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抬头看了虫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虫子弯下腰,牵起他污黑的手,将他拉起来,又带着他去洗干净换了衣裳。
难怪那群小孩要骂他丑八怪,这人脸上都是脓疮,但从五官轮廓看来,还是长的不错的,而且身上皮肤白皙细嫩,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遭了罪,沦落到这种地步。
只是谁会刻意去观察一个满脸脓疮,穿着邋里邋遢的流浪汉?
虫子想,这人落魄了,还要被骂成是丑八怪,心里肯定不好受。
虫子最痛恨的就是口无遮拦的小孩!
小孩子没心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讲好听点叫纯真无邪,说白了就是无知!
可是,这种天真烂漫的无知往往最是伤人。
他们肆无忌惮的揭开别人的伤疤,直戳痛处。
没人会责怪他们,顶多无奈的笑笑,道一声: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是最原始的残忍,这种残忍却一再的被人纵容,世人真是愚蠢的可怜又可悲。
虫子除了痛恨他们的无知,还有种说不出的嫉妒,是的,就是嫉妒!
他们凭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而我却不可以?
转而自我安慰:没关系,不过是群被宠坏的小孩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不要劳什子的父母呢!
虫子自己刚从牛角尖里爬出来,便伸出在龙吟堡上养的白嫩嫩的小手,摸摸那人布满脓疮的面颊,轻声安慰他:“你不丑,一点都不丑,不要听那群小混蛋胡说,他们净会瞎掰。”
那人直直的望进虫子眼里,复杂的目光令虫子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感。
他明白,他都明白,他幼时被村里的小孩奚落时,就盼着有一个人能突然出现,告诉自己——虫子并不是没人要,虫子一直都很乖。
可惜虫子等的人一直都没出现...
“你叫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
“没名字?”
那人还是摇头。
不知道?
那人终于点头了。
虫子暗道:这人真是奇怪,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问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点头,他不会捡了个又哑又傻的吧?o(╯□╰)o
虫子越想越觉得他可怜,挠挠后脑勺,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吧?”
那人不说话,还是点头。
虫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那就叫你草根吧!”
我们的虫子这些年只长了点个子,脑子那是一点都没长,瞧瞧这名字取得,啧啧,还是这么没水准。
虫子怕他嫌弃,急忙补充道:“你不要小瞧了这个名字,叫这名字好养活。”
那人笑了笑,拉过虫子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好”。
虫子见他不嫌弃,也跟着笑起来,连那人脸上的脓疮都觉得可爱起来。
虫子这死崽子有时候也挺好糊弄,你只要顺了他的心意,就算送他根狗尾巴草,看在他眼里也能和牡丹比。
草根指指虫子,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奇怪音节。
“你问我叫什么?”虫子惊奇的发现自己竟能了解他想表达什么,有点沾沾自喜。
“我叫虫子,会飞的那种虫子。”
龙吟山上,司徒戍正在被齐老骂的狗血淋头。
“你个死木头,你干什么吃的,居然把我宝贝徒弟给弄丢了,他再不成才也是我徒弟,你让我上哪儿找个既聪明又可爱的徒弟回来?你赔我,你快点把虫子赔给我!”
几年下来,齐老把虫子的赖皮样学了个七八成,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徒弟。
司徒戍被他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干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反正少了那条泼虫的龙吟堡没有一点生气,呆哪还不是一个样?
再说了,又不是他想赶虫子走的,他只是没勇气面对现实,虫子竟然是...
唉,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混乱的关系,才把虫子放走的,其实,他也很舍不得,养了这么多年的小虫子,他怎么可能舍得?
说他在逃避也好,怎么都好,总之,他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
“堡主,不好了,出事了!”
小竹子人还没到,就嚷嚷开了。
“又出什么事了?”
司徒戍简直要怀疑自己流年不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一块赶。
“齐大夫不见了!”
司徒戍连气都气不起来了,他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那个聒噪的源头没影了。
司徒戍瘫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无力道:“别管他了,过些日子他自会回来。”
小竹子见堡主都放话了,也不好说什么,乖乖退下了。
龙吟山脚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你们一群兔崽子,真当我老人家这么好糊弄吗?你们不去找,我自己去找!”
筑旸皇宫内...
欧阳轩显得有些憔悴,这次是真的憔悴了。
他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执笔,身上显露出帝王的霸气,询问刚回来复命的暗影道:“昱王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属下无能,还未曾寻到昱王踪迹。”
“继续去找,务必在那人下手之前找到。”
暗影见自己主子脸色yin翳,隐隐察觉事态不妙,沉声道:“遵命!”语毕迅速隐去身影。
欧阳轩搁下笔,揉了揉眉心,面露担忧。
“整整一个月了,琼弟,你到底在何处?”
晋阳城南一座隐蔽的宅内,一群谋士正在对其少主的去向进行一场激烈商讨,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这时,一名锦衣青年男子推门而入,只见他朗眉星目,鼻若刀削,薄唇紧抿,面部轮廓鲜明似斧凿,周身萦绕着掩不住的贵气。
议论声戛然而止,谋士们微微一愣,旋即跪倒在地,齐呼:“吾主万岁、万万岁!”
锦衣男子俯视着匍匐在地的谋士们,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却没看到想见之人。
“你们少主人呢?”
心虚的谋士们被他威严的视线压的抬不起头来,个个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暗自感慨:主子是越来越有气魄了。
为首的谋士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思量了一番,终是如实禀报:“少主月前便不知所踪,好像是去了樊城,详细经过属下们也不敢过问。”
锦衣男子冷哼一声,道:“等你们少主回来了,让他速速来见我!”
“是!”
锦衣男子拂袖而去,留下一群被他吓去了半条命的谋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心里垂泪道:少主啊,您快回来吧,下官们可是再也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惊吓了...
【虫子专访】
十娘:儿子,你是根据啥取出这么,嗯,这么个xing的名字的?
虫子: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小花长的如花似玉就叫小花;草根么,那是因为我捡到他时,他的头发像窝草;至于大树,因为他呆的像根木头,而且大树本来就叫司徒“戍”,再加上他容易迷路,当树多好,挖个坑把自己栽起来就不会迷路啦,哈哈哈哈...
大树摸下巴:这主意不错。
十娘:...大树,你就是个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