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轻一路小跑,李二两跟着一起,跑的气喘吁吁,只是还没有找到红猴怪,她就远远的看着萧临楚,朝着她飞奔而来。
他衣袂轻飞,俊美如俦的五官,在夕阳的余晖下,如梦似幻蠹。
尽管不是一次的被萧临楚迷的神魂颠倒,凤云轻还是怔楞在了那里,痴痴的看着萧临楚轻巧的落在她身边,紧皱的剑眉舒展开来,他伸手一把打在她的脑门上,“被怪物吓傻了?”
她揉揉自己被打疼的脑门,撇撇嘴巴,“我被怪物抓走,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担心,这一点让凤云轻十分挫败。
为什么确定了他的心意,她对他依旧是捉摸不透呢髹?
萧临楚回头睨了她一眼,“你自己都是怪物……”
他的话刚刚说完,凤云轻就慌张的上前,踮着脚尖捂住了萧临楚的嘴。
萧临楚笑着在她的手心啄了一口,凤云轻面红耳赤,赶紧松开了他,甩了甩手。
见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凤云轻恨的牙痒痒,捂着自己的手,回头别扭的道,“不是说我是怪物吗?干嘛亲一个怪物!”
“我也是怪物!”萧临楚上前,将自己的胳膊,松松垮垮的架在凤云轻的肩膀上。
凤云轻白了他一眼,不远处的村民,已经将两个红猴怪逼的无路可走,眼看着他们手中尖锐的利器,就要掷向红猴怪,凤云轻大惊着上前,不管不顾的拦在了村民的前面,伸手护着那两个红猴怪。
可是已经有手快的村民,将手中的武器投了出去,眼看着凤云轻即将遭殃,只见萧临楚拔地而起,“嗖嗖嗖”几声,将打磨尖锐的武器抓在了手里。
凤云轻松了一口气,那几个村民也松了一口气,身后的红猴怪倒是兴奋起来,手足舞蹈,仰头发出近乎激动的嘶鸣声。
凤云轻回头,看了红猴怪一眼,眸含歉意的道,“这里的人容不下你们,我带着你们离开,好不好?”
红猴怪盯着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有那凸出的兽眸,泛着不解的神色,凤云轻继续道,“天大地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所,跟着我一起,离开这个村子!”
红猴怪这一次终于明白,乖顺的点了点头,不远处的村民苦心劝解,“姑娘,妖怪是没有人性的,你这次放了它们,它们下次还是会继续害人!”
凤云轻蓦地回头,冷厉的注视着喊出这话的村民,蹙眉道,“请问它怎么害你们了?”
那村民嗫嚅着,一时说不出来,凤云轻脸色难看,声音坚定,“还有,它们不是怪物,就算你们容不下它们,也没有资格做出伤害它们的事情!”
凤云轻色厉内荏,一时间倒是叫那些村民无话可说,萧临楚怜爱的摸了摸凤云轻的脑袋,下巴一点那些村民,“让开!”
这些村民原本就忌惮萧临楚,这个人来历不明,又气度不凡,更主要的是,他们见过他的身手,跟传说中的人物一般。
被萧临楚的气势震慑,他们不由得让开了一条路,凤云轻在前面带着两个红猴怪,微微一笑,“这边走!”
她走在前面带路,萧临楚跟在她的身边,远远的,李二两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三爷,三奶奶,等一等!”
等他走近了凤云轻,一边喘息一边挤眉弄眼,低声说道,“这两个妖怪不能放,盐湖村那边传来消息,灯塔村十万两黄金悬赏这几个妖怪,十万两黄金,而且死活不论!”
李二两双眼放光,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十的手势,拦在凤云轻的前面。
凤云轻明显觉得,身后的红猴怪不安了起来。
萧临楚拧眉,白了李二两一眼,“一个小小的灯塔村,拿得出十万两银子?二两你是在白日做梦吧!”
李二两摇头,上前凑近了萧临楚,压低声音道,“三爷,你有所不知,灯塔村遍地黄金,据说地面都是镶了金砖,只要得到灯塔村的青睐,那可比你找什么宝藏,有用多了!”
