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背后的低语，林青缨微微皱眉，她练剑时不喜欢被人打搅，尤其还是外行。
不过，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拎着剑，低头思索，回味着刚刚的剑势。
她修炼的是至柔剑意，但至柔在于“至”，至是极限，而极限很难掌握，超过的话剑意会散，没达到剑意又不够极致，会有破绽。
此刻她心中回顾，发觉自己刚刚的剑意确实有些散了，超过至柔的极限，若是在交战中出现这样的失误，将是极大破绽。
不过，要察觉到这样的破绽，至少也得是跟她剑术旗鼓相当的人才能捕捉到。
“你也懂剑？”
林青缨转身，清冷似明月般的眼眸落在李昊身上，眼中露出一丝怀疑。
若剑道能跟她媲美，至少也是圣地里的圣子级别。
这样的人怎会重伤于此，还好巧不巧被自己所救，是故意接近，还是单纯的意外？
“呃，我就随便说说。”
李昊看到她眼中的怀疑，赶忙改口道。
刚一时口快，也是心存好意，毕竟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现在他伤势未愈，若显露太多，反倒容易招来不必要的猜忌和是非。
“随便说说？”
林青缨挑眉，随便说说就能刚好说到她的失误，这话连小孩都骗不过。
她凝眸打量着李昊，道：“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她认真的目光，李昊知道，若不解释个所以然出来，她多半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接近。
“其实就是感觉。”
李昊说道。
“感觉？”
“没错，我喜欢画画，对仪态和线条比较敏感，刚刚看你那一剑的挽动姿势，明显过于柔软了，你是剑客，这么柔软的剑，根本使不上力，很容易被人当做破绽。”李昊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么牵强的解释，你觉得我会信？”
林青缨微微挑眉，眼底露出一丝冷意。
如今圣地剑神在即，事关重大，她不得不怀疑有人会故意接近。
“真被清风说中了？”
林山海听到二人交谈，也停下捣鼓药材，惊讶地看着二人，刚李昊随口一句，他还以为是随便说说的，他可不懂剑，但看孙女的反应，似乎被李昊说中了。
李昊苦笑，只好道：“你等我下，我画给你看。”
说着，他起身去寻来纸笔，随手找来一块木板当画板，研墨开始绘画。
很快，白纸上浮现出一道翩若惊鸿般的倾城绝世身姿，在挥舞长剑，姿态柔美。
画道经验+32837。
嚯，不愧是闻道境存在，这绘画的经验给的也太多了！
李昊收起笔，旁边的林山海在李昊绘画时就已经凑了过来，全程目睹，等看到李昊一笔一墨将自己孙女勾勒在纸上，他有些愣住，尤其是当李昊接近落笔时，那整个姿态仿佛注入灵魂，似是活人在纸上起舞。
“这……”
林山海虽然只喜欢炼丹喝茶，对画道一窍不通，但毕竟岁数到这了，见多识广，至少能看懂一二。
这绝非简单的作画，已经不是单纯的栩栩如生逼真了，而是能从画中感受到身临其境的韵味。
“嗯？”
林青缨也走了过来，等看到白纸上的身影时，不禁一怔。
那模样她自然再熟悉不过，此刻居然被细致入微的绘画下来，而且那挥舞的剑姿，似有灵性，竟真的带有几分她至柔剑意的味道！
对方居然能将她的剑意都勉强捕捉绘画下来！
林青缨怔怔地看着，有些入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什么，她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羞恼。
这绘画太过细致了，就像是在脑海中临摹千百遍一样。
她虽不懂作画，但也知道作画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细致观察。
想到此处，她的颈脖子也变得绯红起来，不禁微微瞪了李昊一眼。
李昊被她瞪得莫名其妙，还以为她没看懂，立刻指着画作道：
“你看这里，你的手臂线条，包括腰线，整体柔美，像没有骨骼，但你的剑就像骨骼，帮你支撑着，只是刚挥到这里时，剑的弧度有点散了……”
“别说了！”
