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吃鹿鞭,你给我夹点荷包里脊。”自己递过去的鹿鞭被左龙渊退回来,黎穷雁倒也无所谓,只淡淡要求道,然后心安理得地等待左龙渊为自己夹菜。
左龙渊亦是眉目温和,小心夹起一块荷包里脊,放到黎穷雁碗里,口吻淡淡如拉家常:“小心烫。”
黎穷雁颔首,轻轻抿了一口,展颜莞尔:“味道不错,你尝尝。”言毕顺势把另一半递回到左龙渊碗里。
左龙渊毫不介意夹起来就咬,品位一阵后也饶有滋味地赞许道:“确实可以。”
于是两人继续和和气气亲亲我我地吃着饭,不时互相品尝一番,指点一下哪里的味道对口哪里的味道需要改进,平淡寻常的谈话透着和睦相处的亲近柔和,果酒喝掉三壶后还是意犹未尽,看得伊薇瞠目结舌,一桌子美味哪里还勾得起兴趣,巴巴趴在桌沿看着两个人的暧昧言行,暗忖究竟谁是今天的电灯泡呢?
原来没有了自己,他二人真能如此亲昵如此惬意?再次鉴定沧叶寒的判断委实准确,罪魁祸首终是自己,只要自己远走高飞,左龙渊和黎穷雁之间,压根不会有战火。
念及此,伊薇怏怏起身,谁也不搭理一句,径自回了房。
左龙渊和黎穷雁看着她离开,却谁都没有开口挽留,是伊薇选择跟他们玩冷战,那么,他们的惬意继续:
“阿左,膳后对弈一局如何?”
“先解了你的毒。”
“万一解不了,我便再没机会与你对弈了……”
“胡说什么!”
“只玩一局?”
“穷雁……”
“就一局,好不好?”
“罢,只是说好不准耍赖,倒时候你要继续玩,我可不奉陪。”
“自然的,我何曾食言过?”
……
于是那夜,在伊薇郁闷地宅在闺房里啃窝窝头的时候,左龙渊和黎穷雁下棋下得甚欢,如今的龙啸山庄不比从前,伊薇可以清晰听到隔壁的笑声,两个大男人,笑得何其阳光何其坦荡呀,可在不久之前,明明是我不管你死活、你不要我拯救的微妙状况,眼下,怎么可以这般冰释前嫌,玩得不亦乐乎?天知道是他们的脑瓜进水了,还是伊薇的想法太单纯。
终于在两人对弈完一局,又品了会儿茶后,隔壁厅内再没了动静,想来,应该是跑后厅解毒去了,而彼时的伊薇,犹自蒙在被子里,三顾茅庐不见周公,郁闷得直想嚎啕大哭。
于是干脆起床披衣,贼溜溜出了门,趁着龙啸山庄没有守卫,径直往后厅偏室去。
那时,整一座山庄都幽黑得出奇,鬼魅的树影婆娑摇曳着暗香浮动,却只有后厅的窗户,染出一片火焰的红,而妖娆的艳红里,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影子,健硕优美、血气方刚的男子体魄,堪堪叫人砰然心动。
而某位砰然心动的小色女,正悄悄踱到窗子口,趴在窗沿上,用锋利的小指甲刺破窗纸,然后探出一只不怀好意的贼目,望眼欲穿地往里瞧去……
两具?!
只看了一眼,伊薇便觉鼻子一酸,似有热血要喷涌而出。
解毒,需要裸身相对吗?这个、这个也忒奔放了点吧?
这样想着,伊薇揪心难耐,一头扎进醋海里扬帆起航,冲向无端的羡慕嫉妒恨里。
因着心头纠结,终不忍心这样负气而去,于是再度起身,往窗口一趴,顺势把窗纸洞洞扣大些,既然他两苟且偷欢,何怪自己含恨偷看?
然再细看之下才发现,两个都只赤着上身,关键部位还是遮掩得一丝不漏。
看到这里,伊薇在心底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全是满脑子的龌龊思想在作祟,生生冤枉了两位俊男,人家明明很正经地在解毒,光自己想歪歪了。
于是歉疚地又多看了一眼,伊薇隐约发现两个人虽然相对而坐,双手交接,身体周围却萦绕着不一样的光环;左龙渊周身赤红,如血涌动,黎穷雁则浸染幽蓝,如妖舞魅。
而血红与幽蓝正随着时间的拖移慢慢交融,在红蓝融合到几欲相互吞噬之际,左龙渊和黎穷雁都已大汗淋漓,继而在光环彻底消散后,双手各自垂落,黎穷雁往后仰倒,不省人事,左龙渊则英眉紧皱,手捂胸口,似是绞痛难耐,欲吐血消热,惊得伊薇奋不顾身冲了进去,一把抱住他惶急问道:“你没事吧?”
先前的憋屈怨愤尽数散去,眼下只担心左龙渊有否被冰毒反噬而伤,然而左龙渊那一口血终没有喷出,喷出的,却是阴沉的愠火:“偷看,很爽吧?”
伊薇大窘,小脸一红,恨不得把刚才扇自己的那两巴掌扇给左龙渊去,只是心下又舍不得,便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嗫嚅道:“我是担心你,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是嘛?”左龙渊却不以为然,语调戏谑,“是担心我多一点,还是担心穷雁多一点?”
“全部都是担心你的,没空分给他!”伊薇说得理直气壮,也自觉问心无愧,然而灵动明眸却不经意地瞅了眼四仰八叉躺在那一头的黎穷雁。
“他没事了。”口吻阴沉的,是左龙渊的妒意不经意泄露。
伊薇见他深邃眸中竟掠过隐忍的黯然,心下一疼,安慰道:“我是担心我自己,他死了我也不得好活,我不得好活,将来谁给你生一窝小龙?”
“我要你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左龙渊责怨道,与他几乎同时说话的,是身后那一声磁腻嗓音,而使得伊薇没有听清左龙渊难得的柔声溺爱,只听身后人有气无力地叹了句:“薇薇,我将将醒来,你就说这般话来伤我心……”
“我……”伊薇正要扭头本能地反驳一句,蓦地想起自己对左龙渊的承诺,随即闭嘴噤声,再不多言,甚至不敢多看黎穷雁一眼,乖乖离开床榻,站到一边,表情讪讪:“我给你们弄夜宵去,赤身干了一夜,肯定很累了……”话不及说完,伊薇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这话说的,咋这般厚颜无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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