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老宅在老宅

春季的晨曦带着诗韵的厚重质感,在南国潮汕大地的锡场镇上,市集热闹的人们用现代性的集市生活为这诗韵注入豪迈的内容。

市集的吆喝声已经成为上年纪人的记忆,眼前的这景象就是爷爷给孙儿女买早餐油条也懒得从摩托车上下来,妈妈趋早到集市捡漏也戴上口罩。显然妈妈不是因为捡漏生怕外人认出来,而是今晨的PM2.5达到严重的每立方米21微克。

这只是神州大地上的一个普通小镇,这个小镇每天却都在发生着N兆流量的故事,而且还是小流量标准的那一种。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从集市往北约一百米,再朝东约七十米,朝北约一百一十米,东拐约五十米,北转略微西转约两百米那间老宅开始,时间就定在这个带着厚重诗韵质感的清晨。

老宅的的窗户狭小,光线很暗,老宅外已经是很明亮了,宅顶上的瓦檐上还映着一抹红霞,老宅里却是昏暗的,不过,从那手机映照的光线却能见到一张眼睛里布满血丝的面孔,凌乱的头发和胡茬子更让这张面孔充满了文艺范儿。这张文艺范儿的面孔就属于这个真实故事的主人翁林岱基的。

“正在思考,如何攻克地心引力⋯⋯”从林岱基手里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非常熟识,只是一时想不起从那里听到过的而已,但从林岱基那全神贯注盯紧触屏的表情,他此刻应该是在思考如何攻克地心引力的问题。

老宅的木质门锁匙孔响起了㗭啐的响声,显然有人在开门,但这并没有引起林岱基的注意,或许他对地心引力过份的入迷,又或许他对这开门声已经习以为常。

开门的是林妈妈。林妈妈并没有住在老宅里,早些年,林家已经乔迁新居,一橦四层楼的小洋房。林岱基性格孤僻一些,而且患有环境接触性心理障碍,那怕是自家的新居,也不乐意住,所以单个独居于老宅。

林妈妈是从集市买完肉菜给儿子送来的。说来也真让人不省心,三十好几的人,弟妹的儿女大的都十二岁了,林岱基却没有婚姻没有事业,而且心安理得地加入了啃老一族。林妈妈每天清晨都会给林岱基送来一天的肉菜。

“昨天的肉又没吃!”林妈妈打开冰箱,发现昨天买的猪肉碎还在里面,不禁带着埋怨与叹息地咕哝一声,然后扬起嗓门朝着里屋的林岱基叮嘱一声:“今天要把肉碎煮了,别又放坏了!”

“哦!”林岱基应了一声。

但那声音的分贝量,林妈妈肯定是听不到的。

这情形,看来林岱基距攻克地心引力应该是不远的了。

林妈妈嘱咐完往冰箱里摆放好刚买的肉菜,本想返回小洋房新居以做儿孙辈的早餐,可刚返步转念一想,生怕儿子又不做饭,只好拿起桌上的锅准备为儿子做饭。

林妈妈打开锅盖,锅里还有发馊的菜粥。这不是炎热的夏季,锅的咸粥都能放馊了,看来儿子昨天到现在应该没吃下什么东西。

林妈妈面带愁容地发出一声“哎!”的叹息,便把馊菜肉倒进了泔水桶,又用洗洁精把锅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才往锅里抓了两把米,用昨天儿子没吃的肉碎帮煮了一小锅碎肉粥。

忙活了好一阵子,林妈妈叮嘱儿子要记着吃早餐,才返回新居去了。

“又输了!”林妈妈走后许久,林岱基喃喃自语一声,把手机暂放一边,用手指揉了揉一下眼睛,紧接着又拿起手机,继续着他的地心引力攻克。

到了这一会,春的阳光已经有了炽热的温度,早上的红霞色调也变得白灼起来,直射老宅门前的巷子。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林岱基对着手机已经攻克了近二十三个小时地心引力,人确实是疲惫的了,于是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人倒了下去,用双指掐了掐脑袋瓜子,便合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了。

这近二十三个小时,林岱基也是没有吃进半丁点东西的,幸好这时脑子里还有几个没被手机辐射死的神经细胞,并接到了肚子饿的的强烈信号。林岱基只好恋恋不舍地起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厨房走去。

林妈妈煮的碎肉粥早已凉了,林岱基则一下子喝了三大碗,委实实人是饿坏了的,再者他也是好些时日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的了。

一锅碎肉粥让林岱基吃个精光,他都懒得去洗锅洗碗。一吃完,他把碗往锅里一甩,有些许气力般急忙忙地返回到床上,没会儿,人昏昏沉地熟睡了过去。

老宅里,鼾声格外的清脆。毕竟这老宅的窗户狭小,阻音效果比较好。

老宅是祖宅,是林岱基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人建的,按照清代时期南国热带的建筑风格,窗门户扇狭小屋子里会阴凉许多,终究那是一个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年代。

林岱基自出生至今三十六年七个月基本都住在老宅里,除了读中学到大学住校宿外,其余时间就住在老宅了

林岱基孩提时的学习成绩很好,小学升中时还考了全区同年级第一名被市一中录取。报到的第一天,面对陌生的环境,居然在校宿里半夜里哭闹着跑回家。翌日是老师专程家访对他好说歹说才劝回学校的。但这样的情况在中一整学期却是频频发生的。

大学是在广州城读书,毕业后本是分配留校任教的,可林岱基死活不肯接受分配。后来学校专门聘请心理学家为他做了心理测试,才发现他患有环境接触性心理障碍,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肯定不能留校任教,这才让他返回家里,住进老宅。

老宅的阴气倒是迎合了林岱基的性格,却苦了他的家人。许多年来,家人为他的事业和婚姻没少奔波操持,可一直却不了了之。

直到如今,林岱基宛如一个养不大的孩子,对任何新环境都有抵触,性情孤僻,成为了一个终日沉浸于游戏虚拟世界的啃老族,一个连下床都懒得下床的老宅在老宅里的老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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