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午膳也是在广明宫用过的,为了让老人家开心,婉菁极力的说笑着,只让那一屋子都是暖意与笑意盈于其间。
总是想要说了欧阳永君的事情,可是看着这里的其乐融融,如沁知道这一个日子当真不是说出来的最好时机,可是让她慢慢等待却也是最难耐的。
就快黄昏了,说好晚上还是留下来陪着老太太一起用晚膳,正说话间,门外就有小宫女古里古怪的向着婉菁的方向张望着,婉菁笑向太后道,“母后,菁儿出去理一些杂事,稍后就回来了。”
“去吧去吧,皇后最近要多辛苦些了,这宫里没了风儿在保不齐就会有些怨妇,都要一一的看顾好了的。”太后低声的吩咐着,慈和的眼神看着特别的暖。
“是。”垂首回应,婉菁对于太后一向是毕恭毕敬的。
“快去吧,别理我老婆子,早些回来一起用膳才是正经。”
婉菁点头施礼毕这才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只不经意的回首笑望了一眼如沁,那一眼只让如沁恍然一惊,似乎婉菁的出去只与她有关一样,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只让她没来由的心慌。
一瞬间的迷糊,却什么也猜不出来,或许是她眼花了吧。
转首,笑对太后,“母后,皇后娘娘说了,只在后日就为着王爷与宝柔儿圆房,你看这日子可好?”这件事婉菁倒是忘记说了,她只恐忘记了,自己想到也便立时就说了出来。
太后一笑,“亏她想的周全,也罢,就后天吧,只是委屈了你了。”拉过如沁的手拍了又拍,又是无尽的慈祥,那容颜让如沁不自觉的想起了母亲,可是离开无相那么久,她却一直都没有家里的消息了。
“如沁丫头,是不是想家了。”看着如沁那有些飘渺的神情,太后竟然一猜就一个准。
“母后,我不想家。”她摇头否认,既然家里没人惦记着她,她又何苦要想着他们呢。
“宫里要是烦闷了,就四处走走,串串门子也散散心,心里憋屈就跟母后说,总会为你作主的。”老太太伸手又向着如沁发间的簪子抚去,“你可知道,你头上这支簪子在这宫里就只有一对,是祖传的,轻家的子孙只能赠给发妻,一支风儿早已给了婉菁,这另一支既然轩儿选择了赠给你,那就说明他的心里有你,你且安心与他过日子,也早日让母后抱个孙子,这才是正理儿。”
想不到她发间的那支古老的银簪子竟然有这么一说,记得她每次还给轻展轩,轻展轩都是又重新的把簪子戴回到她的发梢,“母后,沁儿知道了。”有一些些的感动,为着轻展轩曾经的舍予,最近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也猜不透他了,他与宝柔儿的一切自己并不阻止,甚至都随了他们的意,这样子总也算大度了吧,可是经过太后这一番说辞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就有着那么一些些的哀怨,似乎自己错了什么。
只是离开这一个决定她却轻易不想改变。
婉菁回来的时候太后早已与如沁结束了那一场体已话,又是一起用完了晚膳,这才拉着如沁告辞,宫里都有她们各自的住处,回去才是最妥当的。
迎着冷风,就是那红红点点的宫灯里透出的光茫也泛着冷意,出了广明宫,婉菁却没有坐轿子,只吩咐轿夫先回去候着,自己则牵着如沁的手走在一条弯弯的回廊之间,遥望着那天空中的一轮冷月,再是明亮,可是送到这夜色中这黑暗中那明亮也只剩下了微薄。
不知道婉菁的用意为何,可是如沁就是隐隐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踏着那残雪,拉了拉衣角,让风从身边穿过,“姐姐,这样的月色真好,只可惜天冷了些。”
“呵呵,从前也是这样与柔儿一起拎着灯笼一起赏月的,却不知道冷呢,只在相府里疯一样的到处跑着。”
“姐姐又想起婉柔妹妹了,或者姐姐就认了宝柔儿做妹妹吧,她们两个真的很象呢。”
叹息着,有些悠长,“我只想要见到真实的婉柔,只可惜这一辈子却再也……”有些哽咽,那语调让如沁也不由得伤感。
如沁从未见婉菁如此动容过,心里有些悲凄,虽然因着婉柔自己受到了许多的委屈,可是死者已逝,那皆不是她预先就知道的,相信婉柔地下有知,是绝不会同意轻展轩如此那般的对待自己的。
“如沁,这世间的情义有时候是真的要珍惜的,否则一旦失去了,从此天人永隔,那番滋味是让人心痛万千的。”
说不出的感慨,是为着婉柔吗?想想轻展轩对婉柔的思念的确是他心底的一道伤,那伤口怎么也无法愈合,这就是婉菁所说的心痛万千吧,“姐姐,或许宝柔儿可以暖了他的心吧。”毕竟那相似的容颜或多或少的也会给轻展轩一些安慰。
“如沁,还是你的心更大度,只是这日后的日子可就苦了你了。”说着又是紧紧的抓着如沁的手,手心里传递着一份温暖,那感觉只如下午时太后握着她时一样,都是怕她因着宝柔儿的出现而不开心吗?
