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很用心,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多年的修养并不是假的,也很快就上手,如同应对很多普通人类大家族一样,对着那些或谄媚或轻蔑或漠然或亲切或好奇或冷淡的人,皆是应退得当不卑不亢,该近的近,该远的远,很是游刃有余。
最让人惊叹的,忍足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连中文都说得似模似样,虽然并不能很地道,却咬字清晰,还有他磁性的嗓音,很是让人舒坦,也没有外国人说中文的生硬。
沈南歌极骄傲,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沈澜寻不置可否,阿七貌似疑惑,“昨天我听人说有人给忍足掌事送去补脑的羹汤,也不知是谁送的,我说小叔子,你不会被人撬了墙角了吧?”
沈南歌被吓得直咳嗽,喝下去的就差点就捧出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见没人注意到他,哼哼唧唧,“什么撬墙角?你虽是我嫂子,也坏了我们家的下一代,好歹也积积口德,挑拨离间了你这是?再说,便是有人献殷勤,那也是忍足够优秀。”一副你夸我们家在忍足就是夸我的死样子。
饶是阿七一般的恶女人,也被沈南歌恶心得够呛。
沈澜寻揽着阿七的纤腰,一点赘肉也没有的腰肢,哪里看得出来是已经怀了两个月的孩子,“沈南歌这个人没脸没皮,别和他计较。我们去另一边,免得对孩子胎教不好。”
阿七笑得妖娆,鲜红的礼服衬得她如同燃烧的红颜一般热烈,“这是自然,本来集沾亲带故,要真学上了,还不得让我们头痛死了。”
沈南歌气得没了接口的话,就算有也不敢说出来。沈澜寻摆明了给阿七撑腰,积威已久,沈南歌跟谁对着干都不敢和沈澜寻对着来。何况他的小侄子还在阿七那女人的肚子里。
我和迹部差一步就走了过去,沈澜寻就要拉着阿七走了,我连忙道,“要我说啊,这孩子生来是没有差别的,要看父母如何教养才是。沈南歌未必就不怎样,能成为掌事,阿七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倒是你,”冷笑,“你还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阿七对我没从来没客气过,当然,她不会对我说话,她只对迹部说,“以后你有了孩子,记得要亲自教养,至于她,我倒是有点担心,毕竟从小被冲着长大的。”
沈南歌光荣退场。
沈澜寻抚额,神情哀戚。
迹部道,“本大爷的孩子自然是自己教养,迹部家的继承人,总不能只在母亲的教养下,该接触的社会交往利益来往也是应该具备的。”
这话不讨喜。我不喜欢。
阿七也很可惜。
我和阿七两两看不顺眼,迹部沈澜寻夹缝里两边不是人。
最后迹部拉我,沈澜寻哄阿七,各往一边。
我沉了沉心,暂时忘掉阿七那女人带来的不快,和迹部交代荆明月的事:“荆明月说不日订婚,时间随你们定,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并不着急,荆明月也不是赶着把我嫁出去,只是想今后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荆家。”说道这里又有些迟疑,“迹部,你是真的接受我这个冒牌柳生瞳么?不会怪我骗你?”
迹部沉默一会儿,放下我和他手里的酒杯,道,“跟我来。”
没等我们出去,就被人拦截。
是穆安,他身后依旧跟着水红色裙裾的文宸月和纯洁如百合的宝儿。韩非齐不知所踪。要我也不知所踪,定了个随时可以给自己脑袋上加颜色的未婚妻,还不能反抗,的确让人避之不及又无能为力。
我斜挑着眼,“我说穆安,你这是给我哪门子的下马威啊?”他身后两个女人,难得有一回志同道合,神色不善,很是让人头疼。
这可是荆明月的宴会。
闹起来砸了荆明月会哭的。
他哭了倒霉的还是我——这才是至关紧要的事。
我很想忍下这一口气,可穆安都已经打上门了。我还能妄想置身事外?
