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娜脸上浮现阴狠的笑容,她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从书包里掏出保温瓶,倒出一杯滚烫的开水放在桌子正中。
平平还在浅眠,梦里,他拉着她的手一点点长大成人,一点点感情沉淀,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城市,同一座教堂,他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鱼儿羞涩地低下头,“我愿意。”
神父庄严宣布,“现在我正式宣布,李近平和余小鱼,二位已经结为合法夫妻,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你们彼此珍惜,相亲相爱,相濡以沫,牵手一生!”
掌声擂动,乐曲响起,他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赞美。直到那些欢笑声,逐渐变成尖利的嘶喊声和惊叫声。
“天呐!火火火!”
“着火了,头发!”
同学们高声尖叫着。
平平梦中娶老婆,似乎不愿意清醒。直到身边的同桌推了他几下,才惛惛罔罔地清醒。
“李近平,你惹祸了。”黄丽娜推搡他。
“嗯?”平平揉揉惺忪的睡眼,“怎么了?”抬眼时,面前的一景将他吓得坐在地上。
余小鱼瀑布一样的长发正在冒着黑色的烟气,而且火势还在蔓延,一寸寸向上移。
小鱼儿又是叫又是跳,不断用手拍打烧着的发丝,小脸哭成花猫。
“快救火啊!”黄丽娜将平平从地上扶起,敦促他。
平平大脑一阵空白,瞥见桌上有个盛满水的杯子,想都没想,直接拿起就扬了过去。
“啊!”温度极高的开水泼在余小鱼的脸上,陡然发出一声尖叫,蜜色的肌肤立时红肿,随着专心的剧痛,有的地方已经鼓起水泡。
她疼得又是一阵哀嚎,头发的烟气已经被水淋灭,可是脸颊上的疼感又汹涌来袭,一波又一波,扒皮一般地痛。
科学老师急忙查看情况,立刻通知了校医,又电联学生家长。
校医简单检查了一下,余小鱼的脸上并没有烧伤,烫伤也不太严重,好在那些开水已经放凉了,最多五六十度,过段日子只要水泡退了就能痊愈。
不多时连校长也赶到了,“究竟怎么回事?科学课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校长,我也不清楚,这节课的内容没有涉及到火柴和火机等用具,照理说不应该起火啊!”科学老师疑惑万分。
校长瞧着一直哭啼不住的小鱼儿,凝着她脸上的伤问道,“就算失火,为何脸上全是烫伤而不是烧伤呢?”
“那是李近平救火时不小心烫到余小鱼了。”几桌之遥,班长杨军看得比较真切。
“哦?”校长摸了摸掉在地上,现在还有较高余温的保温杯骂道,“这是谁做的好事?三伏天还带开水上学吗?”
黄丽娜微微一抖,主动承认,“校长,我最近有点感冒,开水是妈妈带给我在学校冲药吃的。”她说得的确是实话。
校长点点头,没在细问,只是又走到平平的书桌前查看,当他看到平平桌上烧了一半的作业本上,有几个不大的黑糊圆形孔洞时,蹙眉,“这是什么?”
“我明白起火的原因了。”科学老师仔细观察一阵,又发现地上摔得粉碎的放大镜时,恍然大悟,“一定是强烈的光线透过放大镜的镜面,引燃了下面的作业本,继而烧到了余小鱼的头发。”
“会有这么巧的事?”校长似乎不信,“燃起这么大的火,李近平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没发现,他的同桌总该看见,除非……”除非这事是有些同学故意为之。
校长自然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他没有证据不好多说什么,也不想得罪李家公子,只能将后续的话咽回肚子里。
余小鱼却从中听出问题,瞪着琥珀色的瞳仁,怒问,“李近平,说,那火是不是你故意弄的?”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平真心冤枉,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什么状况。
“还不承认,你刚刚不是说过要把我的黄毛全部拔光吗?”小鱼儿瞧着自己过肩的褐色长发,被烧糊的长发将能盖住耳朵,就连头顶也变得像苞米穗般毛躁蜷曲,她当即又流下两行泪水,“我变成丑八怪,这下你心满意足了。”
“小鱼儿,别哭!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负责的,反正岳父很早答应把你嫁给我了。”平平一时心急,喊出实话。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教室内发出低低的叹息声,原来,李近平和余小鱼早就认识。
黄丽娜更是咬碎银牙,心里狠叨叨地恨着。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小得意,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杰作,这件事也不会大白于天下。
小鱼儿本就烫红的脸颊,因为他的这些表白红得发紫,搁下一句好,转身就要跑出去,“谁稀罕你喜欢?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要嫁给你。”
门口处,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往外走,却被平平一把抓住手臂,“干嘛去?你脸上有伤,不能乱跑,会感染留疤的!”
