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靳恒远拎着晚餐,来到楼下时,正好遇上苏暮笙。
苏暮笙是七点多回的家,发现家里没准备晚餐,姐夫的包包却搁在沙发上,情知他们回来了,却不见人影,这让他纳闷,就给姐姐打了电话,是靳恒远接的,他这才知道这边出事了,连忙叫车赶了过来。
“姐夫,怎么一个情况?好好的,我舅妈怎么会……射”
苏暮笙脸色白惨惨的矾。
靳恒远将事情一五一十据实以告。
听完,苏暮笙抿了抿嘴,心情沉重极了,再问:
“韩彤姐现在情况如何?”
“还没醒呢!”
两人一起往楼上来,靳恒远在电梯里低低说道:
“到时,你也好好劝一劝韩彤!人死不能复生。她还有一个弟弟要照看,事情都发生了,只能凡事看开点,日子还得过下去的,沉沦在悲伤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得把精神振作起来。后头事情还一大堆呢……”
最主要的是,她伤心,苏锦就会跟着伤心。
靳恒远实在舍不得老婆难过,这才多嘴了几句。
苏暮笙应下了。
二人上了病区。
苏锦正在房门口守着,望着这一边,看到暮笙竟跟着一起来了,急急忙忙就迎了过来。
“暮笙!”
“姐!”
多日不见,暮笙对苏锦极是想念,第一时间就冲上来,当着靳恒远的面,就把姐姐给抱住了。
某人眼皮跳了一下,唇角无奈的勾了一勾。
即便有小不满,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表现出来。
虽然,他们不是亲姐弟,虽然苏暮笙对苏锦别有想法,当然,那是之前,但在苏锦眼里,这就是她亲弟弟——亲人之间,偶尔因为情绪需要发泄,而拥抱一下,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能在边上看着,眼睁睁看着他们抱作一团,而不能有任何意见。
苏锦哪知道自己男人心里在转什么心思,此时此刻,她真的太需要抱一抱这个弟弟了。
绑架案结束后,她本来是想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实在担心暮笙啊,可因为身体状态问题,她不得不在香港多待几天。之后,因为发现“真相”而气怒交加,却在醉酒之后被带去了北京。若不是这当中,她曾和暮笙通过电话,知道他没有任何事,否则她如何能在外头逗留得住。
她那么着急的想回来,最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挂念着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
此刻,终于见到了想念多日的暮笙,当然得好好抱上一抱了。
“好了好了,抱够了,咱们啊,进去说话。都八点多了,大家都饿了,还是一边吃一边说吧!”
靳恒远笑着建议。
三人这才进了那小套间,他呢负责把食物摆开来,一份一份的递过去,分发了筷子。
苏锦只顾着和暮笙说话,没动手帮忙。
暮笙呢,一直在观察。
他很细心的发现,虽然才分开短短十来天时间,可是,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似乎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两个人,无论是从肢体上,还是从语言上,都有了某处默契感。
现在的姐姐,似乎心安理得的在享受姐夫带给她的体贴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眉目之间多多少少还透着一些疏离感。
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好的。
他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时,却也怅然若失。
吃饭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到姐夫在为姐姐夹菜,没有用公筷,那份亲呢劲儿,看在他眼里,真是叫人心里直发酸呢!
姐姐啊,这是要永永远远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曾经,她是暮白哥哥的,她的心,整个儿全向着哥哥,也只有在哥哥面前,她才会笑得灿烂无比;如今呢,她是姐夫的了。
好在,姐姐还是相当相当关心他的。
虽然之前被绑架的事,他已在电话里一五一十的说过了,可现在见
着面了,姐姐还是一个细节也不肯放过的又问了一遍。
这让他吃味的同时,又颇感愉快;愉快的同时,又是苦涩的。
靳恒远呢,则一径在边上听着,偶尔才插一句话进来。
三个人就这样低低说着,相处得极为融洽。
*
餐后。
靳恒远带着苏暮笙往楼下散步。
他说,他有话要问他,还故意避开了苏锦。
这让苏暮笙觉得有点怪异。
“姐夫,你想和我说什么?而且还是姐姐不能听的?”
