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不知不觉,五月也快结束了。还未好好感受春光灿烂,大片大片的绿就已经取代了春日里的缤纷。夏初的夜已经不会让人觉得冷了,凉凉的夜风抚在脸上,舒服得很。几个小时前灯火通明的集训部大楼已经熄灯了,银白的月光落在上面,仿佛轻柔的纱帘。玩得尽兴的大家怕是早已沉入梦乡,但夜游惯了无法入睡的人也还有一只。

今晚上,真的很热闹呢!

飒坐在迹部大爷的布加迪威龙里,打开敞篷,将座椅调低。躺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看着头顶上闪烁银辉的星子发呆。回来日本以后,今晚上她玩得最为尽兴吧?她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又很有些任性,有时候甚至都会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一旦觉得可能会被排斥或者融不进人群,马上自我疏离,完全不给别人机会了解。被动又害怕受伤,龙雅曾这样评价她。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说得,还真是一点没错呢。

自嘲一笑,在感情上她就是这么别扭一个人,如果不用力敲,就有本事一直鸵鸟一直不动。不管面对友情还是爱情,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除了对萱的亲情。想起萱又想起了母亲,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四條院家触了母亲的逆鳞,这次母亲回国,怕是一定会带她走吧。

她那骄傲任性的母亲啊!

林飒漂亮的眸子因为陷入回忆显得有些迷离,眸光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想起刚到意大利那会儿,生□□自由的母亲把她扔老约翰的F1车厂就四处流浪去,以为她找到兴趣所在肯定过得高兴得很,结果却在某一次去车厂接她时发现她被车厂的学徒中伤。别人怎么骂她,她早已经忘了,忘不了的是当时母亲的表情。笑得那般灿烂,声音温柔得醉死人,整个人的气场却让人莫名发寒。一群小P孩都被母亲镇住不敢走,林飒一个人脏兮兮的站在一边,以为自己肯定会被母亲狠狠训一通。结果母亲难得温柔的擦干净她的脸后,把她推到一群男生中间。“一个个给我打回来,打不赢以后不要说是我女儿。”

得到母亲首肯后林飒更是不管不顾。女孩子就不能学车吗?她不爽那群臭男生已经忍很久了。于是她真的冲上去一个个揪出来打,当然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男孩女孩天生的力量差距让她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却意外的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友谊。

林飒记不清母亲帮她处理伤口时眼神里有没有心疼。她只记得母亲说,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唯一的就是决不能逆来顺受。

叹口气,她能理解,却也还是觉得母亲太主观了。单方面认定她在日本受了天大的委屈,虽然也确实与事实相去不远,但母亲不能明白,从小几乎一个人长大的她,有多渴望那种名为血缘的东西。当然这些话林飒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她们之间表达爱的方式,从来就不包括语言。

神游着,另一边的车门轻轻被拉开。迹部景吾?

“你这么晚还在这里干什么?”大少爷微微探身询问,月光照亮了他的脸,眼角泪痣殷红,月夜里更有一种夺人的光华与妖冶。大少爷的眉轻轻皱起,非常不满意林飒这么晚还在停车场游荡。

看见迹部很意外,心里有种开心的感觉泛起。林飒嘴角勾起一朵笑,没有搭话。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吧?虽然她还是不能明白迹部是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感动是肯定的,但可以说服自己试着去接受吗?林飒继续神游。她就快离开日本,也不可能为了迹部留下。林飒一直觉得她的血液里大概继承了母亲所有自由的因子,而迹部景吾,似乎不可能陪着她一起飞翔。

“本大爷在问你话,发什么呆!”迹部不满她的神游,拉开车门坐进来。

“睡不着,出来晃会儿,星星很漂亮。”

迹部短暂怔忡之后也笑了,不再多说什么,学林飒将座椅调低,躺下来陪着他一起看星星。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笑让林飒有点囧,现在的情况,感觉上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无聊在玩浪漫。好尴尬!

胳膊上窜起一片鸡皮疙瘩,赶紧没话找话,“你怎么还没睡?”

“从健身房回来,路过时看见车灯亮着。”大少爷懒懒回答,仿佛累极后整个人松懈下来。他的额发还有些湿润,许是运动之后刚刚沐浴过。衣服也不若白日里穿得正装一样整齐,领子松松的掀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闲适。林飒看得有些发楞,男人总在不经意释放自己魅力的时候显得性感无比,更何况迹部现在还只能称作男孩吧。

迹部等了半天没听见飒的回答,偏头对上飒紫色的眸子,又是自得一笑,“怎么?沉醉在本大爷的美貌中了?”

飒所有的遐想被这句话冲击得烟消云散,躺回椅子,翻个白眼,“总这么问的你脸皮还真是厚呐!”

