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坐在那里,靠在一根柱子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
蔡云舀了一勺汤饭,喂给箫连城道,“四爷,你尝一口!”
箫连城看了一眼阮璃,见她正盯着自己,心里有意试探,随即咬住蔡云递来的勺子,将汤饭咽下逆。
阮璃懒洋洋的看着两人,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眼睛,困顿不堪的继续睡觉鼷。
箫连城的心,凉了半截,蔡云还想再喂,他推开了她的手,走了过去。
站在阮璃的身前,箫连城居高临下,盯着阮璃并不安稳的睡颜,他回头看着蔡云,“小云你出去帮帮刘肥,我有话要跟你四奶奶讲!”
蔡云不甘愿的哦了一声,丢了勺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箫连城盯了阮璃半响,才沉声道,“阮璃,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阮璃果然就睁开了眼睛,不耐烦的看着箫连城。
箫连城一字一顿,“你喜不喜欢我?”
尽管知道,她脑子不清醒,可是他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阮璃打了一个呵欠,蹙着眉头扫了箫连城一眼,接着伸手,一把推开了他的脑袋。
她起身走到煮的沸腾的牛肉汤面疙瘩旁边,轻声哼着歌,拿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
拿着筷子,随意的吃了一口,阮璃不满的蹙眉。
味道不好,没有薛少贵府上的东西好吃。
她将就的吃着,低低的哼着歌,仿佛根本不知道箫连城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自己。
吃饱了,她也不管箫连城和外面的两只,回头钻进了马车,裹着被子就自顾自的睡觉。
箫连城觉得颓败无比,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
他原以为,就算阮璃傻掉,心里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在意的,可是没有想到……
他皱着眉头坐着,连蔡云和刘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都不知道。
蔡云咳嗽一声,箫连城抬起头,刘肥尴尬的道,“四爷,我们看见阮姑娘在马车里,所以才进来的!”
箫连城点点头,看了已经熄灭的篝火一眼,漫不经心,“吃饭吧!”
蔡云上前,盛了牛肉面疙瘩,将里面的大多数牛肉,都捞给了箫连城,她眼巴巴的上前,双手将饭碗捧在箫连城的眼前。
箫连城摇了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他转身走了出去,一个人站在树下,扶着树,形单影只。
蔡云见箫连城不吃东西,自己也顿时没有胃口,放下碗筷,她准备往外面走,刘肥却拦住了她,看着搁在一边的牛肉道,“流花姑娘,那一碗,你们都不吃,可就便宜我了!”
蔡云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吃吧,吃吧,胖死你!”
说完,她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靠近箫连城道,“四爷,您在为阮姑娘心思不在您的身上,难过吗?”
箫连城被说破心事,面色一沉,眉头紧皱的回头道,“你偷听我们讲话?”
蔡云脸色一变,慌忙摇头,诚惶诚恐的道,“不是的,四爷,您误会了,我没有偷听您讲话,可是这些天,您对阮姑娘的态度,小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是四爷箫连城啊,赤月国多少女子为了您,茶不思饭不想,别说您的身份,就单单说你的俊颜和潇洒,是我们所有女子心中的梦啊……”
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还真不假,论起在女人心中的地位,箫连城绝对要比萧临楚略胜一筹。
箫连城冷笑一记,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蔡云上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道,“四爷,现在阮姑娘只是孩童的心智,您跟她计较,只会气坏了自己,不如,不如……”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虽然在流花楼呆了两年,可是迄今为止,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儿。
箫连城看着她微红的脸,就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他收回自己的手,倚在大树上,神色疏离。
蔡云喘息,有些着急的道,“四爷,您没有明白小云的意思,小云不求名分,也不求得到四爷您的青睐,只是这一路孤苦,小云不忍看见您这样,现在阮姑娘神志不清,您就算和小云有什么,阮姑娘也是不会知道的呀!”
箫连城这才回头,看着阮璃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
蔡云脸色惨白,摇头道,“我把您当我穷其一生都会爱着的人,四爷,我沦落到流花楼那种地方,以后不可能有好的归宿,我只想恣意的活着,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以后只能守着回忆过活,我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清眸闪烁出了泪花,一瞬不瞬的盯着箫连城,生怕箫连城会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拒绝了她。
蔡云的身体,微微颤抖,葱白的手指又一次握住了箫连城搁在大树上的手。
这一次,箫连城没有拒绝,他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搁在自己的手背上。
须臾,他淡淡的道,“你想过没有?可能,我根本就不喜欢你,甚至,有点讨厌你!”
蔡云这种女子,他见的多了,先是口口声声除了爱,什么都不要,接下来她们会变得十分贪婪,总是试图以爱之名,绑住自己想要的男人。
其实这种女人很聪明,懂得男人需要什么,特别是他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
不过他不是普通男人,他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混迹风月场所,这也是为什么,他女人无数,却没有一个跟他谈的起感情。
女人一旦跟男人谈起感情,要么就彻底的绑住这个男人,要么就吓走男人。
可是显然,箫连城对于蔡云来说,属于后者。
他淡漠的瞟了一眼,搁在自己手背上的素手,低声,“纵使我这样说,你还是不愿意放弃?”
