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东路,聂家别墅,同样的清晨。
正在享用美味早餐的聂安娜因为收到谢嘉欣的短信,脸色涨青,银牙咬碎。
裴丽眼观六路,将女儿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但餐桌上还有难得一起用餐的聂维纶,她不想破坏此刻的合家欢乐,有些话自然不好当面问起。
只是,聂安娜毕竟年轻气盛,压不住脾气,任何事都摆在脸上。
“安娜,出了什么事吗?”聂维纶瞧出女儿面色不对,虽然他对妻子一直不冷不热,可聂安娜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他一直很疼爱她的。
捏住刀叉的骨节微微泛白,聂安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爸爸,那个马秘书怀了嘉篪哥的孩子,恬不知耻地住进谢家,现在正在医院做检查呢!”
起初,聂维纶反应迟钝,只是十几秒后,他的脸逐渐阴沉,“你是说谢嘉篪背着你姐姐在外面偷腥,甚至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他的话里带着对谢嘉篪明显的不满,聂安娜听后有些生气地撅起小嘴。
裴丽天生八面玲珑,立刻接过话来,“这可怎么办?都怪我没有尽好继母的责任,从安安嫁进谢家便是隐患,谢文晖是什么样的东西咱们心中有数,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下可苦了安安,小颜姐临终托孤,老公,你我愧对余家呀!”
聂安娜听到母亲对谢嘉篪的贬低,当即气愤地想要辩驳,但是裴丽一记冷冷的眼风,让她堪堪闭嘴。
看见妻子检讨,聂维纶更加自责,“小丽,你也别太伤心,安安的事跟你无关,都是我这个父亲疏于管教。”
裴丽装作懊恼地摇头,将话题适时引入正轨,“老公,我们现在怨天尤人也不是办法,依我看,他们两个人性格都很倔强,不适合在一起,安安从小就听你的话,不如你好好劝劝她。”
聂维纶叹了一口气,“听话?那是从前。自从知道安娜的身世后,安安连话都不愿意同我多讲一句。”
“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自作主张生下安娜的,破坏了你和小颜姐的婚姻,更破坏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裴丽是那种说哭就能哭出来的女人。
“千万别这样说,没有安娜我哪能像现在这样享受天伦之乐?”聂维纶看着母女两人,满眼心痛,“倒是我对不住安娜了,这么多年也没给她一个正正当当的出身,过段日子,找个时间公开登报吧!”
聂安娜喜极而泣,果然妈妈有办法,看来一直以来的心愿要完成了,她就快成为正大光明的聂家二小姐了。
裴丽擦干泪花,脸带惊喜地笑道,“真的吗?老公?别因为这件事跟安安伤了和气,我们母女受一点委屈算不了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听了这些话,聂维纶更加惭愧,他瞧了瞧面前的两个女人,心里五味杂陈,“裴丽,你太善良了!”
裴丽扑进丈夫的壮怀,哭得稀里哗啦的同时,还不忘悄悄给女儿做出一个胜利的表情。
半晌,裴丽擦干脸色的泪珠,接着说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老公,作为安安名义上的母亲,我觉得嘉篪的事有必要让她知道。”
聂维纶涩然一笑,“你觉得以我现在和安安的感情,她会轻易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不相信是她的事,告不告诉她是你的事。”裴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论女人的计谋,她绝不输人,“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的意思是……”
“咱们想办法引安安过去,两人一旦碰到,有些事情不攻自破。”
聂维纶懵懵懂懂地点头,只见他的老婆神秘莞尔,“老公,你很久都没去医院检查身体了,不如咱们今天去一医院走走……”
紫香园,正在家无所事事的安安,盯着自己的手机一动不动,好几天都没有谢嘉篪的消息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牢牢一片。他不来电话,甚至连信息都没有一个,难道就因为自己那天拿走他的衣裳?一个大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她看也没看,直接接起。
“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安安一听这道女声,差点把电话摔了,恨自己手欠,“有话说有屁放。”她是爱憎分明的个性,装不出表里不一。
聂安娜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当下开门见山,“我找你有事,到医院来一趟吧!”
