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陆觉民膝头成了小姑娘的专属座位。
一老一小,明明相差几十岁,却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太爷爷,你嘴上为什么有须须?”
“这叫胡子,是男人都有。”
“那为什么弟弟没有?”
“他还小。”
“小就不是男人吗?他有小鸟鸟啊……”
“……这个问题跳过!”
阿流扔了psp,气哼哼瞪她。
遇夏一脸懵逼,不明所以,她有说错什么吗?为什么太奶奶和徐爷爷的表情都好奇怪?
……
“太爷爷,你为什么只抱我呢?”
“这……”陆觉民眼巴巴瞅了瞅不远处另一个小家伙,他倒是想抱,可那小子根本不理他,还真是陆征的种,脾气也一样臭。
“是不是因为夏夏最可爱,所以太爷爷才舍不得放下来?”
陆觉民哑然失笑,郁闷一扫而光:“是啊,你最乖,最可爱!”
“耶!”剪刀手。
……
陆觉民今天说的话可能比前三个月加起来还多,没办法,谁让遇夏是个好奇宝宝,叽叽喳喳,问题不断。
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甚至,连丁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饶是心中有数的老太太也仍然不免惊讶。
她知道老头子一定会喜欢这俩宝贝蛋,可喜欢成这样就有点……匪夷所思。
说句不大合适的话,陆觉民对她都还没这么温柔过。
遇夏:“太爷爷会讲故事吗?”
“呃……应该……会一点。”
“有哪些?”
“《货币崛起:金融如何影响世界历史》,尼尔·弗格森著;《从优秀到卓越》吉姆·柯林斯……”
遇夏小嘴张成“o”型,她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却不妨碍她对老爷子的崇拜。
“太爷爷,你好厉害!”
陆觉民胡子一翘,颇有几分自得,顺道还抛出一个挑衅的小眼神递给老太太。
低头,轻声细语问道:“宝宝能听得懂?”
“听不懂啊!”
“……”
“所以才觉得太爷爷厉害!”
“……”
何姨见水杯空了,又默默地加满放回老爷子手边,今儿她算是大开眼界。
“咳!那是阿流?”老爷子抱着遇夏,到底还是主动提了。
谭水心白他一眼,“不然?”事到如今还放不下那身臭架子,冷遇也是活该。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讲话?”面有尬色。
“明知故问。”家里总共就俩孩子,除开小姑娘,剩下的那个不是阿流还能有谁?
陆觉民碰了个软钉子。
而阿流只在提到他名字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就像个局外人,低头继续捣鼓手表,小模样儿专注又认真。
后来,遇夏在老爷子怀里睡着了。
徐伯把她抱进卧室。
本来陆觉民打算亲自动手,被谭水心不咸不淡地制止:“你这把老骨头还是悠着点,别一会儿把小丫头给摔了。”
这回老爷子没反驳,他腿脚不好,确实承受不住一个孩子的重量。
直到徐伯进了房间,陆觉民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转而,偷瞄冷酷寡言的小阿流。
明明馋得很,却还装作无所谓,可把老太太给乐呵得。
她能笑一年。
阿流敏感察觉到一束火辣辣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顺势抬头,不期然撞进陆觉民眼底。
四目相接,老的威严毕现,小的初生牛犊。
谭水心看着无论长相还是脾气都如出一辙的祖孙俩,幽幽一叹。
毕竟是一家人,长久僵持下去就不叫“略施薄惩”,而是真的伤感情了,遂朝阿流招招手:“乖宝,到奶奶这儿。”
“……哦。”小家伙耳尖红红,那声“乖宝”叫得他浑身一麻,有些难为情,可……
如果从老太太嘴里叫出来,他倒也不排斥这种亲昵。
阿流听话地走过去。
谭水心领他绕过茶几站到陆觉民面前,“那是你太爷爷。”转而盯住老爷子,暗含警告:“这是阿流,陆川流。”
也算给双方正式作一个介绍。
“陆川流?这名字倒是起得不错,你母亲有心了。”
此话一出,谭水心微顿,确定没有听错之后,老脸露出一抹笑容来。
小阿流面色稍霁,开口叫道:“太爷爷。”
陆觉民一颗心瞬间注入暖流,朝他伸手:“来。”
“不用,”小脑袋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小哭包才要人抱。”
小哭包?