林青缨满脸羞愤，虽然她跟李昊同处一个屋檐下一个多月，但彼此没说过几句话，连熟悉都谈不上，如今对方却指着她的画作，跟她大谈身体曲线，若非看李昊的眼神干净认真，她只会认为对方是在耍流氓。
“呃……”李昊也意识到似乎有点冒犯。
林青缨懒得再理他，只是盯着画作，仔细凝视，很快，她大致明白了李昊为何能道破她刚刚剑道失误的原因。
对方是借画通过外形判断，而非剑道。
通常修行，是以道塑形，而此刻李昊却是以形指道。
林青缨眼眸闪动，目光微微瞥向身边，见对方一脸无奈的模样，她眼眸迅速收回，微微默然。
能够以画道捕捉到剑意，她不知道这人该算是画道奇才，还是剑道奇才。
先前听爷爷不停夸赞，说对方炼丹天赋极高，这段日子赵应真跟师花锦等人也来拜访过，她看在眼里，他们也对李昊赞不绝口，她虽不懂炼丹，但也知道了对方炼丹天赋极高，是个丹道奇才。
也许，对方并未撒谎？
林青缨目露思索。
顶尖的天骄，都不会浪费精力去身兼数修，即便要修也是修炼别的武道，如身法，拳法等，能够增进修为的。
光是武道一体可锤炼的东西就太多了，根本没精力去钻研别的路子。
除非是某些武道陷入瓶颈的老怪物。
想到此处，林青缨离开画板前，道：“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身影瞬移般消失，离开了院子。
“你小子……”
等林青缨离开，林山海也回过味来，没好气瞪了眼李昊：“你可别打我孙女的主意！”
李昊一愣，有些愕然：“林老此话怎讲？”
“你心里有数就好！”
提到孙女，林山海明显更护犊子，没好气地瞪着李昊：“青缨这丫头是要成圣的存在，不管是为她好还是为你好，你们都不适合。”
“……”
李昊哑然，怎么忽然提到这事上？
他看着画纸，恍然过来，苦笑道：“林老您误会了，我对青缨没这想法。”
“你这臭小子，青缨是你叫的吗？”
林山海顿时急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虽然他很欣赏李昊，但也有种被狼叼走的感觉。
“……”
李昊苦笑。
林山海喋喋不休地跟李昊劝告，李昊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保证绝不会起心思。
“你们在聊什么？”
没多久，林青缨的身影忽然瞬移出现，似听到什么，眉头微挑，扫了眼李昊。
林山海摇头道：“没什么，你手里这是什么？”
“映骨镜。”
林青缨手里拿着一面纯黑的椭圆镜子，这镜子李昊先前在登仙门时见过，但那面镜子比这要大多了。
“让我看看你的年龄，不影响吧？”
林青缨盯着李昊道。
李昊点头，这点倒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林青缨当即将映骨镜对准李昊，很快，漆黑的镜子上浮现出李昊的身影，显露出年龄。
27岁。
林青缨一愣，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地看向李昊，这年龄太小了。
先前李昊昏迷，她将其捡回来时，也顺带探索过李昊的身体，察觉到其体内受伤极重，但境界是四立境。
27岁就能修炼到四立境，这也算是人中龙凤，天骄翘楚级的存在了。
在剑祖圣地内，都是内门弟子中的顶尖级别。
而这样的年龄能将武道修炼到四立境，再加上听爷爷说还掌握一门炼丹提纯绝活，如今她又看到李昊画道入神，这些都是要耗费精力的事。
剑道？
不可能再有那精力去琢磨了。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她心中也放心下来，这样的年龄足以证明李昊先前说的话是真的，只是对方以画的形式来捕捉到她的剑道缺陷。
她不懂画，也无法理解，但现在只有这一种解释。
“你这么年轻？”
林山海看到李昊的年龄，也有些出乎意料：“27岁的四立境，你武道天赋有点夸张啊，是家里给你什么神丹宝药了吗，感觉你这天赋，都能直接拜师圣地内门，在这里修炼上百年，未来也未必没有成为半圣亲传的可能。”
听到对方的话，李昊微微苦笑，心中却在遗憾，跟虚圣那一战，算是意外之灾，白白浪费他十年的时光。
从虚空中逃离出来时，他战体破碎，体内道力消散，境界跌落，被他们当做四立境，如今靠韬光养晦，道力凝聚，早已重回闻道境了。
不过有万象属性隐蔽，李昊也没有刻意去暴露，他体内的伤势目前还未愈合。
“吃药？”