“娜娘娘什么事?方便就在电话里说,不方便就不要说了。”安安不是笨嘴拙舌的女人。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要见我,我就得随叫随到,真把自己当成后宫的皇
后了。”
“少废话,到底来不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不了!”安安气人的功夫远在聂安娜之上,她接着说,“左右你不喜欢我,我不待见你,两下膈应,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我撂了,别再给我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我会晚上恶心得睡不着觉的。再见,不,不见!”说完,按下拒绝键,直接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电话另一头的聂安娜气得差点吐血身亡,她不死心地仍然又拨了过去,可这回连风音都没有,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已经被人拉黑了。
聂安琪当即跳脚,如果安安在她面前,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拿把刀冲过去,将对方大卸八块。可现在妈妈交给的任务还没完成,她只得咬牙忍了。
拿起一旁妈妈的电话,编辑简讯,发送成功:爸爸病了,他想见你。
几秒钟后,安安回道:什么病?情况怎样?
安娜:心脏病,还是老样子,你知道的。
安安:具体什么位置?
安娜:一医院,心血管科。
安安:好,我马上就到。
今天是周日,难得的好天气,谢嘉篪和马珍妮来到妇产科的时候,诊室门口排着浩浩荡荡的人。因为路上有些小堵车,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提前预约的时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马珍妮坐在长椅上等候,谢嘉篪只能站在人挤人的队伍中,排号就诊。
谢家一直都有专门的保健医,极少来医院检查,看着长长的人龙,谢嘉篪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忧闷,突然,他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
“老大,在哪儿呢?”
“你管我在哪儿?”李开放语气不善。
谢嘉篪这才想起两人上次吵架的事,按理来说,依李开放没心没肺的个性,不是记仇的主儿,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吃了枪药一般火气大?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些天某位自命风流倜傥的少爷秧子,几乎是天天扶着扭伤的老腰,捧着鲜花在星尚公司门口徘徊,可无论李开放去多少遍,李陌都是避而不见。男人吃了几天的闭门羹,再加上伤筋动骨,迟迟不见好转,心里自然窝着一股火。
谢嘉篪虽然脾气挺坏,但他对这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还真是当亲人的。他不气不恼地笑笑,极少示弱地回道,“行了,李大少爷,跟兄弟还真生气吗?你到底在哪儿呢?”
有了台阶下,李开放天生就是个好性子,不觉也气消不少,“我在一医院骨伤科按摩呢?”
“不会吧!这么巧,我在妇产科呢!你什么时候完事,下来陪我吧!”
“妇产科?你要生了?”
“我也想生,可惜没这个功能。”谢嘉篪自我解嘲。
“那是小安安怀孕了?老三,真行啊,结婚才一个多月,就造出小人了?你的种子成活率很高嘛!”
“哎,你来吧,咱们见面再说!”谢嘉篪心里有苦涩,想着跟老大也聊一聊。
“好,我这边也就三五分钟的事,一会儿就到。”李开放疑惑的掐断讯号。
因为怕别人认出自己,谢嘉篪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用外衣上的帽子盖住脑袋,又戴上大大的口罩,低着头,隐匿在人队当中。
倏地,从不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女子,一身奢华的皮衣,宽大的围巾,大大的眼镜,一看就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
谢嘉篪无意瞥见那个人时,微微心惊,即使她再怎样全副武装,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轻而易举地认出她,颜若彤,这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十几年的女人。
只是,她并没有看见他,依旧迈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步伐,穿过人墙,径直进入诊疗室。
这样的一幕,让前面几个排号等待的男同胞同时不高兴了。
“那个女的是谁?凭什么不排队?同样都是妇产科的患者,凭什么她有特权?”
“就是,”有人随声附和,“瞧她满身都是奢侈品,没准是哪个高官的小三,这年头有钱人就可以优先检查吗?”
“对,咱们要向院方反应情况,让院长给一个说法。”
“好,大家一起去……”
众人议论一声高过一声,不多时,屋里走出一个模样娇媚的护士,她媚眼如丝,扫过在场的各个准爸爸,“大家别误会,稍安勿躁,医院是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对孕妇的休息不好。刚才那位女士是王萍大夫的家人,不是病人,她们聊两句就马上出来。”后续还是一些安抚的话语。
只是,听了这些解释,谢嘉篪疑心大起,颜若彤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亲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