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南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大船从崇山峻岭中驶来,其他渔船和他相比好似祖孙之别。虽是感叹它的巨大心中却不以为然,昔日生活的地方比这大的船不知有多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却也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随便夸了两句便又继续埋头。江昱见他这副模样,嘴中轻哼一句,崛起小嘴不再理睬他,心中却是美滋滋的想着,这么大的船,也不知道是去哪里的,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上去参观一番。
夜幕将至,落日余晖洒进黎江。渔船靠岸,飞鸟回巢,半边银月斜于天空。那艘大船停在了紫夷山山脚下黎江江畔,也不知是过客还是终人。
“总算是弄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试飞一下。”苏向南看着手中的杰作欢喜不已,整个脸好似这漫山的野花,开的分外妖娆。
江昱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心中不信,就这堆烂木头可以让人飞上天?可又忍不住好奇,若非天色已晚,定要叫苏向南尝试一番不行。
苏向南瞧着江昱不在意又在意的模样,心中有些得意。虽然自己现在尚没有资格修习武艺,更别提御灵,但是凭借远胜于现在世界的科学知识,他相信终有一天会求得庄主同意,准许自己修炼武功。一时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仿佛看到一条辉煌大道铺在脚底下,真想高歌一曲抒发下自己的感情。
高兴归高兴,两人还是要回山庄的。用枯枝把这个秘密藏好,相约明日一早再过来,说说笑笑,肩带月色而归。
第二日,还未用早饭,两人就按耐不住跑了出来。严林和柳三郎打开大门,未加阻拦,知晓两人有分寸,断不会叫家人担心。
旭日东升,万物生长,上山晨练之人俱都下山,两个半大孩子穿梭其中,亦自有一番生气。不时有相熟之人打招呼,苏向南笑着一一回应。为了弄清所处环境,他可是初来异世便上山下山窜,早已结识不少村民。江昱看的稀奇,心中不禁又升起一股妒意,低着头想着,到底我是天河名人还是他是。
“哗啷啷”一不留意不想竟撞在一上山男子身上,身上金铃随之一阵乱响。
那男子四十开外,面容消瘦,神色冷漠,左脸有一刀疤,从脸颊直到耳根,显得狰狞恐怖。望了江昱一眼,这一眼却叫江昱如坠冰窖,明明春日在,却似立于冬。予人冷酷无情的印象,亦有一番震慑之力。江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哆嗦道:“对……对不起,只顾着走路没有注意大叔。您……没事吧?”
男子拍了拍衣衫,倏的左嘴角扬起,牵扯着刀疤蠕动,眼中透着深邃的寒冷,一股近乎嘶哑的嗓音问道:“前面可是望江山庄?”
“嗯,一直走就到了。”江昱也不知怎的,不待思考就说了出来。
苏向南一见此人心中便不喜,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让人浑身的不自在。己方冲撞人在前,却不好不予理睬。拉起江昱,不耐烦的嚷道:“走啦!走啦!都几时了。”说着两人就继续下山。也未曾在意刀疤男子脸色变幻莫测的神情,以及他的喃喃低语:“望江山庄,踏春图!”
春风剪开道路,燕儿亮起绿灯。两人蹦蹦跳跳来到昨天藏掩的地方,兴奋地拨开乱枝。
江昱心中是三分好奇七分惊喜。今日有可能飞翔长空,完成多年夙愿,只觉得空气都变得不一般,处处透着清新。瞧苏向南调试连接的鱼线,耐心的在一旁等待。
“向南,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难道……这个东西有问题?”见苏向南突然面色土灰,惶急之下,江昱不免有些多想。
苏向南两手一摊,无奈叹道:“东西没有问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江昱猛的抓住他的双臂用力摇晃起来。
苏向南瞧见他的模样,暗骂自己疏忽,苦涩地说道:“咱们在这里试飞?附近都是山石,没有跑道,如何起飞?即使飞起来了又在哪里降落?如果有意外摔下去,那可是会粉身碎骨的。当初造的时候只觉得此处幽静,没有外人会打扰。现在看来这真的是作茧自缚,这么多天算是白忙活了。唉,块头这么大,带下山也不容易。”
江昱听后心中一阵郁闷,不禁埋怨道:“当初你信誓旦旦同我说,有一物可叫我云翔天空,现在却道不行,你莫不是诓我,只为出来同你玩耍?”心中又怨又恨,想到这几日的期盼,眼眶都红了。
“怎么会!”苏向南看见江昱神情,暗叫糟糕,万不可得罪这个小祖宗。急忙给自己辩解道:“这个东西是真的可以飞,我在我老家见过才敢拿出来。确实因为场地原因,不便飞行。下次在山脚再做一个,我保证你可以飞上天。真的,你要相信我。”
“还说不是诓我!”听此江昱彻底怒了,用力推了苏向南一把,吼道,“你明明说自己记不得前事,又怎会想起老家是不是有这东西。是了,是我太傻,现在才想明白。苏向南你太过分了,我以后再不理你。”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一副娇气模样,转身就欲跑开。
苏向南连忙伸手拦住,赔笑道:“怎么会,我怎敢欺骗我的三少爷呢!我隐隐约约还是有些印象的,的确是这样制作。待过些时日我在山脚再制作一架,那时还望三少爷多提提意见!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能做成那就肯定能做成。”他可不敢惹恼江昱,这可是他现在的上司,为了目标一定要哄好才行。
寻思江昱怕不是真的生气了,低声媚道,“飞不上天咱们就下海,昨日你不是对江畔那艘大船有兴趣!反正左右无事,我陪你去瞧瞧如何?”
