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白知道这次真的惹师父生气了,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推门走进办公室。
“师父,今天要去山上是吧?我准备了三明治。”
按照演练,适时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
“你就不用去了,小伙,你这么有主见,应该独立办个案子,是不是?去找队长报到吧,别在我这儿窝着了。”
“别别……干嘛呀师父,我真知道错了……”
“你哪儿能错啊?学习成绩优异,工作态度积极,确实,跟着我这混了几十年也没混出个人样的老头子,太委屈你了!”
被噎了,一脸懵,片刻寂静之后,刘郁白把脸凑近,好心提醒:“师父,戏演得太过了吧……”
赵庆田没绷住,嘴角咧开。
“小伙,你坐下,给你看段儿视频。”
电视上播放的是昨天晚上讯问陆千芊时的录像,因为那时刘郁白已经被师父赶回去写检讨了,所以没在现场。
赶忙坐下,掏出记事本,顺便把夹在里面的《悔过书》恭恭敬敬地放在师父桌上。
“李木涵坠山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我跟着大部队往下走了。”
“你觉得李木涵近期在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您是说小三儿的事情吗?”
赵庆田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掩饰了。
“对。”
“我也是听其他同学说的,我没有加那个女人,不过我认为木涵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想不开,她一直表现的都是,嗯,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怀疑她是自杀?”
“在医院的时候有人这么说,我没觉得。”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陆千芊正要开口,又顿住了:“您不知道吗?”
赵庆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还以为您是在问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私下里听大家都在议论。”
“把你了解的情况介绍一下吧。”
“就是前段儿时间,有个女人一直在人人网上添加我们学院的同学为好友,然后发一些信息,说发现李木涵和她老公几月几号在什么宾馆开房了之类的,说她都查到了身份证登记记录,她老公也已经承认了,骂李木涵装清纯,当小三破坏她的家庭。”
“那些信息还有吗?”
“她加我的时候,我拒绝了,我觉得这样诋毁一个人的名誉很过分,传播这样的信息也不好,不过很多通过的同学都收到了,聊天记录里肯定还有。”
“你认为那个女人是在造谣?”
“这个不好说,听同学讲那女人说的很详细,房间号都写着,看起来像是真的,我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和我们没关系,但是总私下里议论的话,会给木涵造成精神压力。”
“你们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有,怎么可能见过,哦对,她用的头像都是李木涵的照片,脸上写着‘小三’俩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多月了吧。”
“行,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不会因为我说的,给别人添麻烦吧?我以为您知道这件事情呢……”
可以看出,陆千芊很有负担。
“把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是义务,是为了帮助我们尽快调查清楚,你不要想太多。”
“嗯……好吧。”
显然这正义凛然的说法,并没有打消陆千芊的顾虑,她还是一副惹了大祸的表情。
“听说李木涵和许诺林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很久之前了,现在好很多,您是觉得……更不可能了,木涵才不会因为诺林产生什么想法呢!”
“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诺林家里条件不是比较好么,木涵有点儿,算是针对她吧。我记得苹果6刚出的时候,木涵给我们显摆她换手机了,然后有同学开玩笑说人家诺林在没发行之前就已经用上了,当时木涵的表情……能看出来她有点儿生气,说了句‘有个牛叉的爹当然不一样了’…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正挺尴尬的。”
“许诺林是什么反应?”
“她没说话,一般情况下她很少会和别人计较,平时木涵喜欢炫耀自己用的化妆品是什么牌子的,一套多少钱,诺林就把自己的化妆品放在抽屉里,用的时候才拿出来,后来木涵看到了,就说诺林年龄还那么小,就用法国生产的化妆品,肯定吸收不了,白花那么多钱,还不如用大宝呢!”
“所以在你看来,她们关系不好,是李木涵的问题?”
“在谁看来也是李木涵的问题,诺林比较低调,性格也很温和,木涵挤兑她她也都忍让着,有些女生看不惯李木涵爱显摆的毛病,总拿诺林和她比,故意气她,可这并不是诺林的错啊!”
“许诺林在去年十月份提出调换宿舍的申请,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是李木涵太过分了。”
陆千芊的语气依然平稳,但表情中已经显露出一种气愤。
“那天李木涵在宿舍里说她暑假打算去马尔代夫玩,俪冰就说诺林去过,可以问问她有什么是不能错过的特色美食,结果李木涵莫名其妙生气了,说了一句‘她还敢穿泳衣呢?不怕吓到别人吗?’,别说诺林会生气,任谁也受不了吧?打人还不打脸呢,有这么戳人痛处的吗?”
“李木涵为什么会那么说?”
赵庆田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像是八卦记者在挖别人隐私一样。
“诺林身上……有白癜风,在肚子和腰上,背上也有几块儿。”
听到陆千芊这句话,坐在电视前正在做记录的刘郁白突然停住了,一脸惊愕地回头看了师父一眼。
“就因为这个,她从来不去健身、游泳什么的,听老师说要让她们参加健美操比赛,都不敢去上课了,怕穿队服,男友问她怎么从来不穿裙子,她也不敢说明,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找其他理由分手了。您想想,本来就是自己最敏感的问题,还被别人拿来嘲笑,会是什么心情?”
“就是那一天她们发生了争执?”
“算不上争执,诺林就是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然后哭了很久。李木涵可能也觉得自己不对,没有还口。第二天诺林就向指导员交了调宿舍的申请。”
赵庆田把视频暂停,看着坐在坐对面的人。
刘郁白默默地站起身,弯腰把那份《悔过书》拿回来。
“我昨天写的太浅显了,晚上重写,是我冤枉许诺林了。”
“冤枉?你觉得陆千芊说的就一定是事实吗?是事实就能证明,一定不是许诺林了?”
赵庆田的神色很认真,决定给徒弟的悔过书指明方向,升华主题。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师父?许诺林还是有嫌疑?”
赵庆田坐正,把之前总结好的中心思想又默念了一边,力图让自己在新人眼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你心中可以有一万种推测,可最终只能用证据说话,但在侦破的过程中你要记住,作为一名刑警,你维护的是法律的公正,不是你个人认为的正义,而且——”
语气更加凝重:“知道吗?冤案比死案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