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夜深人静,纪宁把灵雨打回去休息后,在烛光下,手执紫毫笔,在罗纹宣纸上以小篆字把中国古代唐宋八大家之一韩愈的《师说》一字一字地写下。
小篆大篆,能沟通天地神鬼,书写小篆大篆需要消耗许多精神力,一笔一划都有讲究,并不能像普通书写那样肆意挥洒。
普通秀才,一次只能书写小篆文字十余字,一天顶多能写三十个小篆字,再多就脑袋空空,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普通举人,一次能书写三十个小篆文字左右,一天能写一百多个小篆字。
普通进士,一次能书写小篆一千余字,一天能写三千至五千小篆字。通常而言,进士书写小篆文字无多大精神力的掣肘。毕竟,一篇古文的篇幅通常不过一千字。
至于学士,已经开始钻研更高深的大篆了,小篆文字书写起来跟书写普通文字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穿越而来的,纪宁的精神力比举人还强,达到进士的地步。
所以,他用小篆书写起韩愈的《师说》起来,毫无压力。
蜡烛将尽,纪宁顺利地把《师说》写下。
把文章拿起,在灯下看了看,纪宁露出满意的笑容。
经过近一个半月的装修,私塾院子终于按他的构想装修好,明天私塾将揭匾开业。这篇《师说》是他用来给私塾开光使用的祭文。
“《师说》是中国古代难得的劝学名篇,想必效果极佳,不知能增益几成教学效果?”纪宁思忖道。
他本来想使用《劝学》这一篇古文,但一查之下,现作者是荀子。而这个时空诸子都有,荀子自不例外,《劝学》这一名篇也有。
事实上,许多私塾书院的开光祭文大部分都是用《劝学》。
《劝学》的加成效果很好,但被用得太多,《劝学》的作用被摊分得厉害,效果反而不及一些大学士呕心沥血作出的祭文。
纪宁之所以对自己办私塾有信心,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韩愈的《师说》。
第二日清晨,刚刚装修好、还飘着木材清香气味的私塾院子内,一张香案,烟火缭绕,一张长方形供桌,三牲六畜齐全。
不过,院子内只有冷冷清清的三个人:纪宁、雨灵和何安。
按理,开业时,应该热热闹闹,请一大群人在旁边观礼。
纪宁却刚好相反,杜绝旁人观看。
因为,他担心《师说》的开光效果太好,被人传出去,令人怀疑他。
何安看着沙漏,眼看沙漏达到刻度线时,提醒纪宁道:“时辰快到了,可以去揭匾了。”
“唔。”纪宁微颔一下,转身向院子大门走去,何安和雨灵在其身后跟上。
走院门四五步,纪宁再转身过来,仰抬头看去,看见院门门额上挂着一块大匾。那大匾被用一片红片蒙得严严实实的。
“少爷,揭匾吧。”何安道。
虽说自家少爷要办私塾极不靠谱,但不论如何,自家少爷总算做正事了,总比天天游手好闲逛青楼好一百倍。
何安忽然有些激动期待。
纪宁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伸手把红布扯下。
随着红布被扯开,由楠木做成的大匾上露出四个隶书大字——三味书院。
扯下红布,纪宁后退两三步,再仰抬头看牌匾,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为什么取名“三味书院”?原因简单,就是借用鲁迅就读过的私塾“三味书屋”的名字。
接下,纪宁举步进入院子,走到供桌前,在事先准备好的跪蒲跪下,然后打开放在旁边的锦盒,从里面取出用小篆写下的《师说》文章。
至于雨灵和何安两人则站在纪宁身后半丈余,神情肃穆。
他们的身份是下人,这种隆重祭祀之事,他们是不能跟着主人一起下拜的。
捧着纸张,纪宁开始看着上面的小篆文字念起来:“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扬扬洒洒几百言,纪宁终于念毕,把文章放到供桌面上,然后三拜九叩。
站在后面的雨灵和何安脸上保持着肃穆,但双手却紧张得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那张祭文。
他们本以为纪宁会重金购一张《劝学》祭文给私塾开光的,没想到纪宁偏不,自己写了一篇祭文。
所以,他们不仅对现在这篇祭文的效果存疑,甚至还担心没有开光效果。
就在这时,那张祭文忽然无火自燃,泛起一道青紫之光。青紫之光瞬间大作,将整个私塾笼罩,镀上了一层青紫之色。
“这、这……”不论是雨灵,还是何安都彻底目瞪口呆了,一脸不敢置信。
文章有高低,但凡能产生神祝效果的文章可分成七个等级,对应白、橙、黄、红、青、紫和金七种颜色。白色最普通,金色最顶级。
能产生白色神祝之光的文章能出镇,橙色代表文章能出县、黄色代表文章能出州府,红色代表文章能出路(省),青色代表文章能传天下,紫色代表文章能流芳百世。
至于金色,则比较特殊,除了代表圣人言外,祭天求雨或退龙王,只要成功,祭文都会泛金光。
雨灵和何安突然现纪宁写的祭文不仅能传天下甚至隐隐能流芳百世,这叫他们如何不震惊,如何敢相信?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小小私塾书院的开光啊。纵然是金陵城最著名的白鹿书院,其开光神祝之光也不过是青光。
与雨灵和何安相反,纪宁很淡定,《师说》是韩愈最主要的代表作,从唐代传承至今。若不是用小篆书写打了折扣,若用大篆书写出来,神祝之光绝对是深紫色!