听到林山海的话，林青缨眼中的诧异变成了然。
李昊的提纯手法，被林山海当做是衰落的炼丹家族，但祖上辉煌过，有神丹灵药流传下来，也不足为奇。
若是嗑药到这境界，倒也不算稀奇了。
只是能够对三不朽和四立境修炼起到极大辅助的药物，反倒是较为罕见，高级炼丹师也只能少量炼制。
“你若是想加入剑祖圣地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荐。”
林青缨收回映骨镜，平淡地说道。
这话是为先前对李昊的猜疑做的弥补。
李昊听出她的意思，微微摇头：“我对修炼没兴趣。”
听李昊这么说，林青缨也没再说劝说，也更加确信了李昊有这境界，是嗑药上来的，毕竟这段时间，她虽然没刻意观察过李昊，但也注意到，对方从来没修炼过。
有这样的境界，多半是炼丹需要，才靠嗑药提升上来，这点跟他爷爷一样。
一般炼丹师要炼制某些丹药，需要掌握一些火系功法绝学，甚至是道法，炼丹也算是半个体力活儿，若是自身境界太低，根本炼制不出高等宝药。
某些神药仅是药材，就极难驯服，采用妖魔宝血炼制的话，还需要镇压住宝血中的魂念，都需要一定的境界。
“不管如何，你指出我的剑道缺陷，总归是要谢谢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能办到的都会尽量帮你。”
林青缨说道，她神色冷清，性子便是如此，不喜欠别人什么，将事情算得清清楚楚。
“先前你的救命恩情我还没还，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李昊看了她一眼，想到刚刚的巨额经验，犹豫了下道：
“若你真要感谢也不是不可以，以后有机会让我再给你做几幅画？”
“你小子！”
没等林青缨开口，林山海先急了起来，怒瞪着李昊，刚说那么多，全都是白说了？
林青缨也是微愣，想到刚刚的画，耳垂有些微微泛红，她凝视了李昊一眼，似是在李昊的眼神中寻找和确认什么。
但李昊的目光坦然，没有丝毫回避。
林青缨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平静地道：“没问题，若是你还能找出我剑道的缺陷，我只会感激你。”
“这么说你答应了？”
李昊脸上露出笑意。
林青缨没说话，而是飞到院落中，继续练剑。
此举也等同于是默认了。
否则她若不愿，有一万种办法，让李昊连再见她一面都难。
毕竟她可是剑祖圣地的圣女，权利仅次于半圣长老。
“清风啊清风，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林山海苦着脸，忽然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老林啊老林，你就别操心了，我对青缨没别的想法，请相信我对画道的虔诚，就是单纯的绘画而已，回头我给你也画几幅如何？”
李昊认真地说道。
林山海看着李昊真诚的目光，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李昊说道。
林山海见李昊如此保证，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道：“行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李昊有些无奈，没再多说这话题。
而二人的谈话，也落在了林青缨的耳中，她微微皱眉，手里的剑挥舞的更快了，似要将这些话全都挥空。
没多久，她便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剑意修炼中。
……
自从李昊要给林青缨绘画，林山海就找来自己的药童，在院子后面再另建了一处院子给李昊。
老林头虽然嘴上说对李昊放心了，但行动上却还是悄悄进行了防狼。
李昊对此也只是苦笑，倒没见外，有单独院子，他反倒也能清净许多。
平日里除绘画和雕刻外，他也在静心养伤。
先前渗透到体内的虚空力量，已经被悄然抹去近半，这诸圣之地有个好处，天地能量极其浓厚，是人间的十倍不止。
难怪对武者而言，都渴望能够踏入仙门。
十倍的修炼速度提升，还能够减缓寿命衰老。
在这里修炼一年，顶得上人间十年，而且只消耗一年的寿命！
不过，对李昊来说，此处也好，人间也好，都没什么差别，他只想将自己的日子每天都过得踏实有趣。