老太太轻咳一声,朝卧室望去,陆觉民一瞬了然,眼底掠过深深的笑。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谭水心看了看时间,“五点了,你们回去吧。”
正听阿流小盆友讲解手表拆卸过程的陆觉民老脸骤沉,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别扭样儿,嘴唇几次张合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转而朝何姨使眼色。
“夫人,要不我跟老爷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何姨正有此意,得到暗示之后,便迅速接茬儿,“您看,都这个点儿了,司机再开回去估计天都黑麻麻,还得冷锅冷灶现做,多麻烦?另外,我在这儿也好替您搭把手,别的不会,做饭是强项。”
老太太沉吟一瞬,目露犹疑,她答应过熙熙不让陆觉民接触孩子,但前提是他怀敌意,眼下却完全相反……
何姨也不催促,她该说的都说了,就看老太太怎么决定。
陆觉民满眼期盼,“我这都还没听阿流讲完,怎么能走?是吧?”转眼问小家伙,希望得到附和。
可惜,后者并未给出什么回应,整个人酷到没朋友。
阿流心里有杆秤,比较来说,他还是站相处时间更长的老太太,至于陆觉民……
时间太短,看不出所以然,今后再说吧。
最终,谭水心还是点了头,考虑到何姨的话,又想着多给陆觉民一点时间和孩子相处,说不准就敞开心扉接受谈熙了。
晚餐由何姨跟老太太联手,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饭桌,有鱼有虾,荤素皆备,相当丰盛。
小姑娘乖乖坐在位置上,目光却一瞬不离桌面,小嘴咂吧着,一个劲儿咽口水。
饭后,陆觉民没有借口再留,带上司机、何姨,返回陆家老宅。
临走前,一步三回头,还露出近似幽怨的神情。
可把老太太给麻得,浑身鸡皮疙瘩。
回去的路上。
何姨坐在副驾驶,眼珠转了转,试探道:“老爷,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再去一趟?顺便给小小姐和小少爷带点见面礼,之前夫人上门的时候,就带了好些东西,听说两个小家伙欢喜得很!”
“嗯,说得有道理。”音色沉稳,不辨喜怒,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搜罗该送什么好。
小丫头臭美,喜欢漂亮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颜值等于一切。
这倒不难。
只是另一个小家伙就没这么好对付了,轻声一咳:“那个……她之前送了什么?”
“哦,您说的是夫人吧?”
“不然?”嘴角抽搐。
何姨平视前方,没有去看陆觉民的脸色,径直将谭水心送出去的见面礼报备一番。
“那个思维感应表她从哪里弄来的?”陆觉民忍不住追问,他看阿流是真的喜欢。
“说起这个,夫人还费了好一番工夫,又是查咨询,又是托关系,只怕这中间花的钱比手表本身还多。”
陆觉民像是第一次听到,眼里实打实惊讶:“她做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夫人做这些都没瞒着,不仅我,还有徐伯也知道。”
陆觉民陷入沉默,他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他在干嘛,却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在生闷气,对外界关注不多,甚至是刻意屏蔽外界的消息,尤其谈熙母子(女)三人。
“老爷,其实咱们一家应该过得很好才对。”何姨大着胆子试探。
陆觉民非但没有生气,沉吟一瞬后还点了点头:“确实应该过得很好……”
一声长叹,尾音悠沉。
------题外话------
不容易啊,老爷子这边终于结束了,下面轮到二爷。
另外,上次问大家好的冻疮膏推荐,今天鱼去医院看了,医生说这个不叫冻疮,叫湿疹(有时候觉得自己蛮蠢的o(╯□╰)o),就是那种红红的密密的小颗粒,不用擦什么药只要不碰脏水就能自动好了。为此,鱼慎重决定衣服堆着,暂时别洗了,看,偷懒都这么有理由,是不是很想啵鱼一口?
总之,谢谢小可爱们出谋划策,以及对鱼的关心,六点钟还有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