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乱了,各个支脉长辈不断捉族人严刑审问,不是这废了,就是那残了。
最后说一句捉错人了,就敷衍了事。
那些被审问过伤残的族人,联合其他一帮反对这事的同族,一起在族内抗议。
但都犹如扔进大海的小石,不足以激起千层浪,通通被轻易镇压下去。
不过镇压越狠,反抗就越不会停息。
于是陆家分成了三派,啥事不管,对于此事没点动静的中立派;
一昧捉人的表示要为了家族,捉拿邪祟同伙的激进派;
反对大肆捉人的反抗派。
“姜师兄,这些都在你计划里吗?”
院落,陆沉溪问姜呤玉。
姜呤玉看着少女执着的眼睛,一副不问出来由就不走的架势,只得回答:“是。”
陆沉溪握住的拳头松开,低头笑了。
“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我不想被蒙在鼓里。”陆沉溪问道。
她从得知陆家乱了的消息的那刻起,便知道那个陆家族人,绝不是普通人,必是族中身居高位的人,不然自己这位师兄的计划,没必要闹这么大。
大可直接说出来。
陆沉溪不是愚笨的女子,她已经明白姜呤玉的目的,他想把那个人逼出来,为了陆家安危,不得不出来。
而那个人,陆沉溪其实隐约有了答案,只待从陆家之乱策划者口中得到确定。
姜呤玉没有再故意隐瞒,“邪祟的同伙,应该不止一个,但陆家主必在其中。”
果然.....陆沉溪苦笑。
根据姜呤玉给的计划来推断,陆沉溪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父亲陆官亭了。但她不敢相信,始终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知道那人是谁的姜呤玉,亲口说出来为止。
她彻底放弃了脑海里试图让父亲,没有嫌疑的各种推断。
“那师兄接下来打算怎做,如果我父亲还是不站出来呢?”陆沉溪收拾好情绪,抬头问道。
“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干预陆家,你不怪我吗?”姜呤玉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反问陆家大小姐。
“有一点,不过帮助邪物残杀人族,乃死罪。我觉得你是对的,有一人如此,便表明陆家已经走下路了,何况那人还是陆家家主。
陆家从这事中清荡一些人,是有益的。只不过身为陆家族人的我,一时没法冷静下来而已罢了。”
陆沉溪露出淡淡的笑容。
“即使陆家至此分裂?”
“那也是我们族人做错事的因果。”
陆沉溪笑道:“也许你来这里乱了陆家,是我陆家的命数。”
“那我继续了。”
“请师兄肃陆家。”
.............
书房。
陆官亭面部扭曲,愤怒地将书房的物件胡乱用力摔在地上,破碎声在书房里不断传出。
外面的仆人都不敢靠近书房,他们猜测昔日温和的家主如今大发雷霆的缘故,是因为陆家现在的动乱。
“一个小小仙家弟子,想乱我陆家,痴心妄想!”
陆官亭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的一个同门能把陆家动摇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因为轻敌了,自认为一个炼气境的修行人,任他再厉害,即使捉住了邪祟,自己也能随手摆平。
自己所做过的事绝不会让人知晓。
但陆官亭低估了姜呤玉的魄力,低估了他胆敢把陆家倾翻的无畏。
现在倘若再不干预,陆家分裂之日,指日可待。
陆官亭深吸口气,闭目长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抹平了脸上因为发怒,裂开的血痕。
“你想做英雄,路见不平,行大义,想让我死,自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不到最后,谁死还不一定呢!”
“陆三。”
话音刚落,书房的墙里走出一人,身形飘渺半透明,都在说明他是鬼魂。
陆三肤色惨白,面无表情说道:“家主,请吩咐。”
…………
落叶飘零,秋风乍起。
姜呤玉离开宗门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记得刚出来时是处暑节气,现在已经是秋分之后。
街上的行人有些穿上了厚衣裳,一些穿着单薄的,只能抖擞身体,暖和暖和。
陆家基本每个族人都早早在自家房里放置好火炉,不怕外面的秋风冷寒。
作为城里的大户,这点财力不值一提。
秋凉的城,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消息,变得热闹起来。
不久之前,陆家奸细之事,陆家对每个人进行摄魂拷问的处理,让城里的人们的怒火得以控制,没有失控。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消息流出,那陆家同伙,是陆家的某一位长老,而这位长老因为怕自己暴露,联合其他长老,在陆家里大开声势的说要捉拿奸细,贼喊捉贼,让陆家内乱,从而让自己浑水上岸,脱离嫌疑,保住自己。
这一消息,刚在城里流传,便引起轩然大波。
“没想到是陆家长老,难怪他们久久不交出奸细,真是为老不尊,我们去陆家,一定要他们交出那个畜生,不然怎么面对我们这些年死去的亲人!”
“就是,走,抄家伙!”