青紫之光持续数息,渐渐淡去,纪宁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然后转身面向雨灵和何安两人。
“呵呵,别吃惊,这是你们老爷的遗作。”纪宁淡笑地道。
文章太厉害,只好再拿纪凌做挡箭牌了,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雨灵和何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狂喜不已,喜极而泣。
雨灵激动得不顾主仆之礼地冲上前,一双玉手紧执着纪宁的手臂,流着泪地激动叫道:“少爷,咱们、咱们……”
由于太过激动,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纪宁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轻拍两下雨灵的玉手,示意她平静,别太激动了。
忽然,“扑通”一声。
纪宁不由沿声看去,看见何安双膝跪在青砖地面上,一边磕三个响头,然后对天流着泪地激动说道:“老爷,您在天之灵一定看着少爷。您留下这篇祭文,可保少爷一辈子衣食无忧!”
上前扶起何安,待雨灵和何安情绪稍稍平静后,纪宁严肃认真地道:“有道是财帛不可外露。少儿持金于闹市,必招灾祸。三味书院的开光神祝之光是青紫色,你们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
“少爷,您请放心。就是死,我也绝不透露出去!”何安和雨灵异口同声地坚定地说道。
纪宁点点头,他对雨灵和何安的忠心很信任。
顿了顿,他说道:“以后,对外就说三味书院的开光神祝之光是黄色。”
“诺!”雨灵和何安行礼齐声应道。
……
……
“什么?他、他竟开私塾?!”李秀儿非常吃惊意外地叫道。
一向淡定从容的苏宁苏蒹葭也不禁美目微睁一下,颇感意外。
不等采霞回答,李秀儿自己失笑起来:“这个、这个纪宁真是什么出人意表啊!他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都不意外,但他居然开私塾,这实在太、太……咯咯咯,容我笑一会……咯咯咯……”
只见李秀儿笑得弯了腰,捂着肚子跌坐到软椅上,笑得上前不接下气。
“到底怎么回事?”苏蒹葭娥眉微皱一下,问采霞道。
采霞说道:“回小姐,今天早上,突然大街小巷上有一批人逢人便说有一个叫‘三味书院’的私塾在城西水浸街开业,可以免费入学十天。如果不满意,可以随时退学,不要束脩(钱)。同时,还到处分写着三味书院开业信息的纸张。中午,有人好奇去打听三味书院是谁办的,结果现竟然是他,引起许多书生唾骂。现在,已经闹满城皆知。”
“小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劝止他,免得他被人贻笑和羞辱?”
笑得肚子痛的李秀儿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你家小姐好不容易与纪宁解除婚约,根本就不宜与他再有联系,否则麻烦不断,谣言满天飞。你想害死你家小姐呀!”
“小姐,我……”采霞吓得急忙辩解叫道。
苏蒹葭轻摆纤纤玉手,淡然地道:“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哎,整个金陵城谁不知他的秀才功名是荫袭来的,他居然就敢开私塾,只能说蒹葭姐你坚持解除婚约是对的。”李秀儿摇头地道。
苏蒹葭微沉吟一下,对采霞道:“让下人密切关注纪永宁办私塾的事。”
“不错,不错!”李秀儿插嘴叫道,“我真的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自信开私塾了,看他怎么收场?”
“诺!”采霞应道,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采霞离开后,李秀儿立即从软椅蹦起来,拉着苏蒹葭纤纤素手叫道:“蒹葭姐,我们继续品鉴秦解元为你做的那诗《忆去年中秋》吧。”
“嘻嘻,自从你解除了婚约这段时间来,金陵城所有未婚青年才俊都在疯狂,各种诗会比拼。纵然是秦解元也放下身段,与众多青年才俊比个高低。”李秀儿比较羡慕地道,“希望能吸引你的注意。”
苏蒹葭淡然一笑,并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