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他的世界里只有阴暗,所以光明怎么也不会属于他。
半个月,半个月后才是他最为痛快的时刻,只一想便有些期待,也更加的兴奋了。
手中的两粒圆石不住的在手中把玩着,似乎给他凭添了一抹老成,隐去,又是挽心楼,当心里那道纤弱的身影总是要与他的柔儿重叠在一起时,恨与爱,两个极致,却总是让他无从分辨,模糊的影像中只让他的一颗心徒增寂寞,这世上,竟再也无一个女人可以暖了他冷然的心吗?
其实,他只要淡淡的一点点的真心呵护就好,可是每一夜寺寝的女子带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需索,那不是给予,是贪婪,是他无伦如何都无法动心的一种无奈,其实,当欢爱也成了无奈之后,连天空那淡淡的蓝也不再清爽,心已迷惘如烟花绽开后的苍茫,一片空虚。
……
舍去了采月的搀扶,一个丫头而已,如沁是懂得自重的,两米外的竹央转过头来,“沁姑娘,爷说,你要日夜侍候他的饮食起居,所以只能就近住在暗屋里,爷说,那里你知道的。”又是转过身来向采月道,“寺寝的时候便寺寝,不寺寝的时候便侍候沁姑娘,主子就是主子,不可本末倒置了。”
心里一怔,猛然又想起吴婆,想起冷月轩里那无端以诗词告知她采月寺寝的人,风起,只让如沁站在阳光下也只觉一片冰冷,这飞轩堡处处都是陷井,处处都是刀枪火海,而她踏进去的刹那又会由得她的生吗?
那暗屋,她真的不想住进去。
夜夜里耳红心跳的一幕幕要硬逼着送到她的眸中耳中吗?
也罢,半个月而已,她依然可以守得云清。
采月果然乖乖的并未随着她进了轻展轩的主卧,而是走到了西侧的下人房,这一刻,她是仆,那么当她寺寝的时候,她便又是美人苑的小主子了,一切,真的万分的怪,而那制造怪异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轻展轩。
何苦又强要两个身份再也无法契合的人走在一起呢,他的心机只有天才知道。
有些怯步,却终究还是迈进了那方高高的门槛,屋内,那把玉弦琴犹在,让她想起那曲凤求凰,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弹及那首曲子,风月亭中的那一个上午,已让她尝进了人间冷暖。
棋桌上一局残局,不自觉的凝眉望去,只觉那白子与黑子其实皆是同一人所下,一样的手法,一样的心思融于其中,那局迷乱而无从解,只因那下棋人的心只有一个,怎么也无法分成两半,于是,棋便乱了,乱成了黑与白,却是绞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那一天,从白天到夜里,奇怪的轻展轩并未来扰她,甚至连寺寝也免了,一夜的安眠,尽在暗屋中,她在期待,期待如此的日子可以熬过十五日,那么便拨云除雾,似乎就有离开的希望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飞轩堡,只要能送给她一双自由飞翔的翅膀就好。
那人,会是锦臣吗?
为什么那曾经熟悉的容颜此刻想来却又是出奇的有些陌生了。
醒来时,一身素衣,推开暗屋的门时,门外是采月着人毕恭毕敬的端了一应的盆盆罐罐等在那里,淡然而漱了口,仿佛是在宁府的日子,可一切却甬长的没得半点的欢快之情,“都退下吧。”
除了采月,一应的人等皆退去了,有些奇怪,明明她是轻展轩的丫头来着,可是看这架势倒象是她是主子了,“采月,你也下去,叫之晴过来。”昨日进院子里的时候她早已瞥到了墙角处低眉敛首的之晴,还是由着她来侍候的好,不管她的心如何,但至少之晴是让她自在的。
“小姐……”微微有些不情愿,可是终究还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立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繁华的世界仿佛不真实的再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场虚幻而已,她始终都在提醒着自己,她只是一个丫头,可是长日漫漫,她要打发时间,而这些怕是只有欧阳永君才最懂她的心了。
门响了,有人推门而入再轻轻的带上了房门,如沁并未转身,只淡淡道,“去二爷那取了我要的医书来吧。”
“要我去吗?”一道男声送来,转首时,如沁对上了轻展轩眸中一抹玩味的笑意。
悄然转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盛满了淡然,“奴婢只是一个丫头而已,岂敢劳烦爷呢,与书为伴,才是人生最美之事。”轻轻的叹息,或者她的余生里陪着她的便也只有书了。