转眼两个月过去。
李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体内如裂痕般的虚空力量，随着肉身的不断愈合，也加快了清除。
随着身体痊愈，李昊除绘画和雕刻外，也开始修炼。
先前跟虚圣交战，他将天地脉崩断，也意味着全身的大脉都崩裂毁掉。
虽然肉身愈合，但这开辟的大脉却需要重塑。
好在，有先前的修行功法，再次开辟大脉对李昊来说也不是难事。
他将小院内布上结界，再用上藏弓，万象等属性，将自身气息彻底隐蔽。
随后便开始运转辟脉功法，将原先的大脉一条条再次打通。
108条大脉，随着李昊的功法运转，全都开辟了出来。
剩下的两条大脉是幽脉跟阳脉，幽脉李昊修炼千蛟圣体功法，便可再次开辟出来。
而阳脉，李昊也找到了其位置，在颅顶内，这位置极其凶险，轻则痴呆，重则直接爆脑而亡。
但对如今掌握第七极境的李昊来说，开辟阳脉反倒是最轻松的事。
即便脑袋爆裂，也能滴血重生。
很快，接连两次尝试，第一次失败，脑袋爆裂，等再生出来后，第二次便成功了。
若没第七极境，别的天骄若无别的特殊秘法，任凭多么妖孽，一旦阳脉开辟失败，便只能夭折了。
随着阴阳双脉的开启，天地脉也再次显现。
七极境加一个半终境，这就是李昊目前所攀升的高度。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开始凝练道力，先前去仙门时，他刚踏入闻道境不久，道力还未完全转化，后来一战道力被打散，如今只是真人境初期，体内道力浅薄。
闻道真人境的强弱，取决于体内道力的凝练程度。
道力不可磨灭的特性，从理论上来说，只要道力凝练得足够深，足够强，甚至有点绝对防御的味道。
坐在院落中，除闲来雕刻和绘画当娱乐外，便只剩下枯燥的道力转换了。
每天早上，李昊还会去一趟林山海的炼丹房中，帮他提纯药材。
或者隔三差五，也会受邀请去赵应真和师花锦等人处，他们要炼制高阶神丹，让李昊去帮忙提纯药力，增加成丹率。
有李昊帮忙提纯，他们的高阶丹药成功率得到极大提升，从原先的三成概率，直接提升到七成。
这也让李昊成为剑祖圣地炼丹圈内的香馍馍，名声大噪。
……
时间日复一日。
又过一月。
李昊已经彻底巩固闻道真人境，实力恢复到先前的层次。
准确说，相较于先前，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这诸圣之地的道力转化，比李昊在人间要快得多，只是短短五天就完全转化，体内填充满道力，剩下的二十多天，李昊则是没有停歇，继续凝练和巩固。
如今他的肉身，甚至比圣心至宝的硬度还高。
道力弥散全身，自身就是顶尖至宝，举手投足间都有强大破坏力。
此外，如今他的剑道是八段，掌握剑势和剑意，若再次出手，攻击会更加凌厉可怕。
不过，先前跟虚圣化身一战，李昊也彻底认清圣人境的存在，知道自己此刻与圣人相比，依然存在巨大的差距。
这段时间，李昊闲来跟林山海打探，对圣人的了解也比原先要更清晰。
圣人境是统称，实则圣人境也有高有低，圣人需历经三灾，每渡一灾，实力便会飞跃一个层次。
当渡过最难的天劫时，便是至圣。
圣人中的顶尖存在，也是诸圣之地真正的主宰者之一。
听林山海所说，这样的至圣，一共也就只有十位左右，是真正只手遮天，世间无敌的存在。
而那位暗杀李昊的虚圣，李昊也打听过，虽然沧澜界跟云霞界相隔遥远，但圣人的名头都极大，都是名传三十三界，无人不知。
林山海也知晓虚圣，对方并非至圣。
圣人渡天劫时，声势浩大，至圣基本都是世人瞩目的存在。
……
“清风丹师，这是今日送来的火龙肝，百香灵芝，紫珊苏……”
药山上，李昊坐在炼丹房外的亭中，手里玩弄着棋子。
师花锦的亲传弟子江小慧送来诸多炼丹药材，神色恭敬，将其递交给李昊。
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江小慧极其谦逊和客气，如今圣地内的炼丹圈子内，都知晓清风丹师的名号，虽然李昊没有挂职炼丹师，但不少人都将其当做炼丹师，甚至是接近高级炼丹师的身份对待。
毕竟李昊的炼丹师人脉太多了，除师花锦等人外，还有别的炼丹师也要寻求李昊帮忙，有的多次送礼，只为让李昊帮忙提纯药力，想炼制一炉高级神丹。
“嗯，放这吧。”
李昊应了一声，随意说道。
