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

暗潮汹涌

跡部极力控制面部扭曲,淡定!要淡定!不能掐死他!

深呼吸几遍,跡部瞪着笑眯眯等答复的忍足,咬牙切齿道“别人求婚,你求嫁,啊嗯?”

“嘿嘿,那景吾嫁给我吧!”忍足更乐了,嘴巴几乎咧到腮边“Ne,我们结婚的话,是一定要住在一起的,还能把仁王理直气壮地丢出去,再也没有人能来跟我抢景吾了!”

忍足越说越高兴,仿佛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表情傻乎乎的。

跡部大囧,他可以想象,换了仁王来,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一席话,然后这两只不厌其烦地对掐,于是最后总是殃及他这只无辜的池鱼就是了!拍拍忍足的脸,没好气道“不要做白日梦,快去干活!”

“不去!”忍足箍着跡部的纤腰不放手“景吾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呢!”

青筋……“两个男人怎么结婚!”跡部没来由地烦躁“别闹了,想结婚也得等国中毕业,找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去结!”

忍足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可是我只喜欢景吾,景吾不喜欢我么?”

磨牙……跡部很想说不喜欢,可是他从不自欺欺人,若是不喜欢,他当初就不会第一天见面就把忍足带回家,若是不喜欢,他不会放任忍足一点一点得寸进尺,若是不喜欢,他不认为自己会让讨厌的人亲吻……这样说来,喜欢到底是什么?跡部很纠结,眉心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

“Ne,景吾是喜欢我的吧?”忍足小心翼翼地轻吻跡部的唇“这样做也不会讨厌对不对?”

……“不会。”跡部有些迷惑,他为什么要讨厌?

看着跡部困扰的表情,忍足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小红帽这样纯洁无暇,他却要一意孤行地将他拖入禁忌的深渊,若是将来跡部明白了实情,会不会怪他太自私狠毒?但是,哪怕跡部会恨他,他也不会放弃!只有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放下了啊。

“景吾啊……”

“嗯?”

“Ne,等我以后老得腰都直不起来,牙齿也掉光了,浑身都是褐斑和褶子……你还会不会让我吻你?”

#……“不会!”

“啊!景吾好歹哄我一下!这样子太让我伤心了!”

##……“你的手放哪里?!”

“唔?我发现景吾好像长大了一点……”

###……“放手!你……唔……呜呜……嗯……”

嘘!屋内风光正好,旖旎无限……

神奈川立海大附属国中网球部,真田弦一郎在发呆。虽然这个人依然是平日那张黑面脸丝毫看不出走神的迹象,但他确实是在发呆没错。

柳匀速丈量了数十遍跑道,微微有些气喘地停下脚步,取了毛巾擦汗,按习惯在笔记本上记下训练数据,末了,侧头问真田“弦一郎,后天的合宿,精市的身体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他不参与集训,只作指导。”真田机械地回答。

“那就好,那么,跡部会去吗?”

猛然听到柳提起的名字,真田一个激灵省过神来,忙伸手去拉帽檐,企图掩饰一丝慌乱,匆匆丢下一句“我也不清楚!”就落荒而逃。柳执笔的手顿了顿,一声长叹,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真田心乱如麻,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但幸村不在,他只能强打起精神维持秩序。事情到底是怎样演变成现在这样?真田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几天他一回家就钻进剑道室疯狂地挥剑,仿佛只要他努力砍劈,心中那股与世俗相违背的禁忌感情就会终结。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去东京看幸村的时候也许会碰到跡部,但臆测归臆测,真的见到了,却不如不见。跡部的眼里有仁王,有幸村,有柳,偏偏没有自己!是因为太在意了吗?真田无比苦涩,那天短短的见面,他一点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他也没有勇气去挑起话头……太窝囊了!真田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作为真田家重点栽培的直系弟子,这种临阵退缩的行为与懦夫何异!

祖父曾经说过,剑道的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是修心,若是心志不坚,永远也成不了大器。真田握拳,尽管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修行,晚上学习到十一点才休息,但这种程度的努力还远远不够!他必须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

真田站在场边阴沉着脸,怕被他暗黑系怨念的台风尾扫到,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连柳都不敢近前掠其锋。

文太瑟瑟地抖着声音捅捅柳生“我说,今天谁惹了真田副部长?他那张脸黑得跟柏油路有得一拼了!”

柳生耸耸肩,表示不清楚,镜片上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白光。

往日被真田照顾颇多的切原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跑圈,挥拍,俯卧撑,异常的积极。他只是缺根筋,而不是没脑子,偷懒嗑牙什么的,非常时期,还是乖乖完成任务回家玩游戏比较保险!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挨到社团活动结束时间,切原首当其冲,神速换过衣服一溜烟跑了。

真田死气沉沉地回到家,换上刺布衣提着竹剑就要去练剑,在走廊上碰到祖父,被招进茶室奉茶。

真田武仁盘腿而坐,默不作声地看着小孙子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倒水冲茶,良久,微不可查地叹气。

“弦一郎,你最近心不静,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正在斟茶的手一顿,随即平稳地继续。真田恭敬地浅鞠一躬答道“让祖父操心了,我会尽快恢复修行!”

“哼,我看不容易”真田武仁皱眉“说来听听。”

真田沉默,眼神有些迷茫,可以说出来么?那盘亘在心底两年的隐秘畸恋如附骨之疽,不曾让他有过一刻安宁,跡部在医院的陡然现身不过是脓淤爆发的蹈火索,他的心,早已在那些日日夜夜的磨人相思中溃烂了。

“看你的模样,莫非是恋爱了?”真田武仁啜一口热茶,不以为然道“年轻人总是这样浮躁,一点点小事就轻易动摇。”

“祖父教训得是!”真田不加辩驳,无形地默认了。

“嗯?真的恋爱了?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真田大家长好奇了,这个小孙子一向很自律,能让他动心的女孩子,想必不简单。

……“没有恋爱,只是我自作多情!”真田很难堪,嘴唇抿得死紧。

嗬!这还得了!“弦一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想要的就要积极去争取!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真田武仁大发雷霆“我们真田家没有面对困难裹脚不前的懦夫!去!不把心上人追到手你就不配姓真田!”