萧临楚拧眉疑惑的看着李二两,李二两跺脚,生怕旁边的村民听了去,他继续压低声音道,“这个消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是盐湖村传来的,传信的人被我稳在半道,只要咱们杀了这几个孽畜,那么金银珠宝唾手可得!”
凤云轻一脸鄙夷之色,恶狠狠的踹了李二两一脚,冷声,“十万两就把你的良心卖了?”
李二两被踹的跳了起来,扳着自己被踹疼的腿,表情猥琐的道,“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
凤云轻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打回帝都,萧临楚在意的,却不是这个消息,而是灯塔村的线索。
他脸色淡然,眸光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李二两,“你知道灯塔村?”
李二两点点头,茫然的道,“当然知道,盐湖村依附灯塔村生活,当年我从村子里逃走的时候,曾经想过投奔灯塔村,结果我去了之后被当乞丐打发了出来,你不知道,那灯塔村的村民,过的可真是……”
他啧啧出声,摇头晃脑,似乎沉醉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那里的女人,十分漂亮,穿着一整条金线织成的衣服,跟仙女一样,假山是穴银堆砌的,连树上点缀的珍珠,都是东海的夜明珠!”
李二两说到东海夜明珠的时候,凤云轻和萧临楚,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想到了东珠令。
看来,这个红猴之毒的源头,确实是在灯塔村。
见两人都不说话,李二两凑近了萧临楚一些,用手挡着自己的声音,“三爷,怎样?凭着你的身手,杀了这几个孽畜,轻而易举,咱们带着这些孽畜的尸体发财,说不定灯塔村的村长一个开心,就将自家的闺女儿许配给了你,从此咱就过上了挥金如土的日子!”
萧临楚阴测测的笑着,不说话,李二两直觉不好,刚刚回头,就见凤云轻又是狠厉的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他跳着不悦的道,“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踢人屁股,你是属驴的吗?”
凤云轻瞪了他一眼,挥舞着小拳头,磨牙,“李二两,再敢出什么馊主意,我下次直接剁了你!”
李二两被凤云轻的气势吓住,躲在萧临楚的身后,指着凤云轻道,“三爷,你看看她,看看她……”
萧临楚勾唇一笑,“二两,小心背后——”
李二两没有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却见两个红猴怪气势滂沱的瞪着他,那模样就跟要吃了他似的。
他惨叫一声,赶紧逃命。
凤云轻白了萧临楚一眼,“要去做村长女婿吗?”
萧临楚失笑,伸手搂了她,“我要是做了村长女婿,宝贝你哭怎么办?我还是将就一点,跟你凑合过吧!”
凤云轻伸手拧他,“将就?凑合,萧临楚你能不能有句好话?”
两人正闹成一团,旁边李二两哭丧着脸,“三爷,三奶奶——”
凤云轻扭头看去,只见李二两被几个村民拧着,一路上虎视眈眈。
她顿了顿脚步,蹙眉,“你们想怎样?”
那为首的村民,笑着说道,“三奶奶是吧,我们刚可是拷问了李二两兄弟,李二两说了,只要抓了这俩妖怪,有人出赏金十万两!”
凤云轻恶狠狠的瞪了李二两一眼,李二两哭丧着脸被左右钳固在那里,萧临楚面不改色,“你们想杀二两呢?请便,不过我告诉你们,我们这身后怪物朋友,可是见不到血的!”
仿佛在映衬萧临楚的话,身后的红猴怪仰头长嘶一声,那村民吓的退后几步。
有人叫了起来,“杀妖怪,拿黄金,村长还不知道赏金的事情,我们得快点去告诉村长!”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凤云轻,若是被那个村长知道,杀了红猴怪有黄金可以拿,他们还会轻易的放过它们吗?
凤云轻刚刚想要阻止那些村民通风报信,萧临楚上前一步,拦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随手拽了根树枝,凤眸扫视人群,冷冷的道,“十三个人,你们十三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子时以前,若是少一个人,那么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
此话一出,那些村民顿时变色,威胁着李二两道,“你敢,我杀了他!”
萧临楚冷笑,“我说过,要杀他,悉随尊便!”
李二两颤抖,几乎要哭出来,萧临楚回头睨了凤云轻一眼,嗓音低沉,“还不快走,在村外之南的第三个山头汇合!”
