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已全然停了。四座寂然间,有女子莲步上前,盈盈一福,温声软语:“陛下,夏月是臣妾的兄长四方游历时偶然寻得。恰好……宫中也有些日子没有这般歌声了。”
宫中也有些日子没有这般歌声了,这是指泠姬卫氏歿了。众人微微一凛,各自压着心绪不理,都得承认这舞姬当真好姿色、好歌喉、好舞技。眼下又是吴昭媛开口,虽然说是她兄长寻得,但也等同于是其父御史大夫献进来的人,于公于私,这舞姬都是定入后宫了。
席兰薇再度看向那舞姬,心下无比确信,上一世的这个新年是没有这一出的,只得暗叹吴家当真有眼力,宫里前脚刚折了个歌喉动人的卫氏、他们后脚便能寻个歌舞双全的献进来。
那清婉歌喉……还真是悦耳得紧呢。
霍祁隔着冕前的十二旒,目光落在那熟悉的面容上。二人间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身形微微一动,似乎叹了口气,那抹柿子红便好像添了一层黯淡一样。
心里便忽地有那么一闷,不自觉地思量了一句:她也是在意的?
吴昭媛禀罢,皇帝半晌无声,仿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众人终见他一点头,语中笑意分明:“御史大夫有心。”
吴昭媛面色一喜,等着皇帝的册封旨意、等着代夏月领旨谢恩。
“那就……”皇帝仍带着几许斟酌,想了一想,口气一松,“封选侍吧。”
选侍?
选侍秩正八品,位列八十一御女之末。众人听言登时一直,均觉得比自己预想中的位份低了些。侧头再去瞧那夏月,转念想想又觉得……罢了罢了,到底是一举抬到了八十一御女里、没留在散号之列,再者她这样的姿色,即便初封得低了,日后也未必就可小觑。
九阶之上,吴昭媛先衔笑下拜谢了恩;九阶之下,一众舞姬齐齐一福,道了声:“恭喜选侍娘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夏选侍莞尔一颔首,遂移步上前、踏上九阶。许是因习舞多年的缘故,她的步态显得更婀娜些,轻抬轻落,每一步都显得娇弱不已。
直走到御座前三四步的地方,夏月拜了下去,端端正正地行了稽首大礼,娇媚的语声听得诸人一阵骨酥:“谢陛下,恭祝陛下新年大吉。”
侧旁便已有宫女备好了垫子,准备添在皇帝席位边上。几个因角度适宜刚好能看见那宫女的嫔妃便不禁有点懊恼:好端端的新年,就这么让个舞姬捡了便宜。
皇帝抿了口酒,笑而点头示意夏月免礼。搁下酒杯,口吻平静从容:“既已册封,就按规矩添个席位吧。”
——就按规矩添个席位吧。
这话中意思明白,他没打算让夏月坐在身边。宫人们短短一愕,又手脚麻利地在一位琼章与宝林之间为夏月增设了席位。此番安排亦有些出乎夏月预料,很是怔了一怔,才再度下拜谢恩、起身入座。
方才那舞到底只是个开场,虽则夏月的出现让皇帝、让众人都眼前一亮,宴席也还得如常进行下去。
陆陆续续地有嫔妃上前敬酒,基本是自觉地按位份上前,偶尔也有仗着得宠些、或是家世好些而有意抢先一步、故意压人一头的。
席兰薇品着盏中汤羹,笑看着近在眼前的明争暗斗,看得久了甚至要觉得……昏君专宠一人固然不好,可如当今陛下这般谁都不怎么宠也诚不是个办法。平日似乎无甚大事,但一到这宴席上,势力过于平衡的各方都摆明了要拨个头筹啊!
夹了片青笋来吃,在口中细细咀嚼着,待得吃完,位份比她高上半品的徐婉华刚好贺完年退了回来,席兰薇便将酒盏斟满,交予秋白,一并行上前去。
俯身一拜,大礼行得一丝不苟。稳稳地起了身,便要从秋白手中接酒盏过来敬酒。玉盏刚握到手中、丝丝凉意都还没感觉完全,面前端坐之人却慵慵懒懒地开了口:“鸢美人,你别打算仗着自己不能说话,就行个礼了事,连个贺词都没有。”
“……”席兰薇持着酒盏的手一停,怔怔地回过头来,便见宫女已备好红纸——这倒无妨,可纸笔均是搁在皇帝案边的,分明是要她过去落座的意思。
抿了抿唇,席兰薇神色淡淡地行过去,思了一思,提笔郑重书下几个大字:“祈愿,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霍祁睇着一笑,随口道,“到底是将军的女儿。”
席兰薇浅一颔首,复又执起酒盏来要敬酒,却在触到唇边时被皇帝伸手挡了开来。霍祁抿着笑径自饮了一口自己盏中的酒,向她道:“搁下吧,嗓子没好,少喝酒为宜。”
“……”席兰薇踌躇一瞬,放下酒盏。他没有许她离开的意思,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理会旁的嫔妃投来的目光,从容自若。
余下的嫔妃仍在继续敬酒、道贺,偶尔也有外命妇或宗亲上前,都很知趣地不过问关于席兰薇的任何事,就如同她并不在皇帝身边坐着一样。
“你父亲查到了些给你下药的人的线索。”旁人敬酒的空当,霍祁低低地道了一句,遂轻一笑,“药是江湖上的奇药,难怪御医束手无策。”
席兰薇听言只是点了点头,他若不打算告诉她更多,她就不再追问。总之越辽王的人脉广得很,寻了什么奇药来毒她,都不值得惊讶。
他说着,径自夹了个虾仁送入口中,一尝即道:“味道不错。”便伸手去端,在一旁服侍着的宦官算是眼疾手快的,急忙上了前,却是还没来得及帮着接一把,碟子便已搁在席兰薇面前,“尝尝?”