蔡云摇头,蹙着眉头看着他,固执的将自己的手,摁压在箫连城的手背上,更紧了几分。
箫连城冷晒一笑,伸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转身朝着阮璃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箫连城发现,阮璃睡的正香,她乖巧的蜷缩在被子里,脑袋枕着自己的双手,侧卧面对着马车门口的地方。
洁白的月光,透过淡蓝的窗幔照耀进来,洒的阮璃一脸的莹白,她陶瓷一样的肌肤,在淡蓝的月色下,细腻宛如初生婴儿。
箫连城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他手背的肌肤触碰她脸颊的时候,微凉的感觉让阮璃不适的嘤咛一声,箫连城笑着靠近她,屈膝蹲在她的身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勾唇笑的心满意足,低头亲吻她的唇瓣,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外面的女人,再花哨再汹涌澎拜,都抵不过阮璃的一颦一笑。
这个时候箫连城才觉得自己很坏,他竟然混账到将阮璃一个人丢在客栈,自己跑去流花楼,还好他及时悔过,不然昔日去了黄泉,他该怎么跟果果交待?
想到果果,箫连城的心,针扎一般的疼痛。
他低头用自己的俊脸,贴着阮璃的脸,绝美的凤眸,水光潋滟,片刻有清澈的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阮璃,对不起……”他在心里,低低的说道。
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阮璃带着果果,神采飞扬,浅笑倩兮的样子。
可是转眼,他的果果消失不见,他的世界也变得一片荒芜。
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阮璃,他低声,“阮璃,就算我混账做错了事情,你也永远不要不要我……”
钟鼓村,村长家的地窖,李二两也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自从他跟了萧临楚之后,地位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是村子里闻名遐迩的二爷了。
被夏瑜暴打了一顿,李二两躺在床上,哀嚎不已,旁边是村长派来侍候他的两个村姑,一左一右,帮他揉着肩膀。
他疼的哼哼直叫,心里想着夏瑜的身份,对那个带走了夏瑜的男人,十分痛恨。
长那么好也就算了,气质都跟人不同,该怎么形容?
用一句文绉绉的话说,谪仙般降临在夏瑜身边,芝兰玉树。
人家是谪仙,救了美人儿,他李二两是什么?
越想越生气,李二两捶床,“你们轻一点,想疼死你二爷我吗?”
两个村姑互视了一眼,同时松开了手,接着一只男人的手,捏住了李二两的肩膀,使劲用力。
李二两哀嚎起来,破口大骂,“狗东西,你们是故意的,你们给我等着,等你们二爷我告诉了村长,保准你们……”
他一边疼着,一边翻过身,想要看清谁用力捏疼了他,可是回头一看,却只见萧临楚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脸色幽冷,眸光暗含寒芒的看着他。
他吓的一哆嗦,扯了被子盖住自己,好给自己安全感,接着讪笑道,“三,三爷……”
萧临楚冷笑,睨了他一眼,“二爷?”
他忍不住对这个称呼,兴趣十足。
李二两一头冷汗,慌忙摇手,“不是,不是,三爷您听我解释,这个称呼,其实跟您没有多大关系,不对,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就是呢,村子里的人对我表示尊重,尊重!”
萧临楚冷笑连连,冰冷的盯着李二两道,“这么说,我也要叫你一声二爷或者二哥了?”
李二两吓的厉害,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道,“三爷,不是这样的,这个称呼真的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叫二狗子,我是二狗子,我是二狗子……”
他趴在地上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旁边两个侍候他的村姑,忍不住掩嘴而笑,萧临楚白了他一眼,也不禁被他逗乐,勾唇道,“起来吧,收拾东西赶路了!”
李二两瞪大眼睛,“这就走?”
萧临楚眉头一皱,“你还想继续做你的二爷?”
李二两摇头道,“哪能呢?哪能,二爷,不,三爷,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他抹了一把冷汗,起身收拾东西,将所有能带走的,往包裹里一卷,接着拖着疼痛的腰肢,一跛一跛的上前。
萧临楚看的眸光森冷,在李二两经过自己的时候,伸脚一踢,李二两膝盖一软,惨叫一声跪下。
“别装了,再怎么装,我都不会让你留下的,除非有一种可能!”萧临楚冷声道。
李二两双眼放光,“什么可能?”
萧临楚冷笑,“你死了,尸体留下!”
李二两顿时绝倒。
路上,萧临楚和凤云轻同骑一匹马,萧锦玉和夏瑜同骑一匹,李二两在后面,一跛一跛的走着,这一回是真的跛,被萧临楚踢的。
凤云轻坐在萧临楚的身前,跟身子长了刺一般,动来动去,她不时的回头看着李二两,大叫,“二两,你快一点,要是天黑还赶不到盐湖村,我们就拿你沉湖!”