凤云轻点点头,回头看了两个红猴怪一眼,“跟我走!”
她小跑了起来,红猴怪步子大,倒是不紧不慢。
凤云轻知道,若是赏金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再想带着红猴怪离开,可就难了。
还好现在,村长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一心只是想将红猴怪赶出村子。
她跑的很快,气喘吁吁,边跑边看身后不紧不慢的红猴怪。
远远的,她看见村子南出口聚集了很多村民,想来是围观红猴怪。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多心,她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凤云轻回头看了红猴怪一眼,柔声安慰,“不要怕,我会带着你们离开,你们的孩子我藏在前面,它们正看着你们呢……”
应景似的,两个红猴怪分别嘶吼了一声,凤云轻转身快跑,想要为萧临楚那边早点脱困争缺间。
身边是一双双注视着她的眼睛,身后是两个体态庞大的红猴怪,她跑着跑着,忽然脚下滑了一下。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身后传来巨大的声音,接着是野兽撕心裂肺的吼声,凤云轻回头,见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大坑,她刚刚就险些摔进了坑里。
她脸色惨白,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立刻有人抓住了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没有打算放过红猴怪,不管有没有十万两的黄金,他们都打算杀了它们。
坑内传来红猴怪愤怒的嘶吼声,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风云起被两个粗壮的女人拖着上前,她回头的时候看见陷阱内,两个红猴怪横卧在里面,染血的刺刀从它们的身体中,横贯而出。
蓝咽宫,御医汇聚一堂,有蓝枫越从民间请来的,也有赤月国快马加鞭赶来的,可是都对箫连城的昏迷不醒,束手无策。
阮璃疯疯癫癫,谁也不认识,箫连城昏迷不醒,萧临楚不知所踪,白谨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仿佛老了十岁,脸上有了皱纹,头上有了白发。
她看着躺在那里,面色死灰一般的箫连城,声音哽咽,“城城,不管母后做的有哪里不对,你都不能这样惩罚幕后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呐……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御医窃窃私语,无非都是对箫连城的状况,爱莫能助。
蓝枫越站在一边,叹息一声,“小一辈的感情,我们千万不要插手,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抱憾终身!”
他始终觉得,是白谨不接受阮璃和果果,所以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
白谨的心里,苦涩无比,她哭够了,忽然坐起身,对着身边的侍卫厉声道,“来人,带阮璃!”
这话让蓝枫越一个愣怔,他赶紧转身看着白谨道,“小城城还没有死呢,你就迫不及待要杀阮璃了?”
白谨冷笑,眸中有狠绝之色,“你们一个一个,都觉得是我害了城城和阮璃,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将这个罪名坐实了,阮璃,我今天非杀不可!”
蓝枫越有些着急,“不行,阮璃不能杀,她是小乖乖的好朋友!”
“你想阻止我杀阮璃,那么就做好赤月跟蓝血战的准备!”白谨咬牙切齿,等着一边伫立的侍卫,冷声呵斥,“聋了吗?带阮璃觐见!”
那侍卫看了蓝枫越一眼,见蓝枫越没有任何表示,随即转身离开。
蓝枫越还想劝阻,“老太后,你可想清楚了,阮璃是你儿子的命根子,你若是杀了她,说不定你儿子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白谨扫视了箫连城一眼,“他已经醒不过来了,杀了阮璃,刚好送她去跟果果团聚,她不是口口声声离不开果果吗?”
蓝枫越无奈,“你还讲不讲理了?阮璃不能杀啊!”
白谨不理会,只是森森的盯着箫连城,注视着箫连城的反应,可是半响,箫连城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少顷,阮璃带到。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怯生生却又好奇的看着白谨,因为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白谨的身上,她也不例外,被侍卫押着,却注视着白谨。
白谨目光如炬,“阮璃,你可知罪?”
阮璃不知道白谨在叫自己,怯生生的眸光,环视了一周,最后才发现,白谨可能叫的是自己。
她迷茫的摇头,白谨上前,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了阮璃的脸上,阮璃尖叫一声,半边脸红肿,疼痛让她挣开了侍卫的钳制,猛然上前冲着白谨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她原本就是倔强的性子,从小到大,除了箫连城,别的还有谁能够欺负她?