现在的苏暮笙,对靳恒远已然是服服贴贴,一个身在香港,却能在短短数小时内让人成功解救了他和唐鸯的男人,这份指挥若定的心思、善于用人办事的能力,叫人不佩服也不行。
要是他,早慌了手脚,哪还知道如何救人。
想他,在那些绑匪手上的时候,为了保护唐鸯不受伤害,除了乖乖照他们的吩咐办事之外,他完全没有办法作任何反抗,也想不出好点子自救,实在够蠢的。
而姐夫呢,却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这个男人,还有那个叫季北勋的,绝对是值得他学习的榜样。
“你被绑去的时候,那几个人有说过什么很特别的话吗?”
靳恒远斟酌着问了起来。
“什么意思?”
苏暮笙有点不太明白。
这怎么说呢?
靳恒远想了想,沉吟着拍了拍他的肩:
“总之,你得好好想一想,要是有什么你觉得奇怪的事情,或者对话什么的,一定要和我说一说……嗯,这么说吧,他们可能还有同党没有落网。那同党,可能会对我们今后的人身安全产生一定的影响……”
苏暮笙愣了愣,莫名就有点小紧张了:
“真的啊!”
“嗯!”
“可该说的,我已经在录笔录时全说了啊……姐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其他很特别的新线索了?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猜想?”
靳恒远睇着他的眼神带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苏暮笙看出来了:
“姐夫,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嗯,有点。”
他老实不客气的承认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性格冲动的小屁孩。”
因为这话,苏暮笙的玻璃心,立马碎了一地:
“什么小屁孩……我早成年了。”
被人看不起,真是太不爽了。
“年龄上的成年,和心智上的成年,那不一样。算了,我不和你说,省得你嘴一痒,就和你姐说漏嘴,那就麻烦了。”
靳恒远转身要回来。
苏暮笙马上急着绕过来拦了去路:
“姐夫,到底什么事啊?你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这是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和你一个阵营……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婚内出轨负我姐。你要敢负我姐,我就和你拼命……”
说到底啊,他还是以他姐的利益为重的。
靳恒远斜眼睨着:
“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姐的忠诚度?”
苏暮笙眨巴一下眼,不驯的对视道:
“有钱男人,面对的诱惑太大了,不是我怀疑你的忠诚度,这是谁也没办法保证的事。就像我哥,想当年,和我姐那个好啊……呃……算了……不提这事了……”
一提这事,他就一肚子的火气。
何况,在现姐夫面前提姐的前任,那也太那啥了点……
“苏暮白是怎么一个品性,我不想知道,总之,我是不会负你姐的!”
靳恒远淡淡道。
他从不轻易给人承诺。可一旦给了,只要她不负,他
必一心一意到底。
当然。
这样一份心情,他不会说。
所以,那样一句话,在苏暮笙眼里可能是随口说说的应付之词,可那绝对是他心里最真的愿望。
“那就好。你只要永远对我姐好,我就永远和你站一个阵营。你认为有些事该瞒了我姐,我一定支持你到底!”
苏暮笙马上力挺了一句,然后又追问起来:
“快说啊……”
“好,但你得保证,没经我允许之前,你不能和你姐说透?”
靳恒远决定和他说明。
这是他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应该承担的:保护家人的责任,得从现在养起来。
“我保证!”
苏暮笙几乎要举双手发誓了。
“行!信你这一回。”
靳恒远点头。
月色底下,他边走,边说,把自己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全给说了出来。
*
薄飞泓来到医院时,苏锦正抱着章以赞躺在床上,靳恒远守在外间那小客厅,正在玩着手机,看到他来,过去对苏锦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
“我陪老薄在外头吃饭。”
“嗯!”