穆安从来不会忌讳什么,从来恣意妄为凭着自己想法,从来都不会对结果负责。对我对文宸月,对任何人都是。
可他偏偏满腹才华,心思城府灵力体质,俱是一等一的天赋,从一个私生子奋斗到穆家主事的位置,他所经历过的,足够他写上十部八部的自传体小说,完全不需要润色,但是事实便已经够起伏跌宕吸引眼球。
这样的他,如同田园里最是迷人的罂粟花,明知有毒,却偏偏戒不掉忘不了,任他恣意生长坏了满园的春色也不肯责怪。
我曾经是那个最傻最白痴最没用的人,着了他的道儿,还甘之如饴。
如今幡然醒悟,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痴傻,为了个不可能的人,贴了多少进去,最后推进无尽深渊,差点就永不翻身。
好在我有个强悍的母亲,有几个厉害的掌事,还有个实力不差于穆安的哥哥,不然,我便是醒了过来,哪里敢站在这里直着腰杆和他争辩,早在看见他的时候就逃之夭夭,定然不会和他再见上一面。
穆安是个很好脾气的人,简单来说,他特别能装。
不论是从性格还是外表。
在我认识他之前,他会穿着妥帖好看的古服,即便是在克莱斯曼的地下城堡,他也维持着那样的装扮,看起来似乎从来都不会慌乱。
看着好像永远不会和人生气,说话的时候语气从来不会重,不温不火,永远采用一个平平的语调,即使在不待见一个人,也会好声好气地说话。
便是生气,也绝不会让人察觉出来。
“我从来没有示威,宝生你难道不知道?我来荆家,不过只是为了你,你心里知道,为何从来不给我回应?”这样柔软的话语,他也是很平淡地说出来,仿佛日出东方,月球绕着地球一般的真理,不够动听,却格外有说服力。
他身后的两个女人很没出息地,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迹部将我挡在身后,直视穆安,“本大爷的女人,是你能打主意的?”
尽管心里知道,这话实在太没有可靠性,可是乍一听迹部如此的强硬的态度,我还是觉得很感动很是崇拜他,——能在穆安那样的变态手底下过招的人真的不多了。
迹部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真的很难得,尤其他还是见过穆安的实力,那日在地下城堡,穆安毫不费力便将他击倒在地。
荆明月笑着插手,“说得真好。荆家的人,岂是你穆安能窥窃的?莫不是穆主事觉得丢掉一座灵矿的感觉不错。”
这话让在场大多数人安静下来。
真心的。
上次的拉丁美洲之争,最大的赢家便是荆氏。其中又是荆明月居功甚伟。
大家很喜欢看热闹的说。
荆明月和穆安早晚都会对上,这下子不用让人打听,却能看着直播,不看白不看——我清楚地看见曾渺渺看热闹的眼睛是如此的闪闪发亮。
乐柒徵地窜出来,站在穆安和荆明月之间,咬着指甲,那小模样,可讨喜了,期期艾艾地,又带着点期待,“那个,我们乐氏和蓝氏,”看蓝斯,蓝斯点点头,“素来是古族的中立家族,最讲究和平生财,不若你们两个,便来一场公平的比赛好了。”
皇甫最是支持,宠溺地看着乐柒徵,“阿徵如此道,也是为了古族界的平和。这些年各家纷争不断,损失了不少人。现在人口虽多,灵气也发少了,加之有天赋的人有限,两位不若试试这折中之法,也是为古族的生存。”
三十岁是个分水岭,主事们到了这个年纪,短时间内,一氏古族便不会轻易变动主事,除去曾家那位太离谱的,端木那家太无能的,其余的都稳稳坐着,笑看儿孙满堂。
这也是为何荆明月的宴会,来的大多是继承人,而不是主事本人,荆明月什么都好,唯一输的,只年龄。
穆安也败在这一点。
尽管他少年成名,人也成熟老练,行事作风干净利落,不说人品,但是能力,在古族界很是受人推崇。
但架不住人家运气,皇甫氏今年已满三十,如果不是他们家没有继承人,他也不会亲自出席。
在这个宴会上,他说的话,也是最具有分量的。
虽然他说话的初衷不怎么让人接受,跟宠着小孩子一样,可也没有什么信服力。但依着规矩,他的话,在没有和他相匹敌的人反驳之前,还是最好考虑考虑的。
纵观全场,几个大的古族来的不是未满三十的主事,便是十七八岁的继承人,然后那些不入流的古族,过了三十,可惜没有那个本事和人家硬抗。
乐柒徵很开心,高兴地宣布,“那么,作为裁判的我,就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裁判的工作喽,各位,没有意见吧?”
穆安没有反驳,只陈述一个事实,“不知道要比什么?”
曾渺渺立刻接口,“我记得,宝生是从日本来的。”她对我眨眼,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第六感格外敏感起来,很不好的感觉——“日本如今,不是有一个网球全国大赛么?我们便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队伍,选一个支持吧!”其实很多全国大赛都是在这个时节举行的。
曾渺渺你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