江昱心中有一些驿动,扭头不理他,却是向着山下走去,苏向南笑嘻嘻的跟着。
江昱这小孩看起来挺和善其实最难搞,虽然已经十二岁,却自小蜜罐中长大。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中对他宠爱非常,一不顺心便要流泪,混不似个男子汉。苏向南最怕惹他哭。好在江昱也不是纨绔子弟,知晓自己有些娇气,转头便把那些不愉快忘的干净,待人有礼真诚,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刚刚的拌嘴,苏向南知他没放在心上,陪他玩会儿便算揭过,遂不担心。春日暖阳照的人心里舒服的紧,什么不愉快转头就忘。
江昱和苏向南一路小跑下山,沿着河岸向天河城方向走去。只听的一阵轻柔婉转的声音远远飘来“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两人只觉得好听,并未放在心上。
天河城坐落在紫夷山南麓,黎江便在天河城边。
远远就瞧见一艘大船停在江畔,岸边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山上望船时,只觉得它比其他船只大不少,现在才晓得此船的雄伟。人立在船前渺小如蝼蚁。苏向南心中亦是一叹,这船看上去真像一个移动的山庄。
船长四十丈,宽十丈,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竖有五桅帆。也不知是哪家人如此富有,竟能造出如此大船。
江昱双眼呆滞,嘴角溢津,目光紧锁大船。
“不要再露出这种神情,让别人瞧见把咱们当乡巴佬儿了。”苏向南不满江昱的痴呆状,皱着眉悄声提醒道,“好歹你也是望江山庄三少爷,怎么说也是天河名人,就这么一条船,就把你惊住了。”
溜光四顾,好在附近人们都只注意大船,并未注意到这位名满天河的小公子。
江昱惊诧的转头看着苏向南,那表情似再说你还是不是人,咽了一口吐沫道:“你你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向南瞥了瞥嘴,道:“三少爷这是考我?这不是船吗!”心中琢磨,莫不是江昱看见此船惊讶的失了魂魄,怎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这不是船难不成还成了别的?扭头又看了看,的确是船,不是别的。
江昱摇了摇头,背起手,扬头踱步笑道:“这当然是船,只是它却并非一般的船。其实,称它为‘艨艟’更为妥当,乃朝廷水师所有,用于水军航海作战之用。儿时随父亲去过一次崇明岛,远远的瞧见一些,却都没有这艘此般巨大。瞧着两边船舷都有洞口,想来是发射火炮的地方。”
心中欣喜,想不到也有苏向南不甚了解的事情,更加卖弄起来“这应该是近几年才造好的‘五骨龙舰’,听说只出了五艘,分别命名为‘威海’、‘远洋’、‘扫寇’、‘破虏’、‘镇天’。也不知道这艘是其中哪支,上面也没刻上名字。”
苏向南第一次听闻,不禁又从新打量一番。船舰上果然站着一排士兵,起始以为是护运货位的,现在看来自己想歪了。首舷刻有龙头,尾舷雕有龙尾,侧板皆描有龙鳞,却非一般人家可享有。心中忽的一动,问道:“这类军舰应行驶海边才对,缘何跑到内陆来?”
江昱凝思片刻也答不出来,只好说道:“大概有什么军务吧!大武朝并没有多少海战,偶尔进内陆行驶一番,也不足为奇。不要管这些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这种小老百姓该关心的,咱们顺着河岸多看看,能瞧到它的机会可不多。”说完独自沿着岸边走去。眼中震撼之色不减,嘴中喃喃道:“要是我江家运行也能用这种船多好,不仅能多运货物,还能震撼一番宵小。”
苏向南紧紧跟着,内心却颇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这件事情和老百姓无关,平白无故的跑来一艘军舰可能吗?好歹他也是在社会摸爬滚打两三年,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未曾听说附近有流寇踪迹,也没有看见需要大批运输物资的地方。这事儿透着蹊跷,让人琢磨不透。
“向南你快点,去瞅瞅船尾。咱们还要早点回去呢!等下给秀儿买点胭脂水粉,看这小丫头还对本少爷调皮不。”江昱见苏向南低头不语,不管他心中所想拉起人就走。
苏向南叹了口气,暗道,算啦!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多想无益。想起江昱刚刚说的话,又不禁莞尔。这小子刚满十二岁,便有心调戏身边的小丫头,真叫人汗颜。想想自己懵懂的初中生涯,好叫人羡慕嫉妒恨。
天空忽的一暗,一个黑影跃到二人跟前,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只听得一个声音急道:“三少爷快跑!”苏向南一惊,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的确,能不熟悉吗,刚刚不久两人还和他打过招呼,这人正是望江山庄看门大汉——严林。
严林此刻脸色苍白,毫无红润,好似大病之人。苏向南乍见,心中便是一紧,颤道:“严伯,你……这是怎么了?”
严林鼠目无神,好似没听到他所问之话,只是不停的大喘气。嘴中不停说道:“快……跑,快……跑!”仿佛从山上下来耗尽他所有体力。
江昱心中惶急,实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严伯卖力下山。两人心中疑虑不散,只得蹲下扶着严林,不停的给他捋气,望他等下醒转,说的明白。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快跟我回山庄,庄主在找你们!”一个醇厚的声音喊道。
苏向南扭头望去,来人乃是望江山庄四大供奉之一的宋点清。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严林后是他来。一个叫赶紧走,一个却说回山庄,让人一头雾水。
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严林听到声音,鼠目立即亮起一束精光,猛的推了江昱一把,吼道:“少爷,快跑!”说完这一句,口中兀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立即就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