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过冬至,简府张灯结彩,红绸挂满整个府邸,喜气热闹一片。霞光院,屋里侯夫人正和简玉瑶说着话。圆桌上堆了许多首饰。
“娘,您这是做什么?女儿虽要嫁人,可还是在您身边啊。”简玉瑶看着侯夫人拖着孱弱的身子,忙东忙西。
侯夫人双颊微红,额头还有些许汗意,“虽然你爹给你定事娘不甚满意,可事已至此,娘也无力改变,只是那常家父子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怎么能这么委屈你,京城里像座像样的府邸也没有,这让娘怎么放心,娘这里的首饰放着也没用,还不如你拿些过去,就当娘为你添的妆,你二娘那点心思也不会多了你去。”
“娘,”简玉瑶拉了侯夫人坐在软榻上,“您别忙了,常家什么都不缺,如何会委屈了女儿,再则以后女儿经常会回府陪着您,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
“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娘不想你嫁人了之后还要为柴米油盐发愁,常家不像样,娘要帮着你一点儿,这样娘也放心将你下嫁,否则你让娘怎么安心。”侯夫人说完,眼眶一红,简玉瑶实在拗不过,只挑了几样首饰包在手绢里。
“听说常文轩成亲后便要和庭儿一起去边城?”侯夫人问道。
简玉瑶点头说道,“爹说边城战事又起,二叔两日一封来信,让庭儿和文轩速去边城,爹看这般着急所以才将女儿的婚期挪前了一个月。”
“娘就是不放心你,要不这婚期再推推,等常文轩回来再说?”侯夫人试探道。
“娘,这明日就要成亲了,女儿怎么好节外生枝。”简玉瑶轻握常玉轩送的青玉手镯,羞赧道,“女儿生是常家的人,死是常家的鬼,那些话娘别在说了。”
侯夫人如何不知简玉瑶的心思,这表情无疑说明自己的女儿定是爱慕常玉轩,否则为何会为常家这般说话。
“女生外向,娘不说就是了。”侯夫人叹了口气,落寞地起身朝内室走去。简玉瑶起身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正思索着,简越明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爹”简玉瑶屈膝叫道,刚母女的谈话简越明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儿。
“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同你娘说。”
“是。”简玉瑶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简越明撩了珠帘,进了侯夫人的卧室,浓郁的药香弥漫着,侯夫人正坐在床榻上抹眼泪,以为是简玉瑶进来,便说道,“娘的话你都不听了还进来做什么,你听你爹的便是了。”
“夫人,”简越明轻声唤道。
侯夫人一听是简越明,身体顿了一下,不悦道,“你来做什么?每次你来总是没好事。”
“夫人,文轩那孩子我不会看错的,你就放心将瑶儿交给他,你这般样子瑶儿明日出嫁心里也会不安,以后还让孩子怎么幸福。”简越明面对着侯夫人的背说道。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得好我也不说了,可常家那样子,家里除了两父子,也没其他什么人,我女儿终日面对四面墙,如何会好。”
“依我看等文轩出征之后,就让瑶儿回府住。”简越明虽然这样提议,可心知女儿不会答应。
“真的?”侯夫人终于转身了,不过看简越明的神色并不温柔。
简越明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的妻子只不过因为女儿要出嫁舍不得罢了,“文轩是个好孩子,我本想出些银子让他置所好一点的宅子,被他拒绝,说是要凭自己的力量为瑶儿挣一个诰命回来。”
“事情到这地步,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希望老爷说话算话,以后多少帮补点女儿,别让她委屈了。”侯夫人用手绢点了点眼角,脸上泪迹未干。
简越明见她语气缓和下来,说道,“宫里皇贵妃赐了东西下来,下午便要送到了,你若身子方便,亲自迎接一下,以全皇贵妃对瑶儿的情分。”
侯夫人一听是皇贵妃赐东西,又让自己去迎接,语气陡然凌冽,“皇贵妃倒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侄女,哼,你让她去接便是了,何苦又让我多此一举,这个府里只能有一个夫人,这个我一早就同你说过,如果你就为这事儿的话就请回吧。”
侯夫人指的她是简越明的平妻简夫人,一个没有诰命的夫人。
“梅儿。”简越明唤了侯夫人的闺名。
“你走吧,我累了,”侯夫人道,朝珠帘外的秋霜喊道,“秋霜,送客。”
秋霜走了进来,站在简越明身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相送,“哎,”简越明叹了口气,背手走了出去,甚是无奈。
侯夫人轻声喃道,皇贵妃啊皇贵妃,若不是你,我能落得如此模样,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去。侯夫人走到妆台前,轻抚了这张泪水残留的脸庞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子东西,打开盖子,轻挖了一指甲,抹在脸上,蜡黄的肤色又均匀了起来。
午后,皇贵妃赏赐了一樽红珊瑚过来,通身暗红色,色泽喜人,质地莹润,樽底刻着祥瑞瑰宝四个字,送赏的公公扯着公鸭嗓,对着跪了一地的人说道,“皇贵妃娘娘特地赏了这吉祥富贵的‘祥瑞瑰宝’,愿简大小姐和常小将军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福禄鸳鸯天缘巧合,瓜瓞延绵……”绵字拉了好长一段音。
“谢皇贵妃娘娘。”简越明领着众人磕头谢恩道。
“简侯爷,请起请起,”那公公上前扶道,“您是国舅爷,如何让您跪着。”
简越明面上一笑,“公公代表皇贵妃娘娘,臣下自当跪谢。”
那公公也不客气,“国舅爷客气了,杂家已经完成任务了,该回宫交差了。”公公一翻手里的拂尘,抖了一下衫角,“嗯哼,杂家告辞了。”
简夫人从丫鬟手里的托盘中拿了银子送了过去,“公公辛苦了,这茶点钱请公公笑纳。”
公公微低了头,说道,“多谢夫人了,那杂家就不客气了。”公公收了银子往袖子里一放,趾高气昂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