苏锦点头。
出来时,薄飞泓看到走道上另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靳恒远指着给他作了介绍:
“这是小孟,这是老薄。老薄,以后,小孟归你管。小孟,你守着点。”
那小孟点着头。
两人相携往外去。
供陪客晒衣服的晾衣台不是很宽敞,夜风倒是有点大。
饭有点冷,薄飞泓去开水间用微波炉把饭热了一下,端着那塑料饭盒,一边吃一边问:
“到底怎么一个情况?”
靳恒远抽着烟,把刚刚遇上的事全说了。
薄飞泓立马瞪大了眼。
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你心里有门道吗?”
“完全摸不着门道。”
靳恒远皱眉:
“按理说,那伙人基本上全都被抓了,萧家的隐患,应该算是彻彻底底消除了,可突然之间又冒出了这么一个人来。还一副恨入骨髓的样子。这不应该啊……”
薄飞泓把最后一口饭给吃了,打了一个饱嗝,又理了理思路,转而接上道:
“我觉得,这人,不是冲你来的,是冲苏锦来的。否则,他不会给苏锦打电话,应该直接来挑衅你的。”
靳恒远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苏锦心善,那人怎么会找她麻烦。
“听那人的语气,章家的事,全是他的杰作。
“其实,下午在杨葭慧家里,我听了韩彤的描述之后,就觉得,所谓的电脑买家,是个套,是那人联合着那姚福胜,给设计的一个陷井,故意在坑他们。
“至于结果会闹成这样,如果这是他们最初设计的最终结果的话,那背后之人,也太可怕了一点。
“我觉得,会闹出三条人命,应该是一个意外,那些人最初可能想毁掉的是韩彤。
“至于,为什么要毁韩彤,难道仅仅是因为要逼苏锦离开我?
“你觉得这逻辑成立吗?”
薄飞泓摇头,把一次性餐具扔进垃圾箱,折回来时说:
“感觉有点牵强。”
一顿,又道:
“季北勋有什么消息传来?那个手机号,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不是实名制号码。”
靳恒远抿了一下唇:
“现在唯一能查到的是,这是个外地号码,但是,这个电话,是在
嘉市地区打的。”
所以,他才这么紧张。
那个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可他却没办法从茫茫人海中将其找出来。
暗箭伤人最是可怕,因为防不胜防。
“所以,在没查出这个人是谁之前,得麻烦你了,必须二十四小时,全面保护她们三个。至于我爷爷奶奶那边,我会另外派人看着。你呢,着重带人好好守住她们就行……”
他低低的叮咛罢,把烟给掐灭了。
说好了要戒烟的,现在却又抽上了,真是不该,可实在是心里烦极了。
“嗯!”
薄飞泓点头,又琢磨了一下,提了一个建议:
“你该和苏锦谈谈,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她以前不经意的曾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我和暮笙谈过,苏锦进苏家之后,一直就是一个乖乖女,从不和人结怨。暮笙觉得她肯定没有仇家。我也觉得,她那脾气,一直很能忍气吞声的,这种概率微乎其微。至于八岁之前……”
靳恒远思量着,摇了摇头: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人结怨?还有,一个人有可能对一个孩子恨成这样么?隔了十八年,还要来这么害她?不太可能吧!”
他靠着栏杆,望着夜空下那满天的星星:本来嘛,一切风波都过去了,他俩只要安安心心筹备婚礼就行了,结果,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叫他心生不安了。人在暗,我在明的。
薄飞泓看得出来,他啊,他这是关心则乱了,遂拍了拍他的肩:
“慢慢来,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迟早,它会露出来。”
“恩!”
靳恒远漫应了一句后,一道灵光忽在他脑海一闪而过,紧跟着,嘴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也许,我该好好的去查一查她八岁以前的事。”---题外话---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