夏瑜跟着冷哼一声,回头瞪着李二两,“听见没有?走快一点,磨磨唧唧,连牲口都不如!”
李二两,“……”
他是怎么脑抽,就得罪了这两个女人?
走完了旱路,又要走水路,这条船是早几天萧临楚就让人准备好的,虽然不大,但是胜在结实,而且他亲自督工试验,能经得住湖里的风浪。
盐湖不同于一般的湖,这条湖也是传说中的死湖,据说对盐湖不敬的人,最后都要死在这条湖中。
夏瑜不知道这条湖的危险,坐在船头摇头晃脑,凤云轻却胆战心惊,坐在那里默默念叨。
萧临楚伸手揽着凤云轻的肩膀,漫不经心的注视着黑沉沉的湖景,李二两从一上船开始,就双手合十的跪在船尾,虔诚无比的念念有词。
萧锦玉好奇的看着这一切,盯了李二两须臾之后,拉了夏瑜的手,用下巴一点李二两,
“他怎么了?”
夏瑜白了李二两一眼,“羊癫疯犯了呗!”
萧锦玉不说话,反倒是注意去听李二两的念念有词,凤云轻也在一边祈祷不止,被夏瑜的话一打断,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道,“夏瑜,在这个时候,不要胡说八道!”
夏瑜不解,怎么凤云轻也跟着一起变得神神叨叨。
凤云轻抚着胸口呼气,打算继续念的时候,却忘记自己念到了哪里,回头盯着萧临楚道,“我念到哪里了?”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萧临楚淡淡的道。
凤云轻点点头,接着继续念着临时抱佛脚默来的金刚经,这边还没有念完一小段,李二两那边就出了状况。
只见船尾倏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李二两整个人都在震惊之中,随着船身剧烈摇晃,他祈祷的句子卡在了喉中。
船身颠簸,仿佛有人在船下摇晃着船只,这里风平浪静,船下却惊涛骇浪,这不合情理。
萧临楚抽出了随身的长剑,扶着凤云轻,免得凤云轻摔下了盐湖之中。
船头有萧锦玉扶着夏瑜,倒也没事。
李二两却惨了,晃的最剧烈的位置原本就在船尾,再加上他吓懵了根本站不稳,于是身子一斜掉入了湖中。
他大叫,“救命啊……”
盐湖中的湖水,盐分含量很大,一般人掉进去都会自动浮起,根本谈不上淹死一说。
可是盐湖特别,用当地的村民话说,是盐湖龙王看谁不爽,就要收了谁。
所以有人掉湖中会淹死,有人掉湖中三天三夜都能完好无损的浮了起来。
李二两约莫是属于要被龙王收走的类型,掉入湖中的那一刻,身体就不住下沉,最后连呛了几口水,连肺部都是苦涩的盐味,那股将他往下扯的力道才骤然消失。
凤云轻和萧临楚见李二两坠湖,大惊失色,两人同时往船尾走,想要救人。
可是这个时候,船身又一次剧烈的晃动起来,两人身形十分不稳,萧临楚索性松开了凤云轻,足尖一点船身,掠向了沉湖的李二两。
这边他还没有抓住李二两的手,那边就发生了巨变。
船下水波滚动,整条荡漾的小船都被浪头甩高了两人之高,萧锦玉和夏瑜的身子几乎完全的脱离了小船,小船整个在浪头之中翻转。
凤云轻尖叫一声,没有人稳住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就直直的在浪头之中坠落湖中。
这边萧临楚见凤云轻落水,也顾不上救李二两,飞身而起朝着凤云轻掠去。
可是在他的手触及到凤云轻的时候,另外一个浪头打来,他被扑了一脸的盐水,水光迷离中,凤云轻的身体彻底沉没,而被浪头打翻的小船,也被萧锦玉一脚踹翻了原原本本的稳在湖中。
萧临楚脸色难看到极点,浑身湿透,稳妥的踩在船舷之上。
萧锦玉大惊失色,“三嫂……”
只是这么眨眼的功夫,凤云轻不见了,连李二两都不见了。
萧临楚来不及细想,刚要跃入水中,萧锦玉一把抓住了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湖中的诡异之色。
只见黑漆漆的湖中,水草滚动,那被水草遮掩的湖色,露出了墨绿色的白。
倏然,墨绿色中窜出一条白色人影,那人脸色惨白无比,长发披在脸上,宛如鬼魅。
凤云轻气到极点,她回头劈手就给了刚刚露头的李二两一耳光,李二两刚刚还在得意的“哈哈”大笑,被打的一懵,浮在原地,一动不动。
凤云轻眼泪流了出来,白色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十分不适。
她不会水性,掉湖中之后,被李二两牵着硬是摁在水中闭气了须臾,这一刻是又怕又惊,水中恐怖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杀了李二两。
她所有的噩梦,都是由水而起,掉入这样不吉的死湖之中,原本就觉得晦气,可是李二两还摁着她,让她帮着吓唬萧临楚。
她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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