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忍痛

陆云袖赶紧唤了声妹妹,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心里头也搁下块石头,至少惠娘的事情算解决了,她又转头在崔圣之那里取了些银两交给惠娘,允诺若来日能安全到达朝都,便会派人将她接到朝都,绝对不会放她一人在柴家村里受苦。

这时,茯苓与无争相继便已回来,他们莫不是抹着头上的汗水,显然是方才一径奔跑还是十分疲累的,崔圣之听见动静,拂开车帘低声问:“取到了么?”

无争看了看茯苓,显然是要让他来说,茯苓吐舌说:“唔,虽然中途有波折,但还是得手了,大人,在这里。”

药材被送到车内,崔圣之打开看了眼,的确是西南凤水稀缺却又独有的药材天香果。只是方才茯苓的话令他微微有些迟疑,但刻不容缓,现在时间不多,又需要环环相扣,崔圣之立刻下了车,对站在树下的惠娘交代了如何煎服,如何去除井水里还沉淀的蛊毒,交代完毕后,便从车上将所有准备好的药材都拿了下来,这才回头看了眼来路,“乘着鸣秦王府发现端倪前,我们尽快回去。”

茯苓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默默的忍下。无争抿着唇不说话,陆云袖则转身对叶隐风说:“夫君,我扶你上车。”

藏在村口老房旁边的一个男子忽然间浑身一震,原本捏在手上的传令烟火紧了又松,这正是跟在茯苓无争身后摸过来的沈风栖。沈风栖穿了一身夜行衣,自睿王府连番出事后他也早有风闻——他知道沈风景又将陆云袖给抓了回去,但他远在西南无法去探望这个女子,更无法护持她,却也在收到叶隐风便是封尘的消息后,决定痛下狠手。

只有叶隐风死了,陆云袖才会在王府中安心的住下去。他虽与陆云袖无缘无份,但好歹可以见着了却思念。

未过多久,朝都又通过密行的渠道,将新的消息传来,便说关着陆云袖的那个宅院被李依依放了一把火,牵累到整个王府。如今睿王府元气大伤,陆云袖恐怕也死在那场熊熊大火之中。

沈风栖虽然只能看见那个树下女子的背影,这个身形纵然是化骨成灰他也能认出来,更何况那口软糯的江南口音,又岂是旁人所有。

陆云袖……居然还活在世上……

这个念头令他一下子欣喜起来,可那声“夫君”,又喊的沈风栖眸子沉了下去。那个容颜俱毁身形消瘦的男人居然是叶隐风?他的手又捏住了传讯的烟花,只要他放出烟花,在村外等候的鸣秦王便会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沈风栖看向树下,陆云袖转过身,明显肚皮那里还微微隆起,行动颇有不便的感觉,她瘦了太多,走路都有些艰难,但她还是努力咬牙将叶隐风给扶上了车,自己则站在那里又与惠娘说了好些话。

但她似乎感觉到这边的目光,突然间转头看向沈风栖的方向,沈风栖立刻贴在墙面上,忽然间呼吸急促起来,若他捏碎了手中的烟筒,那么陆云袖会因为他,再死第三回,沈风栖突然明白了,如今的陆云袖已经与那个叶隐风,无法分离。试问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赶赴西南凤水这等地方,便是为了见一眼可能正在危险当中的叶隐风;又试问一个女子为何不介意叶隐风如今的模样,定然是因为深爱至斯。

沈风栖颓丧的靠在那里,几度浮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他纵然对天下人狠心,也已经再没办法,将她往死路上推。

茯苓在车里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后来还是无争冷冷的开了口,“你还是早些与大人交代比较好。”

茯苓委屈的嘟嘟嘴,“大人。我因为在王府里头看见个金毛小狗,一时贪玩,结果惹到了王府里头的机关……恐怕早就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那为何居然没有人追上来?

崔圣之狠狠的看向茯苓,已经有冲动将他扔下车子丢到西南面壁思过的冲动,但小碧不忍心他这么凶茯苓,轻声说:“大人,没有人追上来就好。也许他们还没有发现丢了药材。”

崔圣之冷冷的说:“若是沈风栖和鸣秦王都那么傻便好了。”

叶隐风握拳咳了两声,“改变计划,不要回府邸收拾行李,现在立刻出城。”

叶隐风和崔圣之都是与沈风栖打过交道的人,虽不知道鸣秦王的实力为何,但沈风栖岂是那么容易想与之辈。

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忽然掉头就往城外头走。沈风栖眸光渐渐泛起了无奈,如今他也只是帮忙拖得一时,能不能顺利逃走全看他们自己。

忽然间就看见从村子外头跑来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跪下说:“世子,方才鸣秦王府那方传来消息,说我们埋下的那个地方,忽然间被人炸,一时间损失惨重。”

沈风栖陡然间簇起眉头,好你个叶隐风,我放过了你,你倒是下手狠辣。

他抬声道:“立刻搜查整个凤水城,务必将毁器之人翻出来。”

已经猜到了那群人的去向,但是念及正在马车上的陆云袖,沈风栖又咬牙忍了兵器库被毁掉的痛。现在整个睿王府可谓是元气大伤,在朝都的府邸被火烧去一半,而在西南的兵器库也被尽数毁去,如今手中的筹码在不断的减少,全因为个叶隐风,全因为个叶隐风阿。

若不是他的出现,沈风景与陆云袖可能便过着安稳的生活;而若不是他的出现,如今的睿王府又如何能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回禀世子,鸣秦王已经派兵朝城外追去。”

是么?那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全看自己了,他沈风栖输在足够狠绝上,却也输在不够心狠手辣上。

沈风栖抚了抚手腕,低声说:“既然如此,那我便要看看,他们可有什么本事,真的离开这西南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