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的乳兄包玉成,一直在乡下跟着她的二叔父行商。
二十几岁的年纪,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前些天落蕊写信让他过来,他便悄悄到了这,在这间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二乳兄,你来了?”落蕊笑意盈盈,跟他打招呼。
“早几天就到了,等姑娘吩咐。”包玉成恭谨地答道。
“乳兄,我娘嫁妆铺子的总掌柜年老告休,我叫你来本想将一应事务都托付给你。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先帮我去做。”
“烦请乳兄帮我去大明府东山县,想办法摸清楚孙姨娘家的所有生意往来。瞅准时机,给它致命一击。”
“我要他家的产业全线崩溃,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怎么操作我不管,只要不触犯律法就行。”
“乳兄不要急躁,摸清楚情况再动手。需要多少银两,尽管来找我讨要。”
“是,姑娘。”
包玉成没有犹豫,没有问询,他只管按吩咐去做事。
落蕊面色漠然,心中几无起伏波动。
即便是要耍尽手段将孙姨娘家搅个天翻地覆,她也不会眨半下眼皮。
她的身世被曝,无论事情经过有什么迂回曲折,孙姨娘都参与其中。
她记得那日,林月莹哭哭啼啼地非要跟母亲去赏花会。
一个庶女敢在主母面前如此放肆,本就可疑。现在想来,她竟是带着孙姨娘的任务去的。
所以春桃与他人说起她的身世,怎么可能是无意的?
孙姨娘敢如此算计她娘俩,她不回报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她那番苦心?
她知道林文昌之所以宠信孙姨娘,除了她生了庶长子林月清之外,还有就是她娘家多年行商,有点家底。
林文昌官场上需要财力支持的时候,她娘家能够提供些资助。
这一次,她就要以有心算无心,搞搞阴谋诡计,算计算计那个喜欢背地里算计别人的贱人。
这些年她手里存了些钱,方氏的嫁妆铺子盈利也不少。
就算耗尽她娘俩手里的每一枚铜钱,她也要把孙姨娘彻底打残。
她要将她娘家的产业连根拔起。
她要让孙姨娘再无娘家支撑。
她要让她失去林文昌的宠信。
她要让林文昌只能依靠她和她的母亲。
一天后,乐玉华带着一位老大夫来到林家。
老大夫白髯华发,飘然若仙,正是那位视金钱如粑粑的神医老华。
落蕊恭恭敬敬地将人迎到听雪阁。
似乎觉得她们母女看起来还挺顺眼,至少没有丑得他眼睛疼,华大夫把脉把得极认真仔细。
足足半刻钟后,他捋着颌下三缕长须,沉思了一会方说道:
“依老夫看,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长年心情郁结,又多有操劳,导致气血亏虚。
您只管放开胸怀,心情舒畅了,身体自会康健。老夫再开上一方,待您吃上两个月后,我再来复诊。”
“华大夫,我娘这身体还能否有孕?”林落蕊急急地问。
母亲没有亲生儿子傍身,在林家总是失了些底气。
之前在老宅没觉得什么,可是自来到这里后,她越来越渴望母亲能生一个林家嫡子。
或许只有那样,林文昌才会重拾起对母亲的情意。
这种话本不是闺阁女儿该问的,可她还是脱口而出了。
华大夫瞅着她略显窘迫的神色,笑道:
“你娘年纪不过三十许,身体也没有大问题。精心调理些时日,自然可以有孕的。”
“真的可以吗?十多年前,我曾经小产过两个孩子。有大夫说我日后再难有孕,难道他断错了?”
方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吧?“华大夫疑惑地问,“依老夫看,夫人之前的身体只会比现在更为强健,他怎么会得出再难有孕的诊断?”
”夫人且放宽心,不要听人乱说。老夫不敢保你必能怀上孩儿,但也有八成把握。”
华大夫皱着眉头自信满满地说道。
“噗……”
一口鲜血从方氏嘴里喷射而出,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娘!”落蕊急忙冲过去,小心地扶起瘫坐在椅子里的方氏,大喊,“大夫,快给我娘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华大夫看向方氏,眼神深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他抓起方氏的手腕,再次把起脉来。
半晌后方道:“无碍!你娘是急怒攻心,一时支撑不住才吐了血,老夫一会再加几味药就就好了。”
林落蕊犹犹疑疑地望着方氏,总是放心不下。
“没事,蕊儿,跟大夫出去开方子。”
方氏抚了一下她的手臂,轻声道。
落蕊无奈,只得先带华大夫出去开药方。
将乐玉华和华大夫恭恭敬敬地送出府,她匆匆忙忙返回听雪阁。
“娘,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了?”
“十三年啊,十三年!娘被骗了整整十三年!”方氏悲愤地捶着软榻低吼。
“娘,什么十三年?您别急,跟蕊儿细细说说。”
落蕊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温声说道。
“十三年前,在老宅时,娘曾经看过一次诊。大夫的说法跟今天华大夫说的差不多,让我好生休养,并没有说别的。
碧莲送大夫出去,回来时却脸色难看。第二天晚上,她跪在我面前,说大夫悄悄告诉她我此后再难有孕。”
“那时她才十五岁,却是我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我本来已经给她寻了一户人家,可她指天发誓,愿意给你父亲做通房。
将来若生下儿子,定交给我抚养,做我的倚仗,我便力劝你父亲收了她。想不到,她当年竟是在骗我?”
方氏捶胸顿足,心伤不已。
“因为无法给你父亲生下嫡子,我想让他休妻另娶。但以我和他当年的情分,他不可能那么做。
我便以掩盖你的身世为由,非要留在老宅。你父亲不允,我便与他吵闹。趁机提出自请下堂,但他最终也没有休弃我。
此后我便留在老宅,为他服侍父母,操持家务,与他却再不复往日情意。”
林落蕊面沉似水,银牙紧咬。
原来当年的事情竟是那样的吗?
呵呵,林家出贱人!今年尤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