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伯伯每年都来祭扫伯母,”欧阳博温润的话语从她耳边响起,“你不知道,贺伯伯找你找得很辛苦……”
“那么,你呢?”沈叶心突然打断他的话,定定地望着他问,“我明白你是在不断地说服我,可是你自己为什么不认你爸爸?你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吗?”
“那是因为,你爸爸至少还深深地爱着你妈妈,也曾为当年的事情在忏悔,而我爸爸,”欧阳博的神色激烈地变换着,心中的黯痛仿佛翻涌的巨浪一般,“至今都未真正为他当年的事后悔过,他一直坚持着那是一段错误的婚姻,他们不一样……”
“其实都一样,”沈叶心淡淡地说,“抛妻弃子,始乱终弃,还能区分什么真爱不真爱?”
沈叶心一番话说得贺永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然后淡淡地说:“虽然妈妈死的那天,我便对爸爸这个词恨之入骨,但是,时隔这么多年,我的恨意也早已淡去。我再不想认,你始终都是我的爸爸,不是吗?”
贺永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惊喜,“你是说?”
“爸爸,”沈叶心平静地叫了一声,贺永炎终于喜不自胜,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终于找到了他和萱萱唯一的血脉,她终于敞开心扉愿意叫自己一声爸爸了!
这时欧阳博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的口气焦虑而吃惊。原来是耿仲年打来的电话,恒天集团又遭受重创,耿易天知道了消息,病势加重,现在已发病危通知。
“我都能迈出这一步了,你又如何呢?”看着欧阳博犹疑的样子,沈叶心微笑着对欧阳博说,“而且,还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那个王经理其实去了宋子轩的公司。”
欧阳博愣愣地望着沈叶心,眉宇间渐渐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是着了宋子轩的道,他让自己以为是耿仲年害了外婆,又让耿仲年以为自己害了恒天。
贺永炎也含笑道:“冤冤相
报何时了。当初我和耿易天因为回城的事情结下梁子,一直斗气了好几十年。那年在萱萱坟头遇见小博,帮助小博也是为了打击耿易天。但是,如今真的看到老对手莫名倒下了,也是说不出的唏嘘,请代为问候,说老贺还等着他完全康复来和我一较高下呢!”
原来,欧阳博幕后的帮助者是贺永炎,难怪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崛起,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达到报复的快感。可是,沈叶心却是觉得,在欧阳博的心里,这种快感并不真实,他一直夹着深深的矛盾和不忍。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对你的至亲恨之入骨,那么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毕竟,血浓于水。
贺永炎也接着感叹:“而且我们这样,也间接地害了我的两个女儿。骨肉相残,没有哪个父母看了不会辛酸。”
沈叶心知道他在说贺紫涵与自己的纠葛,便垂下脑袋,没有做声。
“贺伯伯,对不起,是我的一些话和行为,引起了你的误会,也引起了紫涵的误解,”只听欧阳博充满歉意地说,“那天,我说要向您女儿求婚,其实说的就是叶子,之所以没讲明白,是因为想给您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您却会安排在紫涵的生日……反正都是我的错!”
“不怨你,”贺永炎有些无奈地叹息,“紫涵虽然性子温顺,但骨子里却有她妈妈的偏执,所以遇到事情便……结果,差点害了叶心,”说着,他有些内疚地望着叶心。
“其实,一切都过去了,”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淡蓝底色飘着棉花般云朵的天空,对自己说,是的,旧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么就让新的一切重新开始吧。
自己不堪的过往,老天都允许重生,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些改过的机会呢?她终于明白,重生的意义不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学会宽容和救赎!
***
宋子轩得意地望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耿易天和病床边上怒容满面的耿仲年,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从小到大,他便是看着这些人的脸色成长着。爸爸的生意一直仰仗着耿易天,耿易天打个喷嚏,他爸爸就必须得感个冒;而自己,更是一直生活在耿仲年的阴影之下,多少同学都嘲笑自己只是耿仲年的跟屁虫,甚至还有人更为过分,直接给自己取小名叫“哈巴狗”,可是,为了爸爸的生意,为了自己能够稳稳当当地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耿仲年再怎么臭脾气,再怎么耀武扬威,自己却只能低眉顺眼地站着。所以,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他不用再过仰人鼻息的生活,他要站在这些人的肩膀之上,为爸爸扬眉吐气,为自己血洗前耻。
终于,他的目的实现了。趁欧阳博联合贺永年在股市上重创恒天集团的机会,他收买了恒天的上游企业,故意在原料里面添加违禁成分,并将该消息在市场上大肆传播。于是,恒天的声誉一朝被毁,大盘跌停,原本已经元气大伤的耿易天再度重病住院。
可是,宋子轩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却是大摇大摆地找了过来。还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们事情的整个过程,体验着将他们的伤口一层层撕裂揭开的快感。
换了平时,耿仲年早就火冒三丈地大打出手了,但是此时考虑到刚刚才出ICU的父亲不能太受刺激,只好强忍着怒火恨声道:“你真卑鄙!”
“哼哼,干大事的人不都得不择手段嘛,”宋子轩狞笑着,“你们当初不都也是这样过来的?耿老爷子,你说对不对?”
“你既然目的达到了,还要过来干什么?”耿仲年的眼中燃烧着两团小火焰,如果这个火焰能够喷射,估计可以把宋子轩烧得体无完肤。
“我来是想看看你们,”宋子轩依旧不紧不慢,充满轻蔑地说,“如今是否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了?”
“谁说他们孤家寡人了?”耿仲年正要驳斥,却听到门口有个同样醇厚的声音响起,“加上我,我们也有三个人,不知道和你比,谁更像孤家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