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阿离,杨玉环也不意外,一只手任由阿离挽着,轻轻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待两人回到房内,阿离随即赞叹道:“时隔一年,又听到姐姐弹奏的春江花月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杨玉环引着阿离一同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阿离,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为李公子弹奏这首曲子?”
“唔…还是姐姐懂我。”正将茶水送入唇边的阿离,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后说道。
“我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外,听到了李公子正在哼唱春江花月夜的曲调,语调间透露着怀念与留恋…还有折磨。”
“折磨?!怎么会?”阿离听后,十分不可思议的问道。
“也许是一年前,你我初到长安城,我在此处演奏的第一首春江花月夜时,李公子恰好也在吧,那时候你我首次离开师父,所以在我弹奏时,不小心将自己的情绪带入此曲,却没想到影响李公子如此之久,身为将门之后,他本该在一年前就考入文武两院,却因为我的失误,耽误了他一年的时间。”
“所以姐姐心怀愧疚,就重新为李公子弹奏春江花月夜?”
杨玉环点头承认,“所以我在门外,将春江花月夜原有的曲调重新弹奏了一遍,希望李公子能够从中走出来。”
阿离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认真的看着杨玉环,问道:“所以一年前姐姐演奏完春江花月夜后,就独自将自己关在屋内许久,待姐姐从屋内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弹奏过春江花月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杨玉环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答道:“一年前的失误,让我十分羞愧,所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都不敢再去弹奏春江花月夜,今日因为李公子,我重新弹奏了此曲,期间也让我释怀了许多,我想筹备几日,然后在长安城内搭建舞台,为喜欢听乐的百姓举行义演,我想在众人面前重新再弹奏一次春江花月夜。”
虽然杨玉环宣布这个决定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阿离却从她的语气听出了释然以及期待,当下来到杨玉环的身旁,将身躯紧紧的挨着她,开心的说道:“那我也与姐姐同去!到时候姐姐弹曲,我跳舞,到时候姐姐可别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咯咯咯~”
杨玉环瞧见阿离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青葱玉手点了点阿离的额头,道了一句“调皮。”
……
杨玉环说完,就见阿离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当下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姐姐!”
“嗯?”
“你笑起来,真好看!”
……
当李德誉从天字一号房内醒来时,已是次日凌晨,“是有多久没有睡过这般好觉了?”李德誉对着自己问道,自言自语说罢,李德誉笑了笑,随即推开门走出了长乐坊。
回府的路上,有许多百姓见李德誉满身酒气,衣衫不整的模样,议论纷纷,然而李德裕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幅淡淡的笑容,负着手,云淡风轻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回到了李府,李德誉从下人口中得知父亲在书房后,便向着书房方向走去,对于下人给出沐浴后再去见姥爷的建议,李德誉也是笑着回复了一句“不用。”
来到了书房门前,李德誉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进来。”
李德誉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准备题字的李靖,只觉得一股酒气涌入鼻腔,当下笔锋一顿,抬起头看见自己儿子略微狼狈的模样,眉头微皱,询问道:“怎么弄的这般模样?”
李德誉先是对着李靖躬身问安,随即答道:“就算孩儿如此狼狈的走在长安街道,凭着李靖之子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在孩儿面前出声嘲笑。”
李靖闻言,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缓缓的坐了下来,颔首示意道:“你想说什么?继续。”
得到了父亲的示意,李德誉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这种威慑力都是来源于父亲您的!若是孩儿没有李靖之子这层光环,孩儿什么也不是!”
李德誉说到这里,毅然朝着李靖跪下,继续说道:“自从知晓了父亲身上的寒毒愈发严重,孩儿立即放弃当年武道院的入学考试,为您寻找医治之法,世人见状都在夸赞孩儿。
但只有孩儿自己知道,当年孩儿放弃进入武道院,不仅是因为担忧父亲的身体状况,孩儿还怕父亲若因寒毒从朝中退下,孩儿怕担不起父亲肩上的重担,害怕李府在孩儿的接管下失去了往日的威名,所以孩儿便一直想要寻得医治父亲寒毒之法,企图治好父亲的寒毒,来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从今日起,孩儿不能再亲自为父亲寻找医治寒毒之法,因为孩儿已经决定今年考入武道院,也做好了之后接替父亲大人的准备,孩儿想凭着自己的实力,赢得他人的尊敬,还请父亲原谅孩儿的不孝。”
李靖听完,哈哈大笑,走到李德誉面前将他扶了起来,看着眼眶泛红的李德誉,李靖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感叹道:“知子莫若父,其实你之前说的,我一直都知道,但念你年纪尚小,为父不想强迫于你,而且这一年来你为了寻找解毒之法,奔波劳碌,尽心尽力,这些为父都看在眼里,知晓你不忍心看着为父受苦,你有这般孝心,为父又怎忍心让你承受这些压力呢?
不过你今日醒悟,为父甚是欣慰,你一直担心为父寒毒加重之后,不能参与朝政,不能上阵杀敌,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待在府中,害怕我会崩溃?会生不如死对吗?
你错了!为父真正害怕的是,在我倒下之后,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担起李家的重任!如今你已经做出决定,李家后继有人,那就算为父立即死去,又有何惧呢?哈哈哈”
听完李靖的一番话,李德誉擦去眼中的泪水,信誓旦旦的说道:“父亲,孩儿不会让您等太久,孩儿定当努力达到您的高度,然后名正言顺的从您手中接过李家重任!”
“好!为父相信你!”李靖点了点头,显得十分高兴,余光看向书桌备好的笔墨纸砚,随即将毛笔递给李德誉,说道:“正好,为父要题字赠人,现在就由你来代笔如何?”
书房的文房四宝是父亲最为珍贵之物,除了父亲之外,李德誉从没见过还有谁能够使用此物,当下看着父亲递来的毛笔,李德誉庄重的接过,随后走到了书桌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靖看着李德誉这般认真,眼睛微微眯起,说道:“誉儿,为父的那位友人想让为父写下‘为万世开太平’你不要有压力,照做便是。”
李靖话音刚落,李德誉就提笔挥毫,待到一番龙飞凤舞结束之后,李德誉将毛笔递回给李靖,说道:“孩儿写完了,孩儿先去沐浴了。”
“去吧。”李靖接过毛笔,笑眯眯得看着李德誉离开书房,然后自己走到了书桌旁,想看看李德誉写的字体如何…
“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