倒,身心全部由他掌控,跟着他起伏跌宕,而此刻,她尚留了一丝清明,却只觉得这个过程变得更加销魂。看到这个冷静自持得如得道成仙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疯狂颠倒得几近迷失,司微语心里被一种深深满足的感情填塞得格外充实。
当徐默尘终于在她的手心里释放的时候,司微语瞬间如释重负,她觉得,如果再坚持那么一会儿,她真的要窒息而亡了,这种感觉比负重五十公里还要折磨人,她倒在床上,徐默尘就跪在她的面前,清理着自己,那个庞然大物渐渐安分下去,慢慢地垂下头来,司微语不由得扑哧笑了,她的脸通红,忙别过头去,却依旧忍不住想要笑。
徐默尘怎么就不知她在笑什么,但到底是男人,丝毫不觉得有多难为情,他抽出纸,将司微语手上的……擦干净了,起身往浴室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略偏头道:“总会讨回来的,连本带利!”
司微语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又有几分羞涩,这种事,也要算在她的头上么?但想到他刚才的急切、染了情欲的双眸,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这样的他,她怎么舍得让别的女人看到?
城出现机械人的事,徐默尘听司微语细细地说了一遍,可以预料得到当时情况的危机。洗完澡的男人,总是带着几分魅惑,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徐默尘。柔软的黑发湿漉漉的,显得更加黑亮,脸白皙清俊,得了满足的人,双眸如染了水一般透亮,他上身休闲恤,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周身的气质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轻松随意。
司微语歪在他怀里,说完后,便抬头看着他,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喉结和下巴,密密匝匝的胡茬冒出了头,一片青色覆在上面,说不出的性感。司微语抬手抚了上去,细细的有些扎人,但感觉却是极爽,她便来来回回地在蹭。徐默尘生怕她把自己一身火给蹭出来了,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机械人’的事,我会处理,你暂时不要去管了,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徐默尘想了想,道。
“嗯,知道了。”司微语翻个身,平躺在他的身上,“你说,有没有可能,京中有银狮的人?”
这种可能性徐默尘早就想过,且已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只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让司微语操心这些破事,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别想这么多,我会处理的,有那精神,你倒是想想,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可不会一直等着你,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可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他这话一说,司微语果真就不吭声了,垂下眼,拨弄他腰间的皮带卡子。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不假,司微语向来聪慧,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自己弄到如此为难的境地。
好在,徐默尘没有逼她。她这般想。
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起,徐默尘先司微语一步摸了过来,看到来电显示,笑了一下,果断地挂断了。
“是谁?”司微语凑上前,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扭头问徐默尘。
“乔离。”徐默尘淡淡地道,他起身来,站在床边,对司微语道:“起来,跟我去见两个人。”
“嗯。”司微语边答应边起身,她进浴室去洗了手脸,又换了身衣服,方才跟着徐默尘下楼,纵使自己的手机还被徐默尘握在手里,她也不敢说什么。徐默尘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司微语只觉得,这世上,他若是吃醋二,没有人敢排一的了。
才转过楼梯拐角,看到站在台阶前等着的人,司微语愣了一下,她正要笑着打招呼,被徐默尘握在手里的手一紧,生生地疼,到了嘴边的话也被憋回去了。司微语顿时有些怒了,一把甩去,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似早有预料,用力的角度一变,手依旧被他握在手心里。
“乔三爷,今日的出手,是为当日城的相救,道谢之言,就不必提了。”徐默尘道。
司微语愣了一下,很显然,她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只是,她在运输机上时,就在徐默尘怀里睡得昏天黑地,到现在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她都还是糊涂的呢。只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当日是当日,今日的相救之恩,我乔某总会报的。”乔离道。
那日,乔离盯上的是海运的那批货,是默契还是别的,乔离不知道,他只知道司微语出手的是空运的那批货的话,那他唯一的选择便只是海运的这一批。他带的人不多,到了码头后,看了看运输船吃水的深度,还有旁边守护舰艇的数量,乔离便知,这其中有诈。
一共是三只核潜艇和两只护卫舰,这等规模,可以去攻打一个海岛小国了。军火,在运输的过程中,极少有人打主意,谁也不知道将来某一天要和谁干上一仗,得罪军火商,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过程。
所以,船只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领域,抑或是在公海,都会很安全。海盗的实力并不强,他们抢什么都不会去抢军火。司微语虽然不是海盗,但,这次决定出手,也是有她的考虑,而乔离,纯粹是自己找事来树敌。他和银狮是死对头,也不在乎得罪他这一次。
既是如此,乔离自然是不会自带势力去公海和他对抗的,是以,船还没有驶离港口他们便摸了上去,谁知,却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好在,口袋没有收拢,乔离便逃了出来,只是,这一逃,格外狼狈。对方的人本来就多,又是在别人的主场,得知是乔离亲自出手,银狮还有不将他置于死地的道理?要知,没有了乔离,也就是没有了乔家,对于银狮来说,便是一家独大的局面,天下尽在手中。如若这样的机会都不能把握住,银狮就不是银狮了。
沿路的围追堵截,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乔离带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大象也有被蚂蚁蚕食的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如若不是徐默尘的人接应,乔离恐怕真的是难逃生天。
至于,徐默尘是如何知道的,他的人又是如何在生死关头出现的,乔离却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么说,乔离是欠了徐默尘一命。
当日在城,与司微语并肩作战,同样是死里逃生,那样的一份情义,怎么能因今日徐默尘的出手而一笔勾销,烟消云散呢?乔离宁愿欠他徐默尘一命,也不愿去否定当日与司微语之间的联手作战。
那种畅快淋漓和无言默契,或许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
徐默尘自然懂!乔离是什么样的人?京都的人都说徐默尘冷血强硬,视同鬼魅。若是如此,乔离不损他分毫,他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对司微语这般殷勤,若是没有什么企图,只怕三岁的孩子,也是不会信的。同样是男人,徐默尘怎么就看不懂乔离落在司微语身上的目光,包含这怜惜、深情与眷顾。这是乔离该有的感情吗?
是怎样的一份渴望,才会让一个嗜血如命的男人懂得去珍惜一个人,去想要爱护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徐默尘将司微语的手紧紧攥在手中,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待下了楼梯,与乔离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将司微语一把揽进怀里,对乔离道:“既是如此,乔三爷,我们就来做个交易吧!”
“很好!”如果有机会,乔离希望自己尽快把今日的这份情还掉,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骄傲的人,濒临绝境也绝不会轻易去求人,更不愿欠着别人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