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王爷有请

为了两国友好也好,为了安*将也罢,反正他日理万机的厉王殿下终于于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亲临驾到了。

西凉这位厉王殿下不来则已,这一来那真可谓惊天动地,派气十足。虽然只带了五百护卫,但各个器宇轩昂干练洒脱。既有军人的风姿,又有大漠男子的豪情。一路走来,所过之处,行人自动退让,不敢近前。

上京古城长街,厉王带着自己的亲卫,浩浩荡荡而来。马蹄铮铮,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此等气势,实在非一般军队可比。再观厉王殿下本人,当真一如传言般丰神俊朗。绝世容姿,坚毅轮廓,于昭昭明日下,泛着耀人逼眼的光辉。

“其实,蝴蝶,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但你这个太子跟人家那个王爷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瞧瞧人家那气势风度,啧啧,彪悍!”红鸾倚在窗边,看着大街上铿锵而过的队伍,扯了扯近旁宇文熠的衣袖,啧啧有声。“还有我那徒儿,这铠甲一换还真像那么回事,不错不错!”

今天的宇文熠又回到了他一贯的风流性里,听了红鸾的话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膀,脸一扬展示出那极富特色的大瘊子,“我生来是个唱戏的。让我去演演戏扮扮小丑还行,这劳心劳力的差事,我可办不来!”

他故意将脸上那颗带着跟毛的瘊子展示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程度,想要换取某人的羞愧歉疚之心。奈何红鸾姑娘非但没产生一丝一毫荼毒了绝世美男的觉悟,反而豪气干云得意自满地拍了拍宇文熠的肩膀道,“是啊!你吧,也就只能采采花惹惹草了。为了不让你继续残害无知少女,给自己积攒下无上功德,我可是在你这样惹人犯罪的脸上下了血本的!不过咱们好歹朋友一场,所以你不用太感谢我!”

红鸾这一巴掌拍得生猛,太子殿下忍不住肩头剧痛,瞬间矮了半截。

他矮下去,那厢高居骏马之上的,正饱受人群瞻仰赞叹的厉王突然回过头来。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准确无误地瞄到红鸾所在的窗口,深深一眼,遍体生凉。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只来得及叫一声痛的宇文熠原本还想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一起身看到红鸾在发呆,放在窗棂上的手有些泛白。

“没什么!只是诧异贺兰殇原来这么年轻罢了。”红鸾摇了摇头,将刚才那抹奇异的感觉挥去。明明只是看一眼,明明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怎么就会让人觉得发寒呢?

“你竟然知道他的名讳?”顺着红鸾的目光望过去,宇文熠不意外地看到那颀长挺拔的背影,眉梢微挑。

红鸾翻了个白眼。

其实以红鸾对这个大陆的白目程度,自然是不知道西凉厉王到底是何许人也的。但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尤其她身边还有个大嘴巴乃是人家得力的部下,恨不得将他主子的生平甚至连着内裤尺码都一并告诉她,区区一个名字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云宸抱着宇文志走过来。红鸾眼明手快,“啪”地一下将窗户关上。回过头来冲着刚刚醒转的宇文志笑,“世子醒了呀,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宇文志是昨天夜里被宇文熠的惨叫惊醒的。

云宸从宇文熠的房里回来,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宇文志。当时他目光呆滞小脸苍白还挂了一头的汗,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知为什么,就让他想起了红鸾刚被带来的时候。恻隐之心起,不由就多了几分温柔。

“外面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热闹啊!”宇文志张着两只肉肉的手,作势要去开窗。

红鸾一把抓住那两只乱挥的“蹄髈”,嘿嘿一笑,“街上正在抓小孩,要贩卖呢!世子长得这么可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宇文志听得一愣,眼中的惊惶闪了闪,向着宇文熠张开了怀抱,“太子哥哥,抱抱!”

宇文熠笑着将宇文志抱过来,对着云宸点头,“多谢云兄的照顾!”