城中广场上,一位青年书生慷慨激昂的述说着陆家种种,周围的百姓都被勾起了情绪,燃起了怒火,一个个神情激愤,抄起各式趁手可当作武器的物件,纷纷涌向琼楼并起,高楼无数的陆家。
那位书生站在高处,望着街道上的百姓都朝一个方向涌去的情景,微微一笑。
广场旁楼阁二层,姜呤玉对百姓的反应很满意,因为这样,陆家想缓都缓不掉了,必须在今天就要给出城中百姓一个结果。
否则,那些城中百姓可能今天就要拆了陆家。
并不是说陆家不能镇压,但这样肯定会适得其反,愈来愈糟糕。
毕竟,讨伐陆家的百姓中可不止义愤的人,还有想从中捞一笔的,就是希望事情越闹越大,最好能冲进陆家搞破坏,自己也就能趁机顺点值钱的玩意儿。
陆家,此时一片混乱。
“陆家身为城中大族,却私藏邪祟同伙,残杀百姓,如今还打算置之不理,得过且过,这世间还有公道吗,还有天理吗!”
那书生竭尽全身气力,在人群中对陆家大声喝道。
紧接着,人群响起了骂声。
“就是,亏我这么多年做生意,还积极向你们陆家交保护费,rnm ,退钱!”
骂声如潮,接连不断。
陆家守卫都黑脸拦着成堆想闯进陆家的城中百姓。
没有允许,他们可不敢擅自动武,以免民愤更加。
书生再添一把火:“你们既然不把城中百姓性命当回事,那我们今天就踏破你们陆家,让你们涨涨记性!”
骂喝声不减反增,轰的人耳朵痛。
就在这时,一道赤光从陆家内跃到人群头顶上方的空中停留,那是一位抱着剑,面上有细微皱纹,满头乌发的白衣男人。
“静。”
身为镇守陆家的护法,李初腾嘴唇微动,口吐一字,传到下方,百姓们听到的,是滚滚响雷,震耳欲聋。
百姓纷纷捂耳,忍受不住,头痛脚步不稳。
“是陆家主!”
在人们惊呼声中,陆官亭步伐从容地走出护卫保护,站在陆府大门最高的阶梯上,俯瞰众人。
此刻的人群因为李初腾一片安静,陆官亭望了眼空中镇压所有人的陆家护法,才对一众百姓言语不急不慢说道:
“我知道诸位此时都对我们久久不把那邪祟奸细擒拿出来,而愤怒不已,但我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将那奸细公之于众,是因为我们发现,奸细不止一个。”
“而那个人,就是假装擒拿邪祟的姜仙师!”
人群一阵骚动。
“姜仙师是邪祟同伙,搞笑吧,他是同伙,为什么要卖自己人呢,这说不通啊?”
“姜仙师怎么可能是邪祟同伙,肯定是搞错了!”
陆官亭听着下面人头攒动发出的争论声,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愉悦,微微一笑,“我知道诸位都不相信这样的真相,但事实如此,邪祟的另一个同伙已经被我们摄魂招供,带上来。”
陆家护卫拖着一个眼神涣散,满面失神的陆家族人,扔到众人前面的阶梯上,有人认出他是陆家的一位管事。
陆官亭居高俯视那陆家管事,冷声问道:“是不是你帮助那邪祟吸食城中百姓的?”
眼神暗淡的陆家管事点点头:“是我干的,那邪祟承诺只要我暗中给他吃人,他便传我长生道法。”
修炼需要天赋,你没有这般潜质硬修,一辈子也就炼气一二重,还不如经商或是练武,练得高深了,或许还能跟炼气三重打个平手呢。
所以陆家许多人都没有修行资质,也保不齐会出现渴望修炼,修邪道的痴狂人,就像这位陆家管事。
“为了命长点,就杀这么多人,他怎么不去死!”
“死都算便宜他了,将他凌迟!”
尽管听见许多人骂自己,那陆家管事却没听到一样,只是神色黯然的低头看着地板,低声呢喃什么。
陆官亭听了一会儿下面的骂声,顿了顿,再问道:“除了你外,还有其他同伙吗?”
“有,就是那姜呤玉,他跟那邪祟比我久,想必已经杀了许多人了,他和那邪祟不合,就主动捉杀,独吞邪祟的天材地宝。”
人群炸开了锅。
“竟然是这样,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姜仙师,呸!那狗贼姜呤玉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也许内有隐情呢,我有点不相信姜仙师是那种人。”
“同伙都卖了他,有人证,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人群有两种声音,但支持姜呤玉的终究是少数。
“姜公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他娘的一派胡言!”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定住,都在找说话那人是谁。
李初腾低头看去,眼眸微眯的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小姑娘。
没有人想到说出这番活的人竟是一位不过二十的小姑娘。
人群中伪装过的陆沉溪也没有想到,如此活泼的她居然当众爆粗。
人群前的赵思婉愤概不已的盯着陆官亭
这是她第一次爆粗。
也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当众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