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快步出了屋子,滕琰拿出随身带的手帕,包住了菊花,迅速把帕子的对角系紧,蜘蛛和花都被包在里面,无法出来,现在安全了。
跟着她出门的飞珠快步跟上来,疑惑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滕琰看了飞珠一眼,再一看周围,只有几个丫环仆妇,心想这些人的胆子还不如自己大呢,所以也不告诉她,只是向前走,准备找一个看着胆子大些的人处理了蜘蛛。
没几步,前面两个人挡在前面,滕琰的脚步有点急,差点撞了上去,还是飞珠拉住了她。
“琰妹妹,有什么事吗?”正是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王沂,他领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戏厅的门前。
王夫人嫁到开国公府后,两家成了姻亲,滕琰与王沂也见过几面,这时也顾不上打招呼,“表哥,你带小厮过来了吗?”说着向后看了看,并没有人跟着王沂,抬眼看王沂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就说了句,“扇子借我用一下。”伸手拿过了扇子,将帕子包的菊花放在门前的石兽上,准备用扇子打死蜘蛛。
“琰妹妹,还是我来吧。”王沂拿回扇子,几下打死了蜘蛛。
滕琰松了一口气,指着菊花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王沂指了指帕子,滕琰的这个帕子是薄薄的丝帕,很透明,能看清里面的东西。现在死了的蜘蛛和烂做一团的花,看起来一团模糊,将帕子都弄污了,很恶心,滕琰抬起头不去看它,用眼睛看着王沂,一副不明白的神色,王沂好象就站在这等着打蜘蛛一样。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不是小七弟闯的祸,”王沂苦笑着说:“我听说他把一只蜘蛛放到菊花盘里了,就赶过来,又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不好贸然进去,正在犹豫间,就见琰妹妹出来借扇子,隔着帕子,就看见蜘蛛了。”
“还不是那个坏女人,为难母亲,我才想让她出点错。”小男孩低声辩解着,又对滕琰说:“琰姐姐,这蜘蛛不咬人,”
滕琰也认出了小男孩是王沂和王蓉的幼弟,以前见过王蓉叫他小七,名字是什么她记不得了。
象王家这样的几世同堂的大家族里,人际关系可想而知是极复杂的,丁夫人是长房长媳,身负宗妇的职责,家里的是非不可避免。
滕琰无意听闻这些,直接忽略了小七的前半句话,只接着后半句笑着说:“琰姐姐胆子好小,吓了一跳呢。下次小七把蜘蛛装在笼子里给琰姐姐看好了。”
“我看琰姐姐胆子大得很,一点都没怕。”
“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怕呢?”滕琰笑着问,这小孩子真皮得很。
“我拿在手里就把三姐、四姐还有五姐吓哭了呢。”王蓉是在王家女孩中排行第二,还好,这小子也不是真傻,只吓唬异母姐姐和隔房的姐姐,不吓唬亲姐。
“还乱说!快给琰姐姐赔礼!”王沂终于听不下去了,黑着脸推了一下小七:“要不是琰姐姐,今天就出大事了,谁也护不了你!”
小七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认真地给滕琰行了礼,随后王沂也深深地一揖:“琰妹妹,小弟无礼,还请海涵。”
滕琰侧身让过,笑着说:“不敢当沂表哥的大礼。小孩子调皮,不用放在心上。此事已经解决,不要再提了。我也出来一会儿,该回去了。”
转身要走,后面一直没出声的飞珠这时冒出一句:“小姐,帕子?”
刚刚王沂把包了菊花和死蜘蛛的帕子收到了他的袖子里,滕琰见了也没反对,帕子上沾了蜘蛛和菊花混在一起的粘液,她实在不想拿在身边,王沂拿走了还给她解决了难题呢。
至于这块帕子落到了王沂的手里,她有把握不会出什么事,以她对王沂的了解,这可不是个糊涂人。
“那把帕子给你拿着?”滕琰问飞珠。
飞珠哆嗦一下,显然她很害怕,不敢拿那个帕子,又不想放弃,不知所措说了声:“奴婢……”
滕琰想劝说这个死心眼的丫头,一块帕子坏不了她的名节,当着王沂的面又没法说。
王沂还算善解人意,连忙保证:“帕子太脏了,我先收着,过几天让蓉儿过去赔琰妹妹帕子。”
滕琰赶紧跟上一句:“把帕子扔了就行了,不必再还我。”古人真麻烦,一条帕子而已,用得着这么重视吗?