“不客气!志儿很听话,知道乖乖吃药!”云宸看着宇文志笑,他的笑向来都温和如风,给人极为舒服的感觉。

宇文志似乎也很喜欢云宸,刚被宇文熠抱走,就又转过身来眼巴巴地望着云宸。“大哥哥不要生气,志儿就让太子哥哥抱一会儿就回去陪你。志儿生病了,太子哥哥一定会担心,所以过来安慰一下。”

“嘘——”红鸾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叫哥哥就好了,‘太子’两个字可以去掉了。现在外面好多坏人都在抓你哥哥呢,要是被发现了就惨了。世子也不想哥哥落入坏人手中对不对?”

宇文志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而又像是明白过来,清脆的声音怒喝道,“谁敢欺负太……哥哥,我让父王把他抓起来!”

宇文小世子此番豪言说得威风凛凛气势浑浑,小拳头握得那叫一个有力度。

红鸾姑娘抿唇看着,看着,默默转身,肩膀耸动。

做小孩子就是有一个好处,大人的复杂世界永远跟他没关系,哪怕是最亲密之人间的厮杀。

好奇的小世子看到红鸾耸动的肩膀,诧异地问,“哥哥,那位大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嘎?大婶?

红鸾幽幽转身,脸黑似包公。她本来就给自己涂了个黄脸婆,这会儿沉下脸后更增了几分彩。她张开五指,成勾状,扮鬼。“小家伙,你在叫谁大婶?信不信我吃了你!”

宇文志愣了一下,忽地一拳伸过来准确无误地击上了红鸾光洁的脑门,“嘣”地一声闷响,“恶鬼”定神,宇文世子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撩袖子,挥膀子,“大婶”不甘被打再去上前欲讨回公道。

“你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沾了人家便宜让人吃了闷亏,还不许人打一下了!”宇文熠不满地嚷嚷,抱着宇文志退避三舍,躲开袭击。

红鸾姑娘自然是当没听见这声申诉的。她说的是实话啊,外面确实有坏人在抓小世子的哥哥啊,只是小世子不知道那个“坏人”是他老爹而已。红鸾的身子刚探出去一半手还没伸前,就被人提了领子给丢去了一边。

红鸾愤怒,跺脚,“师兄你偏心!你才跟这娃睡了一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师妹,虽然师兄功夫不错,但胳膊肘想要往里拐的本事暂时还没练成。”难得云宸说起玩笑来竟然还能有模有样一板一眼的。“还有啊,我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已经耽误很久了。”

红鸾愤愤,“什么事?”

“厉王派人来请!”

关于厉王突然叫红鸾等人过去这件事,经红鸾姑娘分析,八成是雷震天那大嗓门嚷嚷的。司徒昭人虽然也不错,但以他的慧黠绝不会做让自己,或者说让西凉吃亏的事情。而大越内乱,无论谁最后胜出,显然都跟他西凉没太大的关系。除非……

“除非,他们是想到了什么条件,想要跟我谈一谈。”宇文熠言笑晏晏地喝茶,展露出一副被美人欣赏到的得意表情。

红鸾忍不住嘲弄,“是,好好谈,最好是谈得把你们大越国都送出去那才好呢!”

“红丫头!”宇文熠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拿扇子敲了敲桌面,“你不能老这么针对我,处处拿言语来相击。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是爱上了我!”

宇文熠的这句玩笑,代价是左手手腕的轻度骨折。当然,为了不使堂堂大越国太子殿下的面子太过折损,临行前,好心的云宸还是给他完美续接上了。这里顺便提一提,经过四人慎重商议,最后决定由红鸾和宇文熠一起去见厉王,云宸留下来带孩子。

西凉厉王殿下下榻在大越国专门招待来使的驿馆。这驿馆已经有些年头没用过了,虽然每年都会添置新物更换器具,但由于朝政腐败上下级中饱私囊应付交差,驿馆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到真还不剩下几件了。厉王来得实在太突然又太速度了,想换新的好的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也没钱啊!一通忙乱下来,整个礼部给搅得人仰马翻。最后礼部没办法,只得揣了折子去请教如今京城官衔最大的人物——临安王。