江小慧偷偷看了眼李昊，对方那手药力提纯，传的神乎其神，她心中羡慕神往，但从传言中听说，这是对方的祖传秘术。
即便李昊演示过，但不少人看过后都明白，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除非李昊手把手细心教导。
但这样的绝技，若没有足够大好处，谁会传给外人呢？
没多久，炼丹房内传来一声金属弹动声。
李昊朝那边望去，闻到一丝奇异药香散出，知道是丹成了。
很快，炼丹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结界也被撤掉，这结界并非是防李昊窥探，而是防其他药童，乃至是师花锦的几位弟子。
今日炼制的是高级神丹，师花锦的绝技之一，即便是亲传弟子都不轻易传授，还需观察品行等考量，是留着传位继承衣钵的压箱底。
“清风，你来看看。”
师花锦推开门，看到亭子里百无聊赖的李昊，笑了下，先前邀请李昊进去观看，李昊非不愿意，说里面闷，这让她险些吐血。
而她的那些弟子听到李昊拒绝，也都是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李昊这一手是什么路数，欲擒故纵？
“嗯。”
李昊将棋子丢回棋奁中，起身来到炼丹房内，便看到一处玉色托盘上，滴溜溜有七颗散发着氤氲宝气的丹药，躺在上面。
“这是凝道丹，四立境也能服用，可借丹药在体内凝练出一丝道力，能镇压同阶！”
师花锦面带微笑，给李昊介绍自己这门绝活丹方手艺：“这次是受邀给一位圣女炼制，对方是闻道境，对闻道境来说，服用一颗，胜过数年苦修！”
李昊听得不禁啧啧惊叹，果然炼丹师地位高不是没道理的。
一颗丹药，居然就能让四立境凝练出道力，镇压同境。
这让天赋和努力，都显得有些可笑。
不过，这就是大势力的底蕴和积累。
在大禹神朝中，那位炼丹院的老丹师，似乎只是中等炼丹师水准。
炼制的丹药在人间已经称得上是神丹了，除供应皇族外，各方势力都塞尽了好处，才能求得其出手一次。
五大神将府也是靠硬关系，才混上一次插队。
若是这凝道丹拿到大禹去，估计会让所有四立境疯狂，而能炼制此药的师花锦，其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师花锦似笑非笑地对李昊说道。
李昊摇头。
他能学，也能学了去给别人炼制，但这丹药的药材他已经记住了，通过烹饪的手法，他也能自己制作出来，只是他制作的属于菜肴，效果比这个要稍微弱点，但好处是菜肴吃了没丹毒，能天天吃！
不过，炼制此丹的药材罕见，即便是师花锦，失败一次也会肉痛，这才会请到他来帮忙提纯，提高成功率。
这些药材在人间的话，估计想搜齐都难，即便学会，回到人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担心我在试探你么，我是真心的。”
师花锦笑吟吟道：“只要你学去，答应成为我的徒弟就行。”
“师姐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对炼丹真没兴趣。”
李昊无奈道。
师花锦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换做别人听到这话，此刻早就激动得浑身颤抖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要我求你？”
她感觉自己比李昊还无奈，他们炼丹师视若珍宝的丹方，别人求而不得，结果他们求着李昊学，希望李昊继承他们的衣钵，借此冲击丹道宗师，结果李昊却懒得学，简直是离谱。
“罢了，我今日炼丹有些累了，这是给雪儿圣女炼制的丹药，你跟小慧一同，替我送过去吧。”
师花锦说道，眼中露出一丝倦意，炼丹极其耗神，若非丹成让她有些兴奋，此刻早就想睡觉休息了。
“好吧。”
李昊见状，只好答应下来。
门外的江小慧听到二人炸裂的对话，嘴角微微抽搐，她恨不得上手捂住这位清风丹师的嘴，替他大声回答，我学，我想学！
师花锦将凝道丹收到一处宝葫中，便随手交给了李昊，随即倦怠地挥挥手。
李昊拿上宝葫芦，也没多说，对门口的江小慧示意，让其带路。
江小慧知道，如此宝药，师尊不放心她送，心中苦笑，对比她这多年相伴的亲传弟子，师尊对这位清风丹师似乎更为信赖。 щщщ.Tтkā n.￠ ○
“清风丹师，请。”