不由得失笑,“姐姐,如沁很好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间不到了婉菁的凤朝宫,“如沁,不如进去坐吧。”
瞧着月色,天还不是很晚,只不想回兴安宫,于是如沁点点头,就随在婉菁的身后进了她的宫里。
到底是皇后的寝宫,这里与广明宫比起来又更多了几分威严肃穆,让如沁连说话也不由要小心翼翼了,生怕随口一句就说错了什么。
“如沁,别拘谨,哪里都一样的。”
“姐姐这里真是气派。”
“那又如何,他一个月也很少过来的。”有些幽怨,必是想起了轻展风。
一时失言,让如沁顿时就噤了口。
“其实嫁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才是最幸福的。”又是悠长的一声叹息,“如沁,希望你能够幸福。在飞轩堡的时候就听说你一直随着欧阳永君一起研究医理,是吗?”
“嗯,看了些医书,只懂些皮毛罢了。”
“欧阳永君倒是一个好人,只可惜命苦了,皇上这一番离开,那边域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得而知,我真怕……”
怕欧阳被轻展轩所杀吗?倘若东齐先发制人的引起战事,那么欧阳永君被杀是极有可能的,看来婉菁也是极同情欧阳永君的,这让如沁的心里不由得心中一亮,却也只是猜测,并不敢多说什么,“姐姐,听说他早已是垂死之人了,那七魂散的解药已经很久没有给过他了吧,中了那种毒或者死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悄悄的试探,她想要知道婉菁的意思。
“妹子,许多事都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我懂得你的心,可是落雪无痕,但是踏雪却是有痕的,今夜里你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吧。”婉菁有意无意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心思一晃,白日里所有的所有都飘在眼间,努力的回想着,似乎她去过欧阳永君那里的事情已经被婉菁知道了,只是婉菁不便明说而已。
踏雪无痕,这四个字才让她恍然惊觉白日里去时那院子里并未清扫的雪地,而那上面却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她的脚印怎么也不似男人的脚印。
头有些晕了,这一些倘若被婉菁发现,那么凭着轻展轩的能耐她不信他发现不了。
都是自己太过大意了,倘若离开的时候让欧阳永君清扫一下那院子里的积雪便也就无事了。
可是去的匆忙,离开的也匆忙,这一些她竟是未曾在意。
默默的点头,皇宫里私见质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看来这凤朝宫就是她今夜要避难的场所了。
宁静,本以为会有一番风雨飘过,她一直在担心轻展轩会派人来带她离开,必竟私通质子是要受到朝廷上的刑罚的,可是直到她和衣而睡,凤朝宫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婉菁只说已差人前去兴安宫告知轻展轩要留她在凤朝宫里住两天,待宝柔儿圆房之后再送她回去,似乎这也是一个极好的籍口,仿佛怕她伤心了一样,于是,就这么简单,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静夜里如沁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凤朝宫里也很暖和,于是,半夜里如沁披衣而起,只想悄悄的走一走,也舒缓一下自己的心神,她一直在紧张着,只怕自己的脚印被轻展轩也发现了,就让轻展轩更加的注意欧阳永君的行动了,那么,她就很难与欧阳永君离开这皇宫了。
不住的在寝屋里踱着脚步,越想越是忧心,索性推开了门想要到外面的冷空气中让自己清醒一下,也才能认真的思考这后绪的行动。
悄悄的推开门,轻轻的探向小厅,正有一个丫头的身影从那小厅里迅速的离开。
如沁一怔,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