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冷冷道,车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能析出冰来。
“自然是我喜欢迹部前辈,前辈也喜欢我。”
她突然笑了,仿若一朵盛开的冰莲,风华绝代却寒冷彻骨,“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嘴里说着喜欢,转身又对另一个人说同样的话。我劝你趁现在我儿子还喜欢你,拿钱走人,不然等我儿子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修长有没的脖子如同上等的天鹅绒,洁白,也肯定柔软,这样的脖子,最经不得重力了,我只需要轻轻一用力,便能折断。手握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疼痛让我把突如其来的暴戾压制。
这女人是迹部的母亲,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想要尽快摆脱那股戾气。
越是如此,心里越是翻腾得厉害,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这样看在她眼中便是受了辱不能还口了,她笑道,“你这样的人,是配不上我的孩子。我虽不知道他为何这次眼光如此之差,居然看上了个比竹内馨子还差劲的女人,不过,无妨,我来帮他解决就好了。”
她重新开了支票,递给我,“拿着,别再撕了,我不会给你第三次。”
我想的眼睛里一定是盛满了不愉和压抑,她胜利者的姿态摆的如此的自然,“学校到了,走吧。”
我不发一语,用尽全身力气压制杀意,木然下了车。
车外,迹部,忍足,八千草,竹内正等着。
我什么都还没说,便听见竹内道,“看吧,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为了钱和地位才接近你们的!”
冰帝众人匆匆赶来,冲动的向日反驳,“竹内!闭上你的嘴!”
“我闭嘴!你们不看看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他们停下脚步,除了八千草,众人都停在距离我五步之外。
迹部的脸色开始冷凝。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一个字,哪怕是质问,也不曾。
忍足想说什么,到底没开都。
我的心开始冷却,慢慢地凝固。身体犹如掉进了冰窟窿,没有知觉。胸腔里翻江倒海,汹涌澎湃,疼痛迟钝煎熬,不能自抑。
八千草关切道,“宝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啊!”
向日忍不住冲过来,道,“宝生你有什么说什么,我们都相信你的。”
他们的话犹如蜜蜂在耳边飞舞,嗡嗡嗡地转个不停,很恼人,却不能够出手。本来便不安宁情绪更加难过。
我木然地看着他们着急的脸,还有迹部已经彻底冷下来的脸色,张开手,一张五千万的支票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色。
向日和八千草的脸色一下子便白了。
冰帝众人脸色各异。凤被穴户拽着,过不来;日吉若习惯性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睡着的芥川没有来。忍足看了一眼兴奋的竹内,沉着脸,若有所思,并不开口。
万籁俱尽。
血液在身体里加速流动,翻滚个不停。胸中压抑不住的野兽在咆哮,尖叫,叫嚣,杀了杀了他们!野兽在怒号,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冲出身体。眼前出现一层殷红的血幕,隔着血幕,每个人都伤口肆虐,鲜血遍身。
我咬着唇,不,不能如此。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我将指甲刺进受伤的伤口,不顾疼痛,把支票撕得支离破碎,洒在空气里。
目光在竹内胜利的面孔上,迹部从头到尾都一语不发的脸上留连,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眼,“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如你们所愿。”转身离开,毫不犹豫,不敢有半点留念。我怕吃了一步,我便会控制不住。
手掌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淋漓。
八千草他们的挽留再也听不见,连大脑也猩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迹部学生会办公室的沙发上,迹部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他一眼,扔开身上的薄毯,正色道,“迹部前辈,我想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迹部不说话。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如今不知出了什么事,几乎要将我控制的杀意涌动,不知何时就会让他们死在我手上。
噩梦缠身,不可抑制的杀人冲动,这对只是常人的几步来说太危险了。我必须要解决这些事情,才能安安心心呆在他身边。
深深看他一眼,如果我没能成功,只能说再见了。迹部,给了我阳光的少年,再见了。
越过迹部,往大门走去。然后我会从大厅的正门下去,这条路我一直走一直走,无数次,和迹部一起,和忍足一起,和很多人一起,今天,此时此刻,我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我身上背负的秘密,注定我不能他们任何一个人彻底交心。
危险来临,我不能自私地把他们全部卷进来。我只能够自己背负。好在,还有沈南歌沈澜寻,还有斐墨,他们一直在原地等着我,从来不会改变。
迹部,闯入你的生命是我无意之举,我从来也没后悔,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的身后盘踞着璀璨的星辰,你骄傲如明月,从不肯低头。我只希望等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在原地,不曾离开——尽管我也知道,那只是奢望。
打开门,却在踏出脚的那一刹那,门被关住。
迹部跟了上来。
“本大爷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迹部一如既往的骄傲,对上他认真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心虚。
呐呐地不肯开口,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什么到此为止?什么没有意义?你就着这么敷衍本大爷的嘛?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想这么干净地抽身离开么?太天真了!”
“我······”没有那么想,只是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他霸道地不肯松手,脸贴过来,唇瓣炽热得如同火一般,佛他的内心仿,舌尖掠过牙齿,纠缠我的。他紧紧地抱住我,不肯让我们之间有一点缝隙。
我不敢让自己沉沦在他独有的气息中,使劲挣扎,甚至用上了灵力。
他没想到我有这样的力量,被我推的踉跄后退,错愕而愤怒地看着我。
我愣着脸,手在颤抖,说出来的话却冰冻三尺,“我说我们结束了,前辈。结束了!”此刻我的头脑冷静得很,不会比此刻更冷静了,我不想眼前的人因我出事,那只有暂时离开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吧事情解决了,我才能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不不会有负担,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想保护他。
第一次这么想保护一个人。
“站住!”
没有听他的话,我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离开这里。
他的脚步声被我甩在身后,逐渐变得遥远,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了奔跑的动力,身体脱离,跌坐在地。周遭绿树成荫,微风习习,鸟儿唱着歌儿,知了鸣着曲儿。
不知愁不知愁。何人何事无愁?
我曾经自诩,就算遇上穆安这样的人,我也可以一走了之,不给我们留下后路,但是如今,我却不能像舍弃穆安那般舍弃迹部,从头开始。
迹部身上,有我向往的一切,我想保护他,不愿他有半点闪失。
这一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由竹内不知知晓我作弊的事开始,学校后援团事件,然后噩梦缠身,迹部的母亲,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气,实际恰好,足够打击我,却不会让我一蹶不振。
这些事,沈南歌沈澜寻一个也帮不上忙,更何况远在千里之外的斐墨。
我不知道背后那个人是否熟知我的真实身份,没有挑起柳生家的事端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但是不管如何,这些事,足够绊住我却不能够脱离“柳生瞳”这个身份。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局,一层层千丝万缕的关系,将我牢牢地束缚在其中,不能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