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章 上课

血沁,为什么在玉料上会出来那么一块红色呢,而且这些个白玉边上的所谓血沁,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沁上去的。首先与玉器在墓穴中摆放的位置有关,它必须是紧挨着尸体的,一般能看见有所谓“血沁”者,多为压在死人身子下边的玉璜、玉佩、玉珏或者是嘴里的“玉含蝉”以及肛门里的“玉塞”等。即便是这样,那也得看地底下的“变化”,如正好尸体破损了?墓葬进水了?有人曾得到过一只清代某王爷的玉扳指儿,盗墓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上取下来,也只能在扳指的内壁里看到一圈儿淡淡的红色,那才是真正的血沁。

“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于血沁会有追捧,其实细细的说起来的话,并不能怪现代人贪心或者无知,而是这制造沁色的技术,从宋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而且一直延续到了清代,到了现如今,有了化学原料之后,更是把这老祖宗造假的方法给发扬光大了。”秦汉武抿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当然,这也是因为在制造所有的沁色里面只有血沁是最好仿造的,也是最好蒙人的。伪造“血沁”的方法特多也比较简单,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把要仿制的“玉石”事先放在火里烧烤,烧得都快红了的时候,把一只活狗的肚子刨开,将滚烫的石头放进去,再把狗肚子缝好,埋进地下一年有余,取出来之后就有“血沁”了,这就是玉器行里所说的“狗玉”。相同的方法还有把“火烧石”塞进猪肚子、鸡肚子、羊腿里的,当然就叫“猪玉”、“鸡玉”、“羊腿玉”了,都跟家禽、牲畜有关。反正是谁也不敢往人肚子里放,为了能赚钱就只当把猪啦狗啦的认做“祖宗”吧,但——怎么说呢?太残忍了!”

许强撇了撇嘴。这玩意残忍,你小子是没去那些个养猪场,养鸡场,还有那屠宰场里看看,你到了那里才会知道什么才叫残忍。

秦汉武嘿嘿笑了笑,道:“不过现在很少用这种办法了,而且可以说是比较仁义的。如用猪血拌上黄土放在一只大缸里,然后把“玉器”埋进去,时间一长它不光有“血沁”,还有“黄土锈”呢。哎——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染沁方法,古时候有一种草叫“虹光草”,专门生长在茫茫戈壁滩上,这种草的汁液鲜红如血,用它来沁染玉石是最好的,可惜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这“虹光草”是什么样儿?在哪儿能采到。于是就有了其他的植物替代,比如用血竭草、紫草、透骨草等煮,也能煮出“血沁”的效果。据说还有用杏干儿、乌梅干儿或山里红干儿煮水染色的,您说滑稽不?没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其实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用不同的、带着点酸性的染料煮泡,然后用川蜡或巴西蜡“上光”,嘿!真能唬人呢。”

“不过要说那最有传奇性的还要输江苏无锡那一块的玉器造假高手,叫什么名字是没有记载,人们只知道他叫阿叩。这位“叩儿爷”发明了一种伪装古玉的方法,嘿——那叫一个绝!据说今天的故宫里都还留着他老人家的“作品”呢。他把那些“毛坯玉”也就是玉器的半成品和一些细碎的铁屑搅拌在一起,放在大水缸里,然后将煮开了锅的老醋猛然浇灌下去,这也叫“淬醋”。封好了以后埋在潮湿的地方,等十来天的工夫取出来,再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的土路下面,让千人踩万人踏。为什么要这么干?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他的“道理”。再约莫两三个月后“出土”,嘿!出土的“古玉器”上边布满了“橘皮纹”,纹路中满是铁锈斑呈暗红色,再用开水煮上一煮,嘿——就大功告成啦。看上去它要是不像“古玉”才怪呢!然而要想“破”这个“局”,据说得耗费几年的“盘工”(就是在手里抚摩)。真玉的沁是“盘”不掉的,而“叩儿爷”的玩意儿慢慢就“褪色”啦。可是他娘的好几年都过去了,文玩讲究的是“出了门就不认账”,您说吧——这事儿哪儿“说理”去?”秦汉武喝了一口酒,面上流露出一种心向神往之色,似乎很想去瞻仰一下前辈的风采。