“这么晚了还去健身房,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吗?”坏心的挑衅,想破坏掉迹部不可一世的笑脸。

迹部没有理会飒低水平的挑衅,轻轻的问,“飒,你有没有一定要打败的对手?”

“没有吧?如果实在要说对手的话,大概是我自己。我希望能不断挑战越来越极限的速度。”

迹部失笑,“还真是敢说!不过,我有!”

“哦?”,飒挑眉,“青学冰山?”

“看来你很关注本大爷嘛!”迹部有点惊讶,笑容诱惑却也让飒觉得碍眼极了。她关注个毛啊。谁都看得出,手塚一出现,大少爷整个气场都变了好不好?

“本大爷明天要跟真田比赛。”

“哦!”关她什么事?

而迹部似乎很满意飒表情的平淡,“等集训结束后,跟本大爷去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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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网球,飒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她认识的朋友,除了玩车的就是玩网球,尤其来到日本以后,她几乎都要以为这国家不存在其他运动了。不过就算领域不同,对待自己喜欢的事物,执着却是相通的,尤其当有了更高的目标,比如迹部大爷所说的无论如何也要击败的人,那样的热情真的可以激励自身也感染周围的人。

“呐呐,千秋,你说谁会赢啊?”能问出这么没营养的话,除了栖川柔不做二人想。飒是懒得思考,反正到最后结果就出来了。而小舞则根本没兴趣,谁赢谁输对她来说都一样。

“很难说呢”,千秋点点下巴,回答得很无奈,“除了精市,我还没见过弦一郎输给任何人。但迹部的水平也绝对是顶尖的。所以……”很干脆的一摊手,“我不知道!”

飒挑挑眉,目光落到场中两人身上。他们并不属于同一组,私下比赛肯定会被监督训斥。本该以身作则的部长级的人物,对这次较量竟意外的执着,是因为,有共同的无论如何都想要打败的人吗?

“真田弦一郎,你准备好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了吗?”大少爷肆无忌惮的挑衅,笑得张扬,却又让人觉得没有丝毫违和。他的自信镌刻入骨,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哪怕表达这种魅力的方式如此夸张。

“不用多说废话,开始吧”,真田沉稳得不像15、6岁的国中男孩,只轻轻皱了下眉,立刻就进入蓄势待发的状态。

这不只是力量与技巧的对决,更是两人气势的比拼。随着黄色的小球第一次从地上弹起后高高跃向天空,场中迅速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周围不知不觉间已经聚集起许多参加集训的队员。

飒对网球没什么天分,但场中激烈的拼抢还是看得她热血沸腾。类似于在盘上公路上飙车的感觉,一道又一道坎儿,一个又一个急弯,华丽精准的动作,不浪费分毫力气,让跑车滑出最完美的轨迹。而刚以为迈过难关,精神还未松懈,下一个挑战又接踵而至。精神绷到极紧,在这之外,兴奋的感觉也自心底扬起,越攀越高,仿佛永无止尽。

迹部的动作华丽,真田的应对沉稳。看得人眼花缭乱,引发出一波又一波冲击与赞叹。

“真田弦一郎,让本大爷告诉你什么叫失败吧!”说话间,迹部高高跃起,阳光穿透他银灰的发丝,竟似透明一般。锐利的眼神已经锁定他的猎物,早已撒开的网,开始慢慢收缩。

真田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如山,斗志却燃烧得愈加旺盛。他们都知道,决胜负的时刻即将到来。

紧张到极点,连飒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然而神监督的突然出现让整个气氛急转直下,“比赛中止!”,一锤定音不容拒绝的语气,任性如迹部景吾,也不得不停住了动作。

然而还是没有人离开原地一步,迹部如此,真田亦然。斗志已经燎原,他们眼中此刻只有对手。

“私自比赛,禁止训练一天”,神监督语气平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围观众一片哗然。“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入选代表队,以上。”

事情偏离了初衷,却没有人能提出反驳意见,绝对的实力,自然对应绝对的地位。很多事情就是如此残酷。

空气冷凝着,却突然被轻蔑的嗤笑声划破,“原来日本队的水平不过如此而已。真的是让人很难打起精神呢!”怪腔怪调的发音,金发碧眼的男子斜靠在场外的大树下,语气里满满的鄙视,转移了大家对迹部和真田入选的惊叹。

飒回头,皱眉看向那个男子,没来由有些愤怒。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迹部和真田当作她重要的一定要维护的朋友了吗?

另一道轻笑着的好听男声制止了金发男子的挑衅,“比利,你太失礼了!”虽然那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对同伴失礼的指责。

墨绿的发色,琥珀色的眼睛,玩世不恭的笑容,来自树下转出的另一道身影。

“哟,飒,我也回来了喔!”

他是,越前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