轻展轩也不理会,只迈着方步踱到了正中央的方桌前。一撩衣袍随即坐下,“过来。”眸眼一挑,把他王爷的架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沁只得走过去,此时她是他的丫头,贴身侍奉的丫头,这是竹央吩咐过的。
“上茶。”指了指桌子上的碧玉茶壶与茶杯,颐指气使中隐隐是一些些的怒意。
淡然的笑,这又是为着哪般,为着她要向二爷借医书吗?想不到轻展轩一夜未回,只一回来,一大早就来找她的麻烦了。
不作声的摸了摸那茶壶,还是昨日里剩下的冷茶,只好端了茶具向门外走去,“爷且等等。”隔夜的茶又是冷的根本喝不得。
推开门时正巧是之晴候在门外,想是采月已吩咐她前来侍候了吧,“之晴,帮我洗了茶具,再煮了开水送来。”
“呃,是她们要侍候我,还是要你侍候我呢。”男声大刺刺的从屋子里飘出来,满口的鄙夷,象是在嘲笑如沁的笨手笨脚。
脸一红,这些事情的确是该由着她自己来完成的,只是她真的没有做过,少不得朝着之晴使眼色,由她前面带路,再向茶水间走去,亲力亲为,她就不信她做不来。
没煮过水,茶却是泡过,她读过茶艺的书,还记得那里面讲解的一些饮茶的妙法。
进了茶水间的时候便暗自庆幸了,刚好有一壶水已开了,蒸腾的热气不住的冒着,也不管是谁煮的,只一把拎起来,烫了烫茶杯与茶壶,再将茶叶放进茶壶里,倒入水时,茶香四溢,只薰得周遭一片清然,焐了焐片刻,才去倒了,她知道第一道茶是不能喝的,古有洗茶之说。
再倒了水,只沏了满满的一壶茶,就不信他轻展轩还喝不够,真想塞几粒巴豆进去,让他泄的肚子疼,也才能暂时忘记了她的存在,只可惜手中没有,否则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放进去。
闪闪眼,一刹那间的心思百转,才让她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也有邪恶的一面,可是这邪恶全是为了那个男人。
慢腾腾的踱着方步,如沁不急,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医书八成是取不来了,那么便在轻展轩的身上消磨时间吧。
终于又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轻展轩似乎早已经不耐烦了,“怎么这么慢,快上。”
“是。”依然还是慢腾腾的斟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
端起来,一仰而尽,“真难喝,快去换衣服。”喝过了还不忘奚落她一句,这人真是过份。
可是为什么要她换衣服,一个丫头而已,随便穿着一套也便是了,“爷,不必换了,奴婢这身衣裳也是新裁的。”才穿过一两回而已,也是合身,总想着那裁缝真是巧手,虽然没有见过她,可是那尺寸无一不是刚刚的好。
“叫你换,你便换了。”轻展轩指着屏风内,床上的一叠湖水蓝的衣裙只催促道。
“爷,真的不用换了。”不是她固意要忤逆于她,是真的没有必要,女为悦已者容,而她没有理由为了轻展轩而装扮自己。
“怎么,你想留下来趁着我不在去见二爷吗,昨日才离开清心轩的,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会他吗?”揶揄的口气听在如沁的耳中却是另一种味道,他的口气让她联想到嫉妒,可是会吗,再瞧着他,却怎么也不象了,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淡淡的笑,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一样,“如沁哪也不去,只在这里侍候爷便是了。”不想惹是非,熬过十五天,见到锦臣,或许她就可以脱身了。
长身一掠,立刻男人就站在了她的身前,一个打横抱起,根本就不管她的挣扎,几步就到了屏风内,“不如我来帮你换吧。”说话间,大手已落在了如沁的衣襟上。
白皙的颈项因着轻展轩手上的力道一紧一红,心一惊,只突突的跳,玉手清然一挡,“谢谢爷,如沁自己来吧。”竟是躲不过了,却不知他一味的要她换了衣裳去做什么。
轻展轩瞧着她的脸红,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早就看光光多少次了,此刻才知道害羞吗?”仿佛淡淡的怒意混合着说不出的气势,几掌挥来,连脱衣都省了,只一身贴身的小衣还留在身子上,一丝凉意袭来,却被他火辣辣的眼光瞧了一个满身,“爷,如沁只是你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