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楚秋寒想清楚他这番话的真实用意,书生已拉着他离开了颜绯雪的同心苑。而此时,绯雪的房间里,她与夏侯容止对坐于圆桌前,桌上放着一大坛酒以及两个碗。
看见他抱着酒坛进来时,绯雪就已洞察其心意。看样子,他是想在酒意微醺之时与自己‘谈谈心’。刚好,有些事情她也想与他说个清楚。
单手拎起酒坛,在两只空碗里各斟了满满的酒。夏侯容止执起其中一碗,仰头饮尽。知道绯雪酒量不佳,他并不逼迫她喝,而是再次拎过酒坛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碗,同样的一饮而尽。如此重复了三次,一坛酒竟已被他喝下去一半还要多。
见他如此,绯雪毫不示弱地执起酒碗,咕咚喝尽。再要倒时,手却被按住,耳畔传来他略显笨拙的劝说,“这酒很冲,你少喝些。”
绯雪却不听劝,甩开他的手,执意又斟满一碗,饮尽。居然也跟着他的动作,连喝三碗。
然后,她随性地用手背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抬眸,墨玉般染着莹亮清芒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脸看穿。
这个人,这张脸,曾在她梦中无数次的出现。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何就是忘不掉、忘不了?答案却是无解。
她看着他,他亦不示弱地回视过去。两人彼此相视了许久,终于,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一室宁寂。
“墨鸢死了!”
蓦地,绯雪的心房一缩,眼里瞬间划过惊愕。墨鸢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曾说过,当年,我之所以娶墨鸢,是受定王所托。在那之前,定王曾找到我,与我私下密谈。他请求我帮这个忙,当然,并非是真的要把墨鸢嫁给我,只是走个形式。说白了,就是做一场戏。在你离开没几日,夏侯府就对外宣称我刚娶进门的妻子,也就是墨鸢,重病暴毙而亡……”
听出他话里的‘玄机’,绯雪眼底的惊愕又被随之涌上的诧异所取代。只是对外宣称,也就是说,墨鸢并不是真的病故?
猛然间,绯雪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冷冷看着男子,“所以说,宇文拓博只是想通过你又或是夏侯府,彻底改变墨鸢的身份。墨鸢并非真的身死,死的不过是‘宇文墨鸢’这个名字,亦或身份。自此后,墨鸢将隐姓埋名。有了另一个身份,她也就可以全无顾虑地同宇文拓博缔结百年之好。”而所谓的‘嫁给’夏侯容止,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等夏侯容止做出回应,绯雪已经站起。大约是酒劲上来了,她身体摇晃了两下,却仍踉跄着要往外走。
“雪儿~”
一个箭步,夏侯容止冲过来,本是想扶住她。然则,手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却被她猛地一把挥开。绯雪倏地转过身来,拳头若雨点般不间断地落在他身上。用打的还不够,连两只脚也用上了,毫不惜力地对他拳打脚踢。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话当初他不说?为什么偏偏是三年后,偏偏在她已经决定要彻底忘记他的时候,他再度出现,扰乱了她本已经平静的心。
隐忍的泪水若雨帘一般冲出眼眶,又似断了线的珠子,滑落苍白脸颊,留下心痛的痕迹。
其实三年前的离开,她痛的并不是他与墨鸢的成婚。她不会对他连这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即便是亲眼目睹他迎娶墨鸢的那一刻,她心中也了然,他娶墨鸢必然有着某种苦衷。然而,真正令她至今仍耿耿于怀的,是他的‘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