此刻疯掉了之后,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买白谨的面子。
白谨被打的一懵,定定的站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阮璃,阮璃斜着眼睛瞪她,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是不满之色。
白谨一拍案几,怒道,“反了,你们给我抓住她,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蓝枫越赶紧上前,和颜悦色的道,“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太后娘娘,放了她这一次,放了她这一次吧!”
白谨怒不可遏,指着床榻上的箫连城,声音颤抖,“现在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蓝枫越点头,“没错,是你的儿子,但是也是阮璃的相公不是,再说,阮璃疯了,她已经够可怜了,小惩大诫就行了,小惩大诫!”
白谨气的不行,咬牙切齿,半响才道,“御医说过,要是三天之内,城城还是醒不过来,那么以后就没有希望了!现在离三天结束还有三个时辰,我给你们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内过第一个时辰,我砍阮璃的一根手指,第二个时辰,我砍她一只手,三个时辰之后,城城还是没有醒来……”
她凄凉的笑,眸光狠毒的道,“三个时辰之后,我就将阮璃碎尸万段,你们是不想救阮璃吗?那就先救我的儿子吧!”
她身子踉跄,不忍心再看箫连城毫无生气的样子,转身由着嬷嬷搀了出去。
蓝枫越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看着床上的箫连城道,“小城城啊,你只是被捅了一刀,这一刀还是你心甘情愿被捅,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是个爷们你就赶紧起来,你家的皇太后要杀阮璃了……”
可是箫连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蓝枫越有些失望,挥挥手,“快一些,你们赶紧上去看看,三个时辰之内一定让他醒来,否则阮璃死了,我怎么跟小乖乖交待!”
御医面面相觑,他们三天都没有办法让箫连城醒来,三个时辰怎么可能办到?
赤月国的御医,才赶到不久,算是给箫连城把脉最少的了。
他们不死心的上前,继续给箫连城把脉。
一时间,屋子里的脚步声,呵斥声,讨论声,嘈杂无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一个模样娇俏的宫女,捧着一个沙漏小跑着走进,她弯腰施礼,低眉顺目,“启禀皇上,赤月太后有交待,这个沙漏里的沙漏完刚好是一个时辰!”
意思很明显,若是沙漏里的沙漏完,箫连城还不醒来,她就真的要出手折磨阮璃了。
蓝枫越叹息一声,坐在一边支着脑袋,蓝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消息,阔步走近。
他双手抱拳,“皇上,太后娘娘为何置大局不顾,除非处死阮璃?”
蓝枫越无奈的抬眸,白了蓝霖一眼,“那女人本就是泼妇,你看看,萧飛阑退位,带走所有旧人,独独留了她一个!”
蓝霖没法接话,皱眉说道,“微臣以为,太后不会拿战事要挟,皇上应该力保阮姑娘!”
蓝枫越摇摇头,站起身,双手背负,“白谨这一次玩真的,你还是莫要再管这个闲事的好,好不容易天下太平,都安生一点吧!”
蓝霖还是不服,“那就这样,让太后娘娘杀了阮姑娘?”
蓝枫越挥手,“杀吧,杀吧,这个世上,每天都在死人,再说阮璃疯疯傻傻的样子,死了倒也干净!”
蓝霖无语,低着头,总是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御医围着箫连城,商榷着针灸的法子,宫女们垂首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算计着的时间,似乎过的很慢,也过的很快。
一个时辰在蓝霖的不安中,沙沙流过,外面传来了小宫女的声音,“启禀皇上,赤月太后有询,四爷是否醒来?”
蓝枫越不耐烦,“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凄厉尖叫,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破耳膜,所有人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白谨是玩真的。
如果箫连城无法醒来,她是真的要杀了阮璃。
当一截染血的手指送进来的时候,所有的御医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连蓝枫越看见那截手指,都不淡定了,走来走去骂道,“疯子,疯子,萧家的男女老少都是疯子!”
小宫女换来了一个沙漏,开始下一轮的计时,外面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大概是阮璃想要逃,却被摁了回来又狠狠的抽打。
蓝霖咽了咽口水,转身想要出去探个究竟,却被蓝枫越呵斥,“上哪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许多管闲事,他们赤月国的人,她自己要杀就杀,要剁就剁!”
