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得到回应,只见叶隐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药,低头道,“我来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而这期间,却一眼都没有瞧过陆云袖。
陆云袖不觉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为何两人会到如此地步,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了吗?陆云袖只觉得心中苦涩,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关节上出了错。叶隐风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有他的道理,如今这般又是为了什么呢?
房内只剩下陆云袖同躺在床榻之上的惠娘两人,陆云袖只觉得房间之内唯一的床榻很是刺目,胸口也是闷闷的。
陆云袖有些尴尬,转身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半扇,想透透气,却听得身后惠娘清咳着唤了她一声:“夫人。”
“怎么?是冷吗?”这些日子已经是入了秋了,天气较先前的盛夏冷了不少,身体壮实一些的可能还不觉得,像如今惠娘这般体弱之人,或许是有些凉了。陆云袖连忙将窗户掩上,在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了惠娘床前“喝些热水,就不会咳那么厉害了。”
惠娘却是轻轻地将杯盏推了开,那双黝黑的眼眸淡淡地望向了陆云袖,“夫人,我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陆云袖隐隐已经知道惠娘大约要同她说什么,心中不禁一颤,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盏茶放到了一旁的木椅上,挺直了背脊,道:“你说。”
惠娘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双水眸盈盈动人,似有万般哀愁在其中,只让人心生怜意,而艳丽无双的容貌更是她这样普通的女子所比不上的。但是自从这位夫人来了之后,惠娘明显感觉到叶隐风的异常,她也惶惶起了些许担忧。
她害怕,害怕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走到了终止,害怕相公会因为这个女人动摇了心神而离开她。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为自己争上一争……
这般想着,惠娘垂下了眼帘,这些日子病痛的折磨,在她眼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她缓缓开口道:“夫人,这两日您对我夫妻二人的照顾,惠娘很是感激。”
陆云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是呐呐了两句,“应该的。”便低下了头。叶隐风是她的夫君,她自然是想要留在他的身侧照顾他,而至于惠娘,既然叶隐风放不下她,那她也只能一同地照顾。
并非她胸怀有多么的宽广,这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但是……她却仍是舍不得离开……
她历尽了这么多的磨难,好不容易再从虎口逃出,来到这西南,就是为了找到他,看到他活着。如今,能够再见到他,她又怎么舍得轻易地放弃……那么多的事她都经历过来了,因此也就不差这么一件了。
惠娘见陆云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话语在喉间一哽,却仍是狠着心地说出了口,她语气微微转冷,“虽然很感谢 但是我能看出来 夫人似乎对我相公青眼有加…不过,我先前问过相公了,他说他根本不认得你…”
不认得?
陆云袖不自觉地抚上了前胸,只觉得手底下那颗碰碰乱跳的心如同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搅动一般,痛不欲生,眼前也在一阵一阵地泛着黑,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一样。
不认得……夫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陆云袖默默地垂下了头,掩去了眼底那泛起的泪光,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在惠娘面前示弱。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硬是将泛上眼睑的泪意被憋了回去,心头却是愈加的闷痛。
惠娘将陆云袖的变化看在眼底,也只当她说中了陆云袖的心意。她伸手握住了陆云袖放在膝上的柔荑,话语恳切“夫人,如今,你既然也已经有夫君了,总这般缠着我家相公,总是不大好的。”
她深深地凝视着陆云袖,略略干裂的双唇亲启:“所以……以后你莫要再来了,可好?我不想我们的生活再被人所打扰。”
陆云袖默不作语,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几乎只可以听见两个人那轻轻的呼吸声。陆云袖此时心中五味陈杂,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气血翻滚。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般的事情……
这难道也是叶隐风所希望的吗?不再同她有任何的瓜葛,只同眼前这个女子一起度过余生吗?
不……陆云袖当然不这么觉得。
她和叶隐风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又怎么会是惠娘这短短十几日里可以比拟的?所以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陆云袖抬起了头,眼中的光芒却是让惠娘心生紧张,不由往床侧缩了一缩。只见陆云袖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淡笑,如雨后茉莉一般,清新而美丽,她垂眸而言:“你是累了才会说这些胡话的,若不见你们康复了,我是不会走的。”只要叶隐风一日不认她,她便一日不离开,陆云袖坚信着叶隐风不会如此狠心抛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的……
惠娘张了张嘴还未回答,这时叶隐风手端着两碗黑漆漆的药汁走了进来,陆云袖连忙上前接过一碗道:“我来喂惠娘便是,你先把你自己的喝了。”
说着便端着药回了床前,一勺一勺吹冷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喂进了惠娘嘴里。如今叶隐风在场,惠娘也不便再说什么,也只得乖乖地就着汤勺喝着药。
一碗药,就这么在诡异地气氛下喝了个精光。陆云袖端起空碗,走到叶隐风身边,轻声道:“碗给我,我拿出去。”
叶隐风略微犹豫了一下,将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入陆云袖手中,随后便走到了床边,替惠娘掖了掖被角。
陆云袖将他如此呵护惠娘的举止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憋闷,她咬了唇,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身后还隐隐传来那两人温声细语一般的亲密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