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摘星阁的密室中,却是亮如白昼。
数颗雀卵大小的夜明珠几乎摆满了四周的墙壁。
传言中那个已经疯傻的刘天师此刻正正襟危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表情严肃异常,双目更是炯炯有神:“这林浣溪确实是命定的‘凤后’之身,得之可归四海,谋天下……”
“那又如何?”刘天师对面的宽大软榻上,慵懒的侧卧着一名黑衣男子,金色的面具在数颗夜明珠的映照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刘天师紧了紧眉头,言语中带着一丝困惑:“老臣不懂……”
明知林浣溪是“凤后”之身,却又为何听之任之,不去争取呢?
“命定的‘凤后’……”黑衣男子的唇边溢出一丝浅笑,空旷的声音中似带着点点回音:“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难道还真的有能力一统天下不成?”
“什么是凤后?能嫁给真龙天子的女人便是凤后。”黑衣男子唇边的笑意越发的讥诮起来:“那种鬼话也就只有像周文杰那般无能之辈才会相信。这天下,是男人的世界,又何需依靠一个小小的女人?”
刘天师闻言,眉头越发拧死了,可是他又深知黑衣男子的脾性,实在是太过自负了,怕是费再多的口舌,也是无济于事的。
“主上所言极是。”刘天师垂下眼眸,双手自然的交握在身前:“那周文杰那边,要不要告诉他‘凤后’就是林浣溪……”
“你不是已经告诉他‘凤后出林家’了吗?这就已经足够了,说的太多反而就没意思了。”黑衣男子纤长的手指轻轻卷起身前一缕墨发,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口吻:“接下来,就只要坐在一边安静的看戏便是。”
刘天师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一些弯弯绕绕。”黑衣男子扫了刘天师一眼,金色面具下,漆黑的瞳孔中沾染着一丝嗜杀的血红。
“老臣以为,主上要对付的,不应该是周文杰。”刘天师忙的开口说道:“老臣曾尝试着推断北周众皇子的命数,唯有周文修一人命相诡异,纷繁杂乱,没有头绪,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关于这一点儿,老臣十分不解,也十分担忧,怕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主上应当仔细防范此人才好……”
“你只需认真去做本王交代的事情即可,其他的事情都不与你相干。”黑衣男子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带着扑天盖地的寒气,仿佛要把人给冻僵一样。
一瞬间,刘天师额头上的冷汗便淌了下来,身子也不由的瑟缩了一下,当下便紧忙着起身拱手道:“老臣明白……”
同一时间,平远伯府中悲声连绵。
平远伯夫人蒋氏几次哭到昏厥,悲伤过度,躺在病榻上起不来身。
“雪儿,你一定要为你弟弟报仇……”蒋氏死死拉着孟雪的手,双眸通红骇人,声音尖锐恐怖:“一定要让害你弟弟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的。”孟雪的心中格外的烦躁,可是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柔声安慰着。
“哪里还需要彻查,你只要让庆王殿下将安建候府的那个妖女林浣溪抓起来给我义儿偿命即可。”蒋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直恨不得要生啖其肉:“义儿不过就是派几个混混去教训一下那个妖女,她居然就将义儿害的生不如死……”
“娘亲,林大小姐不过就是一个弱质千金,又怎么可能夜入府中将弟弟害成那般模样呢?”孟雪有些头疼的叹口气:“再说了,手中无凭无据,况且还是弟弟最先惹事儿的,就算是庆王殿下也不能随意到候府中拿人啊。”
“怎么无凭无据?义儿身边的小厮是可以作证的。”蒋氏有些激动的抓尽孟雪的手,强自撑着身子坐起来,琉璃眸中透着一丝期望。
孟雪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娘亲,这件事情本就是弟弟不对,好好的为什么要派几个个混混去找林浣溪的麻烦?如今惹祸上身又想着揪住林浣溪不放,娘亲,你真当安建候府是吃素的吗?退一步讲,就算是林候惧怕庆王殿下,将林浣溪交出来,可娘亲你别忘了,当初古家可是说过的,林浣溪是他们古家的恩人。”
蒋氏一下子瘫坐在病榻上,双眸有些失神:“难道,我义儿就白白受苦不成?难道,这个仇就这么算了不成?”
“雪儿,娘亲这一辈子就得了你们姐弟两人,如今你已经嫁去了庆王府中,将来娘亲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弟弟了,可是如今你弟弟又是生不如死,你让娘亲将来可怎么活啊?还不如跟着弟弟一起去了,到了阴间也算是有个作伴儿的。”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更是以头去撞床柱,拉都不拉不住。
孟雪闻言,心口一阵发酸,眼泪也止不住的滚落,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蒋氏,不让她再自残:“娘亲莫急,容我再想想办法吧。”
蒋氏的额头上已经是青紫一片了,闻言顿时抬起泪眼,琉璃眸中透着一丝阴狠:“我也要那林浣溪,生不如死……”
“夫人,王妃,大公子他,他已经去了……”这时,一名小丫环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两人面前,轻声说道。
蒋氏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都是止不住的哆嗦着:“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不是说,死不了人吗?”
小丫环抿了抿唇,这才怯生生的说道:“老爷说,大公子如此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不如安安稳稳的去了,便亲手将大公子……”
蒋氏只觉得嗓子眼儿里一口甜腥,紧接着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声音嘶哑而凄厉:“杀千刀的孟丰德,你还我儿命来……”
随即,双眼一番,便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