蓝霖叹息,无奈的道,“阮璃死了,你的小乖乖回来,找你要人怎么办?”
“小乖乖要人,我就帮小乖乖的好朋友报仇!”蓝枫越义正言辞。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箫连城躺在床上,依旧毫无起色,外面的哀嚎声和哭泣声,惊天动地,里面的人紧张的汗流浃背,只是一切于事无补,箫连城仍旧昏迷不醒。
等宫女送来一只血淋漓的手的时候,旁边静立的宫女,再也顶不住压力,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蓝枫越生气的大喊,“老太婆,要杀就给个痛快,阮璃好歹给你们萧家生过一个孙女,你就看在那个死去的孩子面子上,一刀杀了她吧!”
他的声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御医喜极而泣的哭声,“醒了,醒了,四爷醒了!”
蓝枫越原本背对着箫连城,一听这声音,赶紧转身,盯着床上那苍白的男子。
只见箫连城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艰难的支撑自己起身,蓝枫越大声呼叫,“醒了,箫连城醒了,阮璃的那只手,白剁了!”
箫连城扫视了一眼,小宫女手中的托盘,托盘上一只纤纤玉手,有好几处都染了血。
他脚步踉跄,走到蓝枫越的身边,拍了拍蓝枫越的肩膀,“老东西,戏演的不错!”
蓝枫越瞠目结舌,蓝霖不明所以,上前问道,“什么意思?”
蓝枫越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并不说话。
屋外,白谨无精打采的坐着,她的前面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浑身都是血,正在死命的哀嚎。
屋内传来箫连城醒来消息的时候,白谨还在迷瞪,她这些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此刻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旁边的宫女都在劫后重生的笑,只有她,苍凉的坐着,一动不动。
倏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她转头看见了自家俊美无比的儿子,脸色苍白的虚弱微笑。
白谨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下。
箫连城一把将自己的娘亲摁在怀里,给对面依旧死命哀嚎的宫女,甩了一个媚眼,戏谑的道,“演过了啊,再哭就真把你手给剁了!”
那宫女立马噤声。
白谨哭的昏天暗地,“死小子,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箫连城笑的玩世不恭,“这不醒来了吗?白谨,别哭了啊,都成老太婆了,再哭就没有太后娘娘的气势了!”
白谨捂住嘴巴,哭的更加厉害。
不远处,阮璃坐在软垫上,软垫旁边是一个案几,案几上有砧板和面团胡萝卜,宫里的御厨将断手做的栩栩如生。
阮璃啃着胡萝卜,好奇的看着箫连城,箫连城也好笑的看着她。
她怯生生的躲避他的眸光,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见她手中的胡萝卜吃完了,御厨自发的递给她一根,这一次是做失败的断手指,她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将断手指调个头,嘎嘣嘎嘣的咬了起来。
将白谨好好的劝解了一番,箫连城一再保证,自己没有因为果果的事情恨她,她这才流着泪离开。
戏终,人散。
他昏迷不醒是假的,只是躺在那里,他似乎被噩梦靥住,怎么都无法醒来。
梦里,阮璃不爱他,死活都不爱,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阮璃还是喜欢萧临楚。
他为了阮璃,发了魔,红着眼睛杀了萧临楚,杀了阮璃,杀了所有人。
梦里红光一片,他杀掉了所有爱他,和不爱他的人,整个世界只有他。
他怕到极点,可是却无法醒来。
直到他累了倦了,感觉到孤独了,终于,听见了外面的声响。
箫连城缓慢的走向阮璃,走向了这个无忧无虑,却疯疯傻傻的阮璃。
若是以前的某一天,有个人告诉他,他会喜欢上一个疯子傻子,他肯定打死不信。
不过现在,他不仅信,还谢天谢地。
起码,阮璃心里的那个人,始终都是自己,哪怕自己并不值得阮璃去爱。
他伸手拥住阮璃,阮璃害怕的尖叫,尖锐的牙齿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他疼的皱眉,“阮璃你咬死我,就没有人疼爱你照顾你了!”
阮璃果然松了口,诧异的看着他,他伸手抚摸阮璃的头发,“乖乖的,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拿一辈子的时间,跟你赎罪!”
阮璃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他。
他低声,“阮璃,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阮璃嘴快,“二牛哥哥!”