也许是说到了兴头上,也许是琢磨着给自己这个好友上上一课,省的以后生出些去这行晃荡,然后吃上大亏的思绪,便又给他上了几课。

“说起来这古玉,其实说白了,古玉就是年代久一点,可是真就没那么多那么久远的玩意给你看,可是大家伙有需求,就难免的得有人想要,有人有想法,便有人有主意,有一种就叫做伪造黑斑法,据说古玉在地底下会受某些矿物质的“影响”,产生所谓黑斑,这也是“古玉”断代的重要“依据”呀!所以,造假者是决不能忽视的。方法是把“玉石”在开水里煮热,然后用浸湿了的破棉花把石头包好再放在铁篦子上用火烧烤,等把棉花烧成灰烬的时候就往石头上抹蜡,一边翻个儿一边抹,一定要抹得均匀才能出效果。这么跟您说吧,如果往上边撒点儿孜然或辣椒面儿,一边翻烤一边喊:“哎——香喷喷,外焦里嫩啦!”就跟烤羊肉串儿一样了。”秦汉武说着看了一眼在一边傻乐的许强,皱了皱眉头,道:“你别光听着觉得可乐,这种带着“黑斑”的假玉器,欺骗性特别大,地摊儿上这类“宝贝儿”多了,稍不留神就让人打眼!”

“还有那上古的玉件,其实更扯淡,在古代玉器中尤其是南方一带出土的,比如良渚文化玉器等,可以偶尔见到一种类似“煮透了的鸡骨头”的颜色,俗称叫“鸡骨白”,学名叫做“石灰沁”。这种“沁色”的出现,有人说是玉石在地底下受“地火”所侵而成的,这是胡说八道。真正原因是质地比较疏松的玉石在大自然中的钙化结果,并不神秘。但好古人都认为,凡有“鸡骨白”沁色者,必是名贵的“上古”之物!它既然有人“喜欢”,就有人琢磨不是?其实这所谓“鸡骨白”再容易仿制不过了,把次等的白玉或者岫岩玉放在火里烧烤,快烧透的时候用冷水猛泼。还有更简单的,干脆用硫酸泡,于是乎那“鸡骨”之“白”就“应运而生”啦。找块破布没事儿的时候就擦巴擦巴——嘿!不是“红山”就是“良渚”,至少也是他娘的“战国”的!”

“说过来,说过去,其实还真有点好法子的,只可惜这功夫都用跑偏了,好好地盘玉功夫,都用到了专门仿制那些个传世作品去了。玩儿玉的都知道,传世玉器有一种独特的温润光泽,全无出土文物上的那种沧桑或者斑驳。所以就不能来“硬”的,得用“软”功夫,尤其是加上雕刻之后,这就得用“褪光法”了。说通俗些就是把玉器上边的“贼光”给去掉,瓷器不是也讲究这么个“法儿”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糠麸皮摩擦,糠麸皮里边含有油分,这样“盘”出来的玉器会有一种看上去较为自然、柔和、滋润的光泽。据说旧社会不少“传世古玉”都是这么“盘”出来的,您知道要想“盘”出能唬人的效果来,得“盘”多少年吗?这么跟您说吧,一个刚进门的学徒,后来都成掌柜的了,手里这块玉保不齐还没“盘”好呢。那时候的这些个作假的其实到了现在还真都是手艺人,只有手艺人才真肯下工夫。可惜现在已经没人用这种费力不讨好儿的笨法子捯饬玉器喽。唉——要说这些玩意儿流传到今天,它也得是个“宝”了,只是说不清楚都卖到哪儿去了,兴许哪个拍卖会里就有这类东西也说不准?所以甭管在哪儿,甭管是什么专家,要是有人指着一块白玉愣说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传世品”,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在这种玩意儿面前你不认得它吧?你就是“孙子”,你要是凭经验有本事认得它,也千万别吱声,你得“装孙子”。咳——这作人呀,有时候比做玉还他妈的难……”

话说到此,秦汉武一声慨叹,收住了自己的话语,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强,开口道:“听我说了这么多,总该给我说说你作人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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