客气的询问口气。席兰薇抿笑一点头,未作推辞,大大方方地执箸夹起。送进口中一尝,有淡淡甜味却不腻,果真很合口味。
她一边吃着,一边抬眸打量他。他正看着殿中乐舞,似乎是欣赏的样子,眉梢眼底却寻不到什么笑意。
看着有些不习惯。短短一愕,倏尔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习惯于皇帝总是带着笑容了?
对皇帝的印象,分明也是从上一世延伸下来的。她以外命妇的身份拜见过那么多次,只觉他总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俱是天子威仪——且时至今日,她也觉得如此很是正常。
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他带着笑意才是正常的……
席兰薇有些恍惚,心下张皇地胡乱思索,想寻个答案出来。
倒是很快就有了答案——那答案却并不能让她心安。
好像他在看她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一抹笑意或深或淡,但时时都在。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她眼前,逐渐让他的“天子威仪”在她心里消磨下去。是以即便她现在仍对他持着十分恭敬的态度,但若细细回想起来……还真非当真惧他了,只是她知道他到底是皇帝而已。
“皇兄安。”霍祯端然行下一揖的时候神色很有些阴沉。从他踏上九阶起,便看到席兰薇坐在皇帝身侧,始终望着皇帝,不知在怔什么神。
直到他道了这句安,席兰薇才陡然一栗,下意识间蓦地抬头望向他,又很快低下头去静默坐着。
“二弟。”皇帝一壁轻点了头,一壁右手执了酒杯与他同饮。倒也没疏忽席兰薇方才的神色慌乱,虽是饮着酒,左手还是在案下伸向她,在她手上一握,示意安心。
霍祯没有太多言辞,面色有点铁青,没有太加掩饰,又双手相搭一揖,转身告退。
不同于上一世时无比明显的厌恶,这一世,席兰薇很多时候并不知道霍祯是怎么想的。但看他离开,仍是暗松口气,抬眸再度看向皇帝,见他正从果碟里挑了个橘子,倒是很自觉地伸手接了过来替他剥。
“二弟一出现,你就在朕面前变得很乖么……”霍祯笑睇着她剥橘子的手道,“你们从前也就是初定了婚,六礼连一礼都没行。干什么见了他跟小兔子见了狼似的,立刻缩在人身后让人护着?”
明摆着故意打趣她,席兰薇嘴角轻一扯,知道解释不清,只得随他打趣。
“陛下大安。”又一佳人在面前盈盈拜下,娇柔的语声虽还不算熟悉,也足以让席兰薇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夏选侍站起身,接过酒盏郑重端着,语声清清脆脆,动听悦耳:“愿陛下新年万安、大夏国运昌盛。”
其实都是普通无奇的祝词,从她口中说出却偏生听得人心中发软。霍祁笑了一声,颇是给面子地与这新宫嫔饮了酒,便听得她又道:“这位可是兰薇姐姐?臣妾在锦城时就听说过,街头巷尾都道姐姐是个绝世佳人,还有得见姐姐真容的文人专为姐姐作了画呢……”
她说得兴奋,且大睁的明眸看上去极是真切,于席兰薇而言却是字字锥心。口不能言,在见了声音悦耳的人是便难免有几分自卑,何况她所言之事……听似夸赞,实是说得她从来不自重了。
世家贵女,多是藏在闺阁里的,哪有四处见人、引得人纷纷作画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_(:3」∠)_码到夏月伴着《佳人曲》出场之后,不知怎么就思路一转让她分分钟被无视了……
后来抬头看了看这卷卷名《佳人无言歌》……【一声长叹】这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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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基友栗子的文《渣少女战士》,快穿文~虐渣男什么的最棒了!白薇加油!
文案:
女主侧畔男配过,渣男身边总是春。
【no.1】皇帝想和你解释昨天他与舒妃在一起的事,你决定怎么回复他?
a.潸然泪下,眼中说不出的缠绵凄婉。
b.坚强而倔强地仰起脸,深呼吸宛如雨后山茶般清丽一笑,摇了摇头。
c.轻笑一声,眼神淡漠如望远山,淡然吐出一声“脏”。
白薇含笑按下答案c——
系统提示:叮,成功触发技能[丘比特之钢铁箭],对方心痛值达至一百。
渣男捂心滚地。