真田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祖父……这……不好吧?”

“哼!真田家的人,配皇室都不会有半点委屈!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成何体统!祖父支持你,放心去吧!”

“可是,那是个不能爱的人……”真田摇头,面色愁苦。

“只要不是坏人,有什么不能爱的?!”真田武仁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修行你都修到哪去了?嗯?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你心意够诚,又有谁能够不被感动!”

“感动不是爱啊,祖父。”真田越发颓丧,最怕的是,人家连感动都没有,直接厌恶将他三振出局,那个时候才叫欲哭无泪。

“傻孩子,感动也是爱的一种”真田武仁苦口婆心地给小孙子上感情培训课“若是一点爱都没有,感动便无从谈起,明白不?”

“谢谢祖父!”真田跪坐行礼“但是,我真的不能……”

“太松懈了!”真田武仁怒了,真田家祖传口头禅脱口而出。

“是!”

“想办法把人带来给我看!我倒要瞧瞧,什么样的人让我真田家高攀不上!嗯?叫什么名字?”

“跡部……跡部景吾。”真田颓然坦白,话说到这一步,与其以后被祖父探察发现,还不如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他不可能把无辜的跡部请回家,一旦祖父生疑,把事情闹大就不好收拾了。

“跡部景吾?这名字有点耳熟” 真田武仁态度一变,能让自己觉得耳熟的名字,应该不简单,姓跡部的话……蓦然一愣“跡部家的继承人?”

“是!”真田浑身僵硬到麻痹,手掌不经意地紧握成拳。

真田武仁震惊过度,连拍案而怒的正常反应都忘了,只呆滞着自言自语“那样的话,确实是真田家高攀了……不过,我好像记得,那似乎不是个女孩子?”

屋里突然沉寂下来,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茶香,让心弦紧绷的真田稍稍松弛。风雨欲来,往日让人宁神静气的茶室此刻却觉静得可怕。真田破罐子破摔,只垂了脑袋等候最后宣判。

真田武仁经历了从受惊到怔忪到再到沉思的心路历程,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小孙子更多的是谅解。拜他在警署和道馆的工作所赐,养成了自己对后辈过于严厉的习惯,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难免缺乏一般家庭的温暖,虽然从小给孩子灌输正义的理念,但爱情观却无人教导,弦一郎这孩子一向懂事明理,在感情上走了岔路,他这个做祖父的只能耐心引导而不能用大棒主义作鞭策,孩子总有一天会醒悟的。思及此,真田武仁稍微缓和了脸上刚毅的线条,循循善诱道“弦一郎对那个……跡部家的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两年前。”

两年前就开始了?真田武仁很自责,自己对这个小孙子的生活关注太少了,只顾着高兴他在剑道上的成就,却没有想过,青春期的少年也会有坐禅反思也解决不了的烦恼,两年时间积累起来的感情,已经足够一个专情的少年刻骨铭心一生了啊。

“弦一郎能否说说,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孩子?”或许可以从根源上找办法。

“我……我不知道。”真田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个倾诉对象竟然是自家祖父“当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嗯,弦一郎是怎么认识跡部家那孩子的?”

“是这样……”真田像是跟上级作报告,原原本本地阐述了两人在网球上的第一次较量,跡部少年当时的眼神是多么鼓舞人心,然后巴拉巴拉巴拉……最后讲到前几天在幸村手术前的相见,自己被无视得彻底,于是很难过,以至于心神大乱,这才被抓了包。

“那个孩子这么出色的话,弦一郎有没有想过”真田武仁试图从理性上分析“或许这种感情只是对强者的仰慕,毕竟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有很大可能是误判。”

“不是的!如果只是仰慕,我不会……不会……”真田支吾着说不出口,脸上渐渐染成黑中透红的茄紫色,煞是精彩。

大家都是男人,真田武仁沉重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照这样看来,这件事情棘手了。孩子才国三,打骂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制造逆反心理,好在他也知道不该放任自己继续沉溺,不然也不会这么痛苦。真的要好好想想该如何遏制情况继续恶化,一个弄不好,自家孙子憋出什么精神错乱的毛病可不妙。

若对方是个普通人,真田武仁还没有这么担心,真田家祖上是剑道武士,对于男子相恋原则上甚至是推崇的,若不是时下社会道德牵制,他才不用费心这种问题。只是,跡部家不仅仅是日本第一财团那么简单,它在海外的事业比日本还大得多,跡部景吾又是唯一继承人,身份背景比之一般皇室成员要庞杂多了,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唉,弦一郎太单纯了,他怎么会明白,在商人那光鲜的外表下,堆积了多少污垢的渣滓,他们哪里懂什么爱情。

深深叹一口气,真田武仁将桌上早已凉透的红茶一饮而尽,转移话题道“弦一郎上次买的那罐大吉岭味道很不错,我去茶屋都找不到,在哪里买的?”

“上次是哪一次?”真田不解。

“呃,好像是很久了,有一两年了吧?”真田武仁不太确定。

“祖父说的是Twining’s的皇室御用罐装大吉岭?”真田看到祖父点头,于是继续“那是我们社团里的部员跟跡部回英国伦敦的时候买的手信,国内不出售那种顶级品。”

……怎么又扯回那个孩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