江小慧收起心中杂念，没有显露丝毫，对李昊恭顺地说道。
随即二人便一前一后飞出药山，前往剑祖圣地的弟子区。
李昊这也是第一次离开炼丹师生活的区域，前往那些弟子修炼的地方。
剑祖圣地极其广袤，弟子修炼的区域占据更多。
等飞出数千里后，进入到一处群峰起伏的山脉中，这里的山峰上大多都有法阵，宝光氤氲，上面可见不少弟子活动的身影。
飞跃过上万里，才来到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上。
这座山峰如通天般，极其巍峨，周围群山在附近都显得渺小。
在山峰周围，有江河环绕，还有几座矮峰呈五角势，似是某种阵法，将天地能量凝聚，传递到这座巍峨山峰上，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改变地脉，凝聚成阵。
耗费如此大力气和手笔，可见山上的人身份极不简单。
江小慧带着李昊飞驰而来，在山顶的门楼台阶前落下，这里有侍从看守。
“奉师尊命令，来给圣女送药。”
江小慧掏出师花锦的令牌说道。
看守的侍从见到，原先冷厉的脸色顿时一变，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连忙道：
“原来是师丹师的高徒，您辛苦了。”
江小慧微微颔首，没有客套，让人带路。
穿过广场，没多久，二人便来到山顶的一片恢弘煊赫建筑前。
李昊看着居中的一座建筑，却是微微诧异。
这建筑的构造模样，有点像那座神将府的大门了。
“圣女在里面等候，请。”
门口的侍从恭敬说道。
等进入大门内，李昊目光一扫，顿时愣住了。
这门内的长道和构造，也跟他记忆中相熟。
随着侍女在前面领路，很快他们来到一处院落中。
等走进院落，李昊便看到，这院子竟是山河院的模样。
莲池、楸树、正堂和偏厅，柴房……布局完全一样，连大小也没什么变化。
院内的亭子，也在相同的位置，还有石板路。
李昊目光微动，抬头四处扫去，便看到院子内的一处熟悉地方，有道白衣身影，正在挥剑缓慢演练。
其动作跟林青缨差不多，似在翩翩起舞。
但李昊看得出来，那是修炼剑意。
偶尔转过来的侧颜，李昊的眼眸微微震动了下，顿时明白了原因。
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见到熟人。
先前驰援去皇城帝宫前，遇到那人间剑圣剑无道，对方说过，她被圣人选中，来到了仙门内的世界…
原来是在这里。
李昊有些恍然，有些吃惊和意外，但一切似乎又在预料当中。
剑祖圣地的圣人，被称为剑圣。
这是真正的剑圣，也只有对方会对用剑的边如雪感兴趣。
剑无道说她有剑骨蒙尘，被圣人察觉…
“圣女，丹师来给您送药了。”
那领路的侍女走到那女子面前，低头温声道。
那道雪白的身影也随之停下手里的剑，微微抬头，朝李昊跟江小慧这边看了过来。
岁月对容颜进行了一些雕琢，但依然有曾经熟悉的轮廓。
李昊没认错，确实是边如雪。
只是，如今的对方，已不是当初那剑不离手的少女了，而是气质恬静出尘，仙姿玉骨的绝美女子。
那眼眸如雪山上的湖泊，宁静深远，透露着极其从容的平静。
而平静往往源自于由内至外的强大自信。
“见过雪儿圣女。”
江小慧已经上前，低头行礼道。
虽然她是师花锦的亲传弟子，但只是之一，而眼前是圣女，地位比她师尊还要略高一些，更重要的是，对方未来所对标的存在，是圣人。
能否成圣是未知，但至少对方具备这样的可能。
而世间亿万万武者，连一丝这样的可能都没。
“嗯？他是？”
边如雪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女子，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材味，让她不适，但她没有表露，反倒目光落在后面那道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身上。
对方看她的目光，她早已注意到，让她感到一丝疑惑。
那目光不像其他人看到她时眼底暗藏的贪欲和爱慕，而是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并且，那种感觉，居然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他是清风丹师，跟我一同来给圣女送药的。”江小慧连忙道。
