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迹部,恍若隔世,这话一点也不假。
人还是那个张扬的人,眉眼还是那样骄傲的眉眼,一如在荆氏庄园见到的他。在庄园里的他,仿佛被压抑住了,处处透着沉稳庄重。
回到日本的他,仿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这是他的地盘,他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人还是那个人,依然霸道又温柔,让人爱恨交织,爱他的骄傲,也恨他的骄傲,依然让人不自觉便沦陷其中。
然而到底是见过荆氏的人,该说的话我也不能瞒着。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便和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美其名曰——约会。
至于沈南歌,那厮竟然跑去见忍足的家长去了。好在都是熟人,见面也不算是突兀,知不知道他那颗不怀好意的心,到底能隐瞒人家多久。
见到迹部,我就想起在订婚礼上,他被父亲毫无留情的出手,跌出去。那时的他,还是被荆明月拖出去的,具体的伤势我不知道,我出治疗室的时候,荆明月已经送他回去了。
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倒不像是有伤的样子,可还是不怎么放心,“上一次父亲伤到你,你有没有好全?会不会影响比赛?如果不行,便不要勉强,在我看来,你比比赛重要多了。”
迹部大爷一如既往的骄傲,然而经历了那么多,听了我这明显打击他的话,他也只是挑眉,端起咖啡,“本大爷已经好全了,你就不要操那些不该操的心。”同样经历了这么多,也不能磨损他的骄傲,反而,让他的骄傲愈发耀眼,愈发璀璨,愈发让人心动。
想着这里我就不爽,这样的人,盯着他的苍蝇可多了去了,到时候要怎么办,难道要我折了面子一个一个赶么?
想着心里的激动就平复了,又不像让他看出我的黯然,低头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你找本大爷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过你那是什么表情?很不耐烦啊!不喜欢就算了,我回去了。”起身就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关心他他也不领情。
到底没有走成。迹部伸手一拉,我便被他拽到怀里,坐在他大腿上,皱着眉道,“想什么?本大爷不过是让你说实话,发这么大脾气,值得么?”
我跟他杠上了,“值得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再说,我这也是实话!我关心你怎么?我还有错么?”
“错到不至于,不过见你吞吞吐吐,想知道你想些什么。”这家伙,果然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人也抖起来了,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男人,一定不能宠。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他挺在意我,心情立刻回暖,调侃,“哟!迹部大爷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小女儿情长了?”
迹部扬起笑颜,我下意识觉得不对,可没等我想到是什么,腰上异样迭起,让我笑个不停,只得求饶。
“我说我说就是。我见到母亲了,荆氏的前前任主事,她,她不是很赞同我们在一起,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已经给我找了未婚夫,……”顾不得迹部越来越黑的脸色,我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说完,“我,我有点害怕你知道吗?我们的事情,家人没一个赞同的,我们身在这样的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父亲竭力反对,我们,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思量再三,没有告诉迹部,我已经答应母亲不结婚的事。
不是因为愧疚,只是没有信心。
能有什么信心呢?迹部还这样小,只是个少年,而我顶着十几岁的皮囊,心里年龄早就超过二十五,不是怕他嫌弃我,而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和代沟,生活在两个社会背景价值观念完全不同的家族里,我们要如何去适应?
现在这样好,那是因为还没有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矛盾就会慢慢暴露出来,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怕到时候越陷越深的是我,而他,因此而痛苦。
如果当初没有让他知道荆氏,也许我们还能够在日常相处中慢慢磨合,可如今两个人都明白,彼此身后所盘踞的家族,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不,也许迹部还在冲动的年纪,或许会固执地认为家族在必要时候,也是可以舍弃的,可是那父母呢?父母也能这么干脆么?