“不要你管,”小鱼儿气急,“别拉拉扯扯的,放手快放手!”
平平怒吼着,望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比她还痛,“我不放,死也不放!”
挣扯之中,余小鱼为了摆脱他的束缚,回身一挥胳膊,谁知竟一巴掌甩在平平的脸上。
响亮的耳光突兀响起,教室里有几秒钟静悄悄的,之后轰的一声全围了过来。
小鱼儿呆住了,“平平,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仿佛被烫到了舌头,吐不出字来。
李近平白皙的右颊上,那道五指红印是那么显眼、那么刺目,那么灼痛人的眼球。他保持着面部向左偏的姿势,眼前是同学们的指指点点,耳畔盘旋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往日的自尊和骄傲碎了一地。他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梦中筑造他和她的未来,转眼之后,现实却与梦境恰恰相反,两个人竟要就此分道扬镳,难道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从那天起,这个俊美男孩便把自己的感情珍藏在心底,成为一个万火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少年。他会和许多女孩谈情说爱,甚至谈婚论嫁,却唯独付不出半点真心,他也早已没有真心可以支付。因为,那一巴掌不仅打在自己脸上,更嵌入他的内心,所以他不再有心。
许多年以后,当潇洒如神祗的李家少爷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臂,步入教堂等待牧师宣读证词的时候,他转回头看见不远处米色肌肤的辣.妹,终于明白,那一天被打碎的东西不止那两样,还有一样更为重要——便是他的第一段爱情。
恰在此时,安安和李陌同时赶到,两个女人望着自己孩子的惨状,惊到说不出话来。
半晌,李陌问道,“平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近平缓缓转过头,摆出一个冷酷残忍的笑容,“至于吗?余小鱼,烧了你的头发,不过一个玩笑而已,反正你长得也惨不忍睹,毁容权当整容了。”
“你你你……”李陌气疯了,“你说小鱼儿的脸和头发都是你弄成这样的?”
平平冷笑,未语。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叠在刚才的五指红印下,层层叠叠,交织的痛。
“李近平,你太让我失望了。”李陌情绪激动,“你平时顽劣任性,我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没轻没重的事!你知道外貌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吗?你想要毁了小鱼儿的一生吗?”
平平木讷地站着,任由母亲又打又骂,一句也不还口,仿佛没有生气的雕像,彻底石化。
“陌陌,算了,”安安急忙拉住她,“男孩子难免有些淘气的行为,刚刚我已经检查过了,小鱼儿没有大碍,你别太夸张。”虽然心疼女儿,她也不想失去这份友情。
小鱼儿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胸口闷闷的,“大伯母,我没事的,你不要再打平平了。”
“难得你还替他说话,真是个好孩子,跟你妈妈一样善良,”李陌依然怒极,却对余小鱼满心愧疚,“这么完美的孩子,我们李家想来是高攀不起了。小鱼儿,大伯母知道你不喜欢李近平,我跟你保证,往后平平这个混小子再也不会骚扰你,他会离你远远的,绝不会踏足你的生活。”
“没有了,大伯母,我没有讨厌平平。”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至今她还记得自己受伤的那段日子,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好几天都住在医院,不辞劳苦地照料她的起居。
“不用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李陌恨铁不成钢。
“自尊心?我有吗?”平平却是发出怪异的笑声,他的脸色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余小鱼,我早该告诉你,你是个又胖又蠢,难看而没有礼貌的臭丫头。现在,你毁容了,嫁不出去了,哈哈,真好,好在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这对从见面的第一眼就互看不顺眼的欢喜冤家,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嫌隙。刚刚萌生的感情之花随即夭折,直到许多年后,再度碰面,那颗枯萎的情感之花又一次生根发芽,开出炫目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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