箫连城险些气死,不过想想,二牛哥哥就二牛哥哥吧,总比她叫他一声小楚哥哥的好。
他扶着阮璃起身,阮璃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半响,迷惑的道,“二牛哥哥,我要嫁给小楚哥哥!”
箫连城觉得,自己刚刚真不应该醒来,还是死了的比较好。
呆在皇宫三天,所有的御医宫女太监侍卫,全部围着箫连城团团转,生怕他又一个昏迷不醒,箫连城却围着阮璃团团转。
宫殿内,小太监端着药,追着箫连城逼着他喝药,箫连城端着燕窝粥,追着阮璃,逼她喝粥。
箫连城的方式比较特别,他跟老鹰捉小鸡似的,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指着阮璃,“阮璃你别跑,被我抓住,掐着你脖子灌下去!”
阮璃不服气的梗脖子,瞪着眼睛,机灵的围着屋子里的障碍物跑来跑去。
箫连城身上有伤,动作幅度不敢太大,阮璃又瘦又机灵,他跑的满头大汗,就是抓不住阮璃。
喂药的太监,追在他的身后,跑的实在是累,好几次险些撞翻了药碗。
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上前抓了阮璃,阮璃就跟杀猪一样的尖叫。
箫连城怒吼,“谁准你们抓她了?都给我松开,松开,刺激到她,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侍卫无奈,只能松开了阮璃,箫连城终于接近了阮璃,刚刚将一勺燕窝粥喂入阮璃正在尖叫的口中,阮璃就回头,冲着他喷了他一脸的热粥。
他气的咬牙切齿,阮璃又“咯”的笑着跑开,跟捉迷藏似的,存心不吃饭给他找为难。
箫连城觉得自己快要崩了,再一次感慨自己醒来是错误决定,他生气的将青花瓷碗往桌子上一搁,怒吼,“阮璃,被我抓住你就死定了!”
他发了狠的去抓阮璃,也不顾自己小腹的伤口,阮璃哪是对手,一个不慎就被他提溜住了。
阮璃依旧“咯”的笑,箫连城脸色难看,怒吼,“严肃点,谁跟你笑!”
阮璃见箫连城神色不对,这才乖乖的站好,撇着嘴巴一言不发。
箫连城伸手端了饭碗,怒吼,“张嘴!”
阮璃乖乖的张开嘴巴,他喂了燕窝粥,阮璃刚刚想吐,他就色厉内荏,“敢吐我脸上,我直接掐死你!”
阮璃果然就不敢再吐,老老实实的咽了下去,箫连城摸了一把脸,继续喂,“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许乱跑,知道吗?”
阮璃不说话,箫连城就拔高了声线,“问你话呢,听见了没有?”
阮璃有气无力,“听见了!”
箫连城觉得自己太严厉了,伸手摸摸阮璃的脑袋,“乖啊,等吃完饭我给你买糖吃!”
阮璃点点头,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将一碗粥喝完。
箫连城看着傻傻的阮璃,心里叹息,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孩子啊……
阮璃不仅忘记了他,忘记了自己,还忘记了字。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教阮璃,一首诗一首诗的陪着她背诵,他总觉得阮璃应该活的正常一些,有尊严一些。
可是阮璃实在不比凤云轻好带多少。
他体会到了当年萧临楚的痛苦,不过萧临楚能将凤云轻调教成后来,能跟张芊芊一较高下,也着实厉害。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教会阮璃,箫连城三个字怎么写。
他教她写字的时候,她总是好奇的将砚台盖自己脸上,要么伸出舌头舔一下砚台里的墨是什么味道,再不然将黑漆漆的墨抹他的脸上,总之她总是有千百种玩他和她自己的方法。
他迫切的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神医,将阮璃治好了,就一了百了。
可是蓝雪国的御医束手无策,赤月国的御医也一筹莫展,随着他的纵容,阮璃的胆子越来越大,她甚至捉弄到蓝枫越的头上。
箫连城觉得,自己快要被疯掉的阮璃逼疯了,要么,他跟着一起疯算了……
思前想后,他打定了主意,要带着阮璃出去走一走,说不定遇见什么刺激,阮璃就忽然醒来变得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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