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将军府的内院管家,平素里,扈娘在府远中行走多有便利。而为了掩人耳目,扈娘暗下决定在二更天时动手。那个时辰,人们多已熟睡,她动起手来也方便。
这几年里,扈娘当上王府内院的二管家,明着暗里打压仆役,是有些手段的。她原想着用绳子勒死青莺,事后再伪装成青莺上吊自缢。可再一想,青莺亦是个刁钻的,且年轻,有一把子力气。万一在对峙的过程中不慎被那贱蹄子跑了,亦或她发出呼救声,自己就不好收场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贱人,还是下毒要省事得多。
夜里,扈娘偷偷潜进东跨院里青莺和王婆子居住的下人房。轻手蹑脚地摸到桌旁,倒了杯水,后将一小包药面洒进水里晃动几下。待药与水完全溶合,她便端着那碗茶水蹑手蹑脚地走到青莺床前。
看着床上熟睡的妙龄女子,她眼中流露出一丝阴狠杀意,暗道:青莺,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只能怪你贪心不足。为了一劳永逸,我只有把你……
猛然间,她一手狠狠捏住青莺下颚,硬生生强迫她张开嘴。乍然惊醒的青莺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岑岑的人影。大惊之下,她张口欲喊,反倒给了扈娘机会可趁。
见她张着嘴,扈娘忙将茶碗里的水灌进青莺口中。青莺只挣扎了几下,便咽了气。
扈娘原以为她所做下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巧与青莺同屋住的王婆子夜起想出去小解。迷蒙间,王婆子看到一黑影在屋子里窜动,直觉是遭了贼人。惊骇之下,一边奋力向外奔去,一边大喊:“贼呀,快来人啊……”
王婆子这一喊,凌翠的动作倒也迅快,甚至连件外裳都顾不得披挂,抄起用来拨弄炭盆的火棍便冲了出去,却是将匆匆要逃的扈娘给抓个正着。
要问凌翠的动作何以如此之快,自然要有颜绯雪的七分功劳。她早料到狠毒扈娘会有所动作,这两日便悄悄知会凌翠夜里多备着几分精神。而凌翠这丫头又是对主子‘惟命是从’的,从打听了姑娘的此番吩咐,干脆夜里觉也不睡了,唯恐会有谁对小姐和姑娘不利。
院子里很快闹将起来,沈清亦被惊醒,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黑瞳,茫然问着:“出了什么事?”
“娘莫慌,想是有贼心的进咱们院子妄图盗些钱财,被发现了。待女儿去看一看。”
颜绯雪柔声安抚了娘亲,便举步往外走去。
深宅内院之中,平素里死一两个奴仆下人按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谋杀’的性质则全然不同。
当被告知青莺已经‘没气’,颜绯雪只淡淡叫人绑了扈娘,留下凌翠照顾娘亲,她则命人押着‘杀人犯妇’往柳氏的繁烟阁而去。
巧的是,颜霁今夜刚好宿在了繁烟阁。乍然闻听府里发生命案,他有心当甩手掌柜,却又迫于舆论,不得不出面解决。
匆匆披衣,颜霁与柳氏来到了众人聚集的中堂。
一见扈娘被绳子捆绑,狼狈跪在地上,柳繁烟心里咯噔一颤,却强自镇定地询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何故要绑着二管家?”
站在旁侧的颜绯雪闻言,脚下轻挪几步,走到堂中站定,沉稳淡定地开口:“父亲,夫人,这扈娘夜里潜入我东跨院下人房,将我院中丫鬟青莺毒死房中。”
柳繁烟听后大惊失色,忙道:“这话可乱说不得!扈娘身为将军府的二管家,何故要去毒杀一个小小丫鬟?”
“与青莺同房的王婆子亲眼目睹,事关人命,绯雪断断不敢胡言。”颜绯雪眸光一片清透纯净,如山间涓涓而流的清泉,不染一丝杂质,所说之话令人信服。
柳氏目光微沉,既有认证,这事便不好办了。
“扈娘,此事当真?你确杀了丫鬟青莺?”
柳氏看似犀利的目光落向扈娘,实则眼光中却暗暗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东西。扈娘与她十余年的默契,又是个精明的,只一眼,便看穿她之意。
“回夫人话,人是绯雪小姐杀的,与老奴无半点关联!”
闻声,所有人俱是一怔。只绯雪,唇边略略扬起一分弧度,却又极快地隐去。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