飞珠明显松了口气,跟在滕琰后面回去接着看戏。
王蓉一定是看出来滕琰当时有些异常,不过一直和众小姐们在一起,她不好发问,看着滕琰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吃过午宴,王夫人带着滕琰就先告辞回去了,她怀着身孕不耐久坐。
滕琰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衣裳拿了本书看,每天的日子平淡无奇,偶尔出门坐客也都是按部就班,今天的事可算是一个小风波了。
要是回到过去,这一点事又算什么呢?自己明显退化了。
人真是最奇怪的动物,已前忙得脚不沾地,就盼着过悠闲的日子,现在过上了悠闲的日子又觉得没意思了,心里不自觉地盼着有点事。
滕琰不禁想起她刚来时,那时她还有离开国公府去过自己的日子的打算,开始是身体不好,后来一方面是被逐渐培养出的亲情留住了脚步,另一方面她也通过有限的几次出门发现了府里是一片花团锦簇,府外却是另一番情景了,京城内表面的繁华掩盖不住大量生活贫困的平民,更不用说出了京城,就是往清风道观的路上也能看见一群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流民。以她这样一个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就是生存下来也是不容易的。
她今生只能在内宅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间生活了,好在,还有书可以陪伴她。恰好手里这本书看完了,还是去藏书楼去拿两本吧。
如果家里没有这幢藏书楼,不知自己该怎么度日呢?
天气一天天凉了下来,这天下午,滕琰正在练字,父亲派了个丫头让她过去。滕琰赶紧换了衣服,带着丫环往父亲住的踏雪堂走去。
自从滕琰管家以来,父亲也多次找她过去说一些家事,所以滕琰让人把最近家里的流水帐本也拿过来了,如果父亲问起什么来,查着也方便。
结果父亲拿出两封信让滕琰看,一封是昌平郡姚家的来信。姚家是是滕琰祖母的娘家。信的主要内容就是姚家的二公子姚达,今年乡试在昌平郡中了解元,秋闱过后就打点行李进京来了,要在开国公府借住,准备春闱,请开国公府照应。这个姚达,滕琰也听过他的大名,据说从小就聪慧过人,家里寄与厚望,看来他真的不负所望,竟然中了昌平郡的解元。
另一封信来自滕家宗房,派五叔滕轲送滕琳大小姐到开国公府准备进宫。明年是新皇登基三年,先皇孝期过了,正是扩充后宫的时候。
两封信一起到的原因是两家是结伴而来。
滕琰想了想,就有了打算。
五堂叔还是住仪门外的秋风院,平时五堂叔来的时候都住在那里,这几年也没安排别人用过,就是伺侯的下人也都是与五堂叔熟的。滕琳住梨香院,那是滕琰原先住的院子,离海棠院不远,条件不下于兰芷院,也算是高规格的接待了。
听着滕琰的安排,父亲赞同地点着头。
“就是姚表哥是单独安排呢?还是在藏书楼西面那一排院子?三年前春闱时那些举人们不就都住那儿吗?”这个姚达怎么安排滕琰有点不确定。
“你还记得三年前春闱的事?”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最后的会试和殿试都在京城举行,这一年,开国公府里总会住着不少外地亲朋好友家的举人,主要是老家昌平郡的。三年前给滕琰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赶考的举人,因为她谁也没见到,而是这些举人们天天在藏书楼里看书,害得她没法去藏书楼了,后来才想出配了匙钥晚上去取书、还书的办法。从秋天到第二年的春天,整整持续半年,给滕琰的生活带来多少不便?能不印象深刻?
“三年前好象没有家里的近亲来赶考?记得都安排在那里了。”滕琰并不想说出自己晚上去藏书楼的事,如果父亲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大堆的道理说下来。
“姚达安排在文涛院旁的羲和院吧,在京期间一应供给按珙儿的例。” 羲和院也是历年来开国公府的少爷们住院的地方,事关祖母的娘家,父亲很重视。“藏书楼西面的院子也都收拾出来,陆续就会有来赶考的举人来府里了,你吩咐下去,对在府上住的举人要尊重,有谁得罪了贵客,我听到了一定严惩。”
来的举人并不都是达官贵人家出来的,家境一般的也不少,很多都是勉强攀上亲戚或同乡,到府里住为的是方便,有体面。既然好事已经做了,就做到底,如果招待不周还不如不招待呢,府里也不差这一点开支,这个道理滕琰也明白,赶紧答应下来好好敲打一下府里的下人。
招待工作基本确定下来了,可父亲还是不断地捋着胡子,滕琰就知道父亲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