据说,临安王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好一阵沉默,然后丢下礼部尚书独自出了书房。约莫半个时辰,临安王又甩着袖子气宇轩啊地走了回来。王府管家跟在后头,手里抱着个箱子,进门后尚书大人跟前一方,笑得憨态可掬。

“本王这里也不多,这些钱拿去凑合凑合吧,先把厉王安顿好了要紧。”然后挥挥手,打发尚书大人离开。

于是乎,尚书大人就抱着这为数不多的一箱子钱,去“凑合”厉王了。

厉王来接人想得还是很周到的。特意带来了两套西凉官员的制服,让红鸾和宇文熠在客栈换了。这一换装的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之前住在这里的客人,其实是西凉厉王的部下乔装的。

这不禁又让红鸾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厉王有了几分好感,暗赞这人脑子好使,想得周全。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大摇大摆地进了厉王下榻的驿馆。下了车,有专门的侍卫引路——厉王殿下打发了所有礼部派来的侍从,只留下了自己的亲卫,包揽了丫鬟侍卫所有的活计。

接见的地方设在了二重院门内。

此时已是傍晚,初夏的夜来得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正是半黑不黑,颠倒交替的时候。红鸾和宇文熠跨进院门,就看到院中一株粗壮的古桐下,摆着一张不大的圆桌,桌上已备有精致的菜肴和飘香的美酒。桌前,闲闲坐着一身着月白便袍,气质儒雅的男子。

或许不该用儒雅这个词来形容他。只因着他此时的气质,给人的感觉稍显随和。然那硬挺的鼻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告诉红鸾,这个人绝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容易亲近。他身旁有人在喝酒,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依着身后粗壮的树干,微微仰首,望着天边某处。晚霞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映得麦色肌肤泛出一抹荧光样的闪亮。

他就是贺兰殇,先皇的亲兄弟,现今西凉女王的小叔叔,也是目前西凉国唯有的两位亲王之一。传言中说他俊美无双,同时也冷酷无情。治国铁腕,杀伐决断,从不手软。长街上初见的时候觉得蛮符合传说的,可是现在看来,到又不那么像了。

“小师父你终于来了,快快,过来坐!”正在喝酒的雷震天无意间飘到刚刚进门的两人,酒也不喝了,把壶一放就过来拉人。

红鸾也不推辞,任雷震天将她扯到桌边,不及行礼便被他按在了软席上。

其实依着红鸾随意的性子,她原本也没打算跟眼前这位王爷怎么客气,但既然是跟着太子来的,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不是?于是讪讪一笑,就欲起身,“小女子红……”

“姑娘无需多礼,坐下歇着吧。”贺兰殇回过头,唇角一边微微翘起,算是礼貌的笑。

这话正和红鸾心意。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这一屁股做得就更加理所当然安稳利索,“多谢王爷!”

宇文熠脸上还挂着那只大瘊子,但似乎一点也影响不到他耍帅的本性。那柄从不离身的扇子摇啊摇,一张丑脸笑啊笑,穿着西凉特别的官服没有官阶的样子不说,活脱脱一个土财主的形象,别说有多滑稽。

宇文熠盈盈笑着,十分自我良好地于红鸾身后走到桌边,向着贺兰殇微一颔首,“厉王!”

贺兰殇亦以点首之礼相回,手一招,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子殿下请!”

宇文熠一甩衣摆后襟坐了下来。他方坐定,那厢雷震天就已经安奈不住,把一个大酒坛举到了红鸾跟前,“小师父,等你好久了,来点吧!”

正托腮研究着该从哪道美食入手的红鸾姑娘被突然而至的一股浓郁的酒气呛了鼻,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眼下好大一个缸口,晃荡着青黄之色的酒水。酒气霸烈,一闻便知是大漠戈壁滩上用来暖身的烈酒。红鸾愣了愣,想不到贺兰殇到大越来做客,有美酒不品,居然自带了这种烧嗓子的烈酒过来。是看不起大越清润的酒品,还是找自虐?

“姑娘觉得这酒如何?”对面,贺兰殇突然一问。

“啊?”红鸾微微愣了下,回过神来笑道,“浓香扑鼻,干爽豪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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