“是高等丹师么，见圣女为何不行礼，居然敢直视圣女，难不成想被挖去眼珠子！”
先前对他们满脸笑意的领路侍女，此刻却像变个人，对李昊怒斥道。
“清风丹师初来，不知规矩，还望圣女见谅。”江小慧急忙道，同时拉着李昊的袖子，让李昊赶紧给圣女低头赔罪。
李昊此刻也收回目光，听到那侍女的怒斥，他不禁感到一丝好笑，明明是人却活成狗样，见到主子在身边就显露出獠牙和气焰了，变脸的速度快得让人诧异。
“清风见过圣女。”
李昊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此刻他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生出事端。
何况当初的小尾巴，也不是他认识的小尾巴了。
曾经去剑庐分别七年，便已物是人非，如今已超出十年不见，对方是否还是他熟悉的人，也不可知。
“你这是什么态度……”
旁边的侍女看到李昊只是简单施礼，正要斥责，但边如雪示意她算了，随即对李昊问道：
“我们见过吗？”
李昊眼眸微动，道：“圣女何出此言？”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边如雪轻声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眼前的人跟她记忆中的人，面容相差甚远，气息也完全变了，但她却不由自主联想到对方。
“世间的人太多，相似的人也不少，圣女应该是认错了。”
李昊说道。
边如雪凝视了他一眼，微微沉默。
是啊，对方在人间，自己被师尊带来这诸圣世界，已经是圣凡相隔了。
想到那最后一次道别，那篝火前的话，她嘴角微微抿起，如今，她终于有机会攀登上剑道巅峰，去那座山顶瞧瞧。
若能领悟出终极一剑，她也想带给对方看看，就像当初的约定。
只是，对方真的会被那一剑所惊艳吗？
想到此处，边如雪的心中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剑道巅峰，也只是对剑客有致命吸引，就像那位哥哥总是与众不同，喜好那些没用的杂艺，荒废自己的天赋。
即便自己展示了，到时对方也未必看得懂吧。
甚至未必能体会到其中精妙，以及修成此剑是多么的难得。
这样的分享，注定无法感同身受。
就像他们彼此，她无法看透对方所想所求，而对方也不明白她对剑道的热爱。
不过，不管如何，她答应过对方，会去登顶瞧瞧，然后告诉他，自己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你是炼丹师？”
边如雪轻声询问道。
“……算是吧。”
边如雪收回了目光，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是李昊，她被师尊带来这诸圣之地时，对方还在天门关呢。
如今十多年过去，人间已经百年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轻轻一叹，道：“将丹药留下吧，谢过二位丹师了。”
说完，她转身拿起剑，便又再次舞动起来。
李昊看到其舞动的剑意，竟是冰雪剑意。
对方第一次修炼的上品剑术，是落雪剑术。
在此道上不断精进了么？
李昊想到林青缨说的剑神战，到时，她们二位也会彼此交手么？
一个是至柔剑意，一个是冰雪剑意，剑意相近，但一个柔，一个冷冽，不知谁能分出胜负。
李昊也收回了目光，没再去看，免得自己忍不住会去纠正一下。
但如今的小丫头，已不是当初的小尾巴了，对方有自己的师尊，有自己的路，他没有这个资格再去指点什么。
将宝葫芦拿出，丢给那领路侍女，李昊没再停留，转身而去。
在这院落中，这对人间男女的背影，再次渐行渐远，彼此都没再回头张望一眼。
从圣女峰回来后，李昊也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随着真力不断凝聚，某日，李昊忽然感应到，虚空中有丝丝缕缕的力量飘荡过来，涌入到自己的身体中。
这股力量不同于天地能量，而是一种不可窥探的力量。
李昊琢磨之后搞明白了，这似乎是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