我就不信父亲大人在离开皇甫氏的时候,能够干脆到不管不顾自己的父母,还是会经常回去看看的吧。最后到底是不是后悔没有,只有父亲大人自己知道。
当初和穆安的事,我已经耗尽所有的勇气,到今日,我不可能再无所顾忌,做出那日一样决绝的选择。很多时候,当时看像蒙着一层雾,但是现在,却清清楚楚,我不惜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家族,但是同时,我也不能让自己的任性伤害到机组利益。
与普通人的结合,必定会惹来古族界的攻讦,想想当初的父亲,想想各家的私生子,就算我不在呆在那个位置上,有荆明月有父亲有母亲,我也不可能和一个普通人堂堂正正在一起。
可是迹部不同,他的家族需要一个能够放在台面上夫人,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情人,只这一点,我们注定矛盾。
我想起幻紫玫瑰苑,没有家族,没有负累,只我们两个人,安安心心的,平平静静的,在一起。
可便是那样的平静,也有别有用心的人穿插其中,理想的生活,是在是想都不用想。
“宝生,你要相信我。”迹部如此道,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此笃定的语气,如此认真的面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忍不住就信了他。
仔细想想,我想喜欢上他,不是没有理由。
现在看来,我担心的,或许并没有那么必要。我只知道,他比我小太多无所谓,我们家族之间的鸿沟太大也不是问题,只要他还固执地牵着我的手,只要他还会在我不安心的时候,简简单单地告诉我,要相信他。
下午的阳光很温暖很燥热,看着他,我发现我拥有前所未有的安宁。
也许我的爱情,已经过了轰轰烈烈的时间,留下的,只有安宁。
从大陆回来,当初拿的借口是和同学一起去旅游,因为机票很赶,没和柳生家商量人就出发了,这回回来,也好好好跟柳生夫妇和柳生比吕士解释。
和柳生家打了电话,柳生妈妈早就做了丰盛的晚餐。进门便收到了极热烈的招呼。
柳生爸爸酸溜溜地道,“自打你认识沈医生,人就彻底跟着人家跑了,哪里还想得起这里才是你的家。”
我尴尬了,企图傻笑蒙混过关。柳生爸爸早就撇过头去,表示没看见。
我又看向柳生比吕士。
柳生比吕士根本就不理会的殷勤献礼,买的礼物他看都没看,环抱着胸冷冷地看着我,“舍得回来了?”
“哥,”荆明月我发誓,我真的遭报应了,不承认你是我哥,老天便找了比我小多了的孩子当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到大陆那么好玩,我玩着玩着就忘了……”声音越来越小,这么烂的借口,我都说不出口了。
赶紧补救,“不过哥哥,我发誓,我每天都有想念你的,真的,你就给我面子,看看我买的礼物好不好?”
“礼物?是谁说想要我叫她冲浪来着,结果我跑那么远买好了东西,还没开口,人就不在日本了!你真是好样儿的!”
“哥~~~人家知错了好不好?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离开的好不好?就算要出门,我也把哥哥打包带走。”
柳生爸爸“噗嗤”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妥,脸又重新绷上。
柳生比吕士“哼”了一声,好歹是松了。
柳生妈妈将最后的菜端出来,笑道,“你们两父子,可是真别扭!小瞳没回家的时候,天天叨念,回来了,又不给好脸色,小心小瞳以后玩得更久。”又对我道,“赶紧吃了饭,待会儿陪妈妈去拆礼物。”
我乖乖地道,“好的。”
柳生爸爸哼哼,“她眼里就只有一个哥哥,全然不把我放眼里。”柳生比吕士听了脸色更缓和了。
我赶紧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柳生比吕士脸色重新变臭之前道,“其实是我爸爸心胸宽广,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所以才先讨好哥哥再说。”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啊!
可惜反应太慢,柳生比吕士脸色已经黑尽了,还给了我一个黑色的笑脸,“待会儿来我房间。”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说!
可惜没人能听见我的哀嚎。
给柳生妈妈的礼物是一条玫瑰色的晚装裙子,柳生妈妈皮肤白皙,穿着这个颜色更显娇丽,柳生爸爸看了眼睛都直了,也想不起和我计较了。
然后我便被柳生比吕士抓走了。柳生妈妈和柳生爸爸两个人深情对视,将处于水生火热的我抛弃,对我的挣扎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