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身子的陆老头冲徐硕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这位爷,您说您是在这看什么呢,我跟你说话您怎么都不吱一声,你到底是要不要这东西了?”
徐硕一拍额头,得嘞,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光记着看这老头子手腕上的东西了,都忘了自己真的是想来干什么。
徐硕赶紧拱拱手,冲陆老头笑道,“刚想点事情,要不咱们就看看您那东西。”
陆老头把手指望在墙边上靠着的一张黑魆魆的桌子指了指,“那不就是么,我刚都跟您说了,我看您这位爷实在是有点愣,不像是个做生意的人。”
徐硕听了陆老头的话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走到墙角里,指着上面满是灰尘的东西,扭过头问陆老头,就是这个么物件么?
陆老头一听徐硕这话,竟然拿手抹起了眼泪珠子,“不是这还能是啥啊,可怜俺祖辈的心血哟,到了我这个不肖子孙手里被败得干干净净,连这在家里一直受香火供奉的东西都要卖了,我的个老祖宗们,你们以后可住哪里去啊?!”
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连带着大耳刮子往自己脸上抽了去,刚开始徐硕心里还有点感慨,这几百年的家业,说没了就没,连带着这祖宗的东西都要被卖个精光,换了谁都要往自己脸上抽上记耳光,不肖啊,可到了后面,徐硕怎么听心里怎么个不舒服,您说我这是来买您的东西又不是把您的祖宗十八代儿往家里请的,您说到这阴阴阳阳的可叫我怎么买啊,都能扯到老祖宗住哪了,那不是自己买回家的不光是这一张神案,捎带着把这陆老头子家里的先祖们给弄了回去,这算个什么事么。
徐硕强忍住心里泛出来的恶寒,摆了摆手,冲丁痞胖道,“要不您先把那位老爷子给好好地劝劝我再来买这玩意,您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把他们十八辈祖宗请回家供奉的。”
说到最后徐硕竟然忍不住恼火起来,丁痞胖也是一脸的尴尬,哭丧着脸冲炕上的陆老头道,“我的亲爷爷啊,我就求求您,您就别在这搅和了,您要是再弄下去,我估计咱这东西又卖不掉了,可去哪给你弄钱啊。“
陆老头瞪着两只泪汪汪的小眯眼使劲摸了把泪,连带着鼻涕全抹到了自己的袖子上,徐硕看着就觉得恶心,转过头拿出来一张纸往那案子上一抹,露出一抹暗紫色的红,徐硕赶紧拿着纸左右擦拭,把一张神案擦的是锃光瓦亮,徐硕趴在桌子上深嗅了一口,然后照着案子轻轻敲了敲,再看了看案子边上雕刻的花纹。
应该是嵌云石文的,应该确实是以前大户人家祭祀祖先时候用的东西,烧的上好的檀香,这案子上到现在仍然还有那一股子年深日久熏陶出来的檀香味,这种味道不是新工就能弄出来的,而且应该是明末清初的东西,造型和谐,雕工细腻委婉。
说起来这些个红木家具,可是在咱们中国家具史上是大有名堂,按理说应该是黄花梨、紫檀等高档木材为原材料的一个家具制作历史,但是到了那清中期的时候天下间的紫檀、黄花梨木材基本上都被砍伐一空,大件的基本上就找不出来那么几件了,可是这玩意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好看,怎么办呢,就有人想出来了点子,在民间大力提倡开发这红木家具,这么一来,自然有人能想来路子弄来这些木料,于是乎,万里河山一片红,算是给今天这些喜好收藏家具的主们留下了不少好东西。
这红木呢,在大百科全书重视这样写的:是家具用材的一种为热带所产,豆科,紫檀属的木材。多产于东南亚一带,我国广东、云南等地有移植芯材保留在空气中日久之后变为紫红色,木材花纹美观,材质坚硬,耐久,为贵重家具和工艺美术品等用材,这么一说这东西可就笼统了,科属下面的分类实在是太多了点,可怎么算,再说这老的新的,您怎么看,东西都是真东西,雕工什么的都可以后做,所以只能看一些细节和包浆,所以买老红木的时候得多看看,看清楚了才敢买,这新的和旧的价格上可是差了海了去了。
徐硕低下头看看这神案,看那外形简朴对称,就连那镂花都是简洁明快,应该是苏州工无疑,而且这材质也是大开门的东西,估摸着像是香枝木的。
徐硕颇有点好奇的看了看陆老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散给陆老头和丁痞胖,徐硕拾掇了个凳子坐下,陆老头拿过烟放在明处看了看过滤嘴然后摇了摇头,冲徐硕道,”年轻人听你话音应该是北京过来的,难道你们北京爷们就这么抠门,拿着一包几块钱的烟给人散么?”
徐硕听了这话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这老棒槌,怪不得得把家里祭祖的东西都拿出来卖,像这样的挥霍法子,就是当初藏下了再多的东西也经不住这位爷可劲的花,徐硕这时候总算明白了这老头子为什么没被斗死,不是他不想死,估计是他惦记着他藏起来的那些东西,知道万一以后形势好了,自己还能再挥霍几年,所以舍不得去死。
陆老头把烟点了抽了一口,往地上呸的一声吐了口浓痰,徐硕下意识的赶紧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再往那神案上看看,越看越是中意,不说别的但是那木料,厚腻油重,再有着股子古香味,摆在家里供奉祖先的确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咱中国人最好什么,最好面子啊,你看把客人往家里一引,一看,嘿,您这摆的是什么啊,再一看,哟,祖宗牌位,往近了看看,这不是明朝的的香枝木雕的神案么,等他看清了东西,再看他看您的那眼神,绝对跟他刚进门的时候的不一样。
估摸着那人心里肯定是在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鼎食钟鸣之家吧。
想着想着徐硕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笑容,丁痞胖照着徐硕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笑道,“您看这物件怎么样?”
徐硕点了点头,笑道,“这物件的确是挺好的,我也挺喜欢,就是不知道,您这价钱?”
这时候炕头上的陆老头又来劲了,“我这可是我祖宗留下来的供奉先祖的东西,我不肖啊,我不肖!”
徐硕站起身,“得,得,得,您老也别卖了,就留在家里敬着您的些个祖宗,您要是想卖,您这肖不肖的就等着您到了下面给您的那些老祖们慢慢说,不过我琢磨着,您都卖了那么多,也不会差着一件,您老祖就不骂您不肖。”
陆老头捶了捶胸口,冲徐硕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徐硕犹豫了一下,问道,“三万?”
陆老头阿呸一声,“您当我是什么呢,当我是花子打发呢,我跟您说我这东西少了三十万我就不卖。”
徐硕也知道自己这价钱是开低了,也就没把陆老头的话放在心上,就笑道,“是我唐突了,三十万也成,不过我想问问您,您